陈德海小跑着跟上来,紧跟着恭送圣驾的奴才们跪了一地。 李玄胤睨一眼,不见那女子,脸色越来越黑,“你出来,她就没看见?” 陈德海愣了下,他哪顾得上泠嫔看没看见,这不得跟着伺候皇上吗!遂结结巴巴道:“泠嫔,许……许是听见了。” “听见了还不出来送朕,真是给她胆子了!”李玄胤沉着脸,冲他撒气。 陈德海赔笑一声,“约是泠嫔知道说错了话,正想法子跟皇上认错。” “认错?她会知道错?”李玄胤冷嘲热讽,转身上了銮舆,“回乾坤宫。” 陈德海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应下声。又回头看一眼跪了满院的奴才,偏不见泠嫔。真不知泠嫔这又是在算计什么,可万万要把皇上哄好,不然遭殃的就是他这伺候在御前的近人。 内殿里,听闻圣驾离开,秋池急得快哭出来,“主子,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说错了话,不若奴婢去向皇上磕头告罪,莫要因奴婢,让主子失了宠!” 婉芙嗔她一眼,“这回长教训了?知道祸从口出,看你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主子责罚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秋池眼眶发红,是真的害怕了。圣宠无常,主子眼下在宫中无依无靠,四处树敌,若再失了圣宠,还不得任人欺负。 “行了,快起来,哭哭啼啼得像什么样……”婉芙话说了一半,忽然抿唇好笑,这话分明是皇上训斥她的,倒也有一日让她提点了旁人。 婉芙继续道:“皇上转脸就走,就不是真的对我生气,总有法子哄好。你只需记得今日教训,莫要再口生是非。” …… 圣驾回了乾坤宫,御案上有新呈的奏折。李玄胤上了御阶,落座时,又黑着脸,冷哼了一声,吓得陈德海脚一绊,差点跪在地上。 “你出去看着,她若来见朕,让在外面站着,等朕气消了,再让她进来。”李玄胤伏案批阅折子,寒着声吩咐。 陈德海一脸复杂地退了出去。皇上也快而立的人了,从韬光养晦的王爷,到如今杀伐决断的君主,何至于这般小气,要跟女子计较。 他啧啧两声,这泠嫔确有本事,快过去大半年了,皇上对泠嫔那股新鲜劲儿竟还没过,反而越来越享受。 他赌十金子,这厢到最后,还是皇上跟泠嫔妥协,说不准为了面子,把自己私库里的家底都送去泠嫔宫里。皇上待泠嫔惯是这样,嘴硬心软,旁人比不上半分。 陈德海去了廊庑下等着,过了约有半个时辰,打远确实走近了女子的身影,他心底一喜,正欲迎过去,却看清那个并非泠嫔,而是江贵嫔。他那张老脸登时又垮了下来。 江贵嫔这是干什么?这个时候来不是给他出难题吗!皇上刚跟泠嫔置完气,正眼巴巴地等着泠嫔过来哄呢。这个时候江贵嫔来,谁不知泠嫔跟江贵嫔不和,他若是进去通禀了,皇上念着江贵嫔小产,必会让人进来。泠嫔自然不敢埋怨皇上,那岂不是把他记在心里了! 胡乱想的功夫,江贵嫔就已上了九级汉白玉台阶,“劳烦陈公公通禀,本宫来给皇上送暖身子的羹汤。” 陈德海讪笑两声,一脸难色道:“真是不巧,皇上在殿里批阅奏折,刚把奴才赶出来,还发了话,谁也不准进去。奴才不敢欺瞒贵嫔主子,只是皇上下的令,奴才实在不敢违背。” 江贵嫔似是略有迟疑,微微抿唇,“这样啊。本宫方才得知皇上去了金禧阁,不过半刻就回了乾坤宫。可是妹妹话中惹恼了皇上?” 她边说,边叹息一声,“本宫那个妹妹性子烂漫,最是多话。本宫还担心着,妹妹若惹了皇上动怒,本宫好来相说一番。” 陈德海讶然,嘴角不禁抽了抽,江贵嫔这小产,是把脑子给收回来了?他可记得当初江贵嫔掌嘴泠嫔时,洋洋得意的面孔,下手丝毫不留情面,怎的今日仿佛换了个人。终于有了些心计,知道泠嫔在皇上心里的特殊,根除是除不掉,便开始挑拨离间了? 陈德海不敢跟旁人透漏皇上和泠嫔之间的半点事,毕竟江贵嫔虽位份高,可泠嫔在皇上那受宠啊!且这宠爱,只要泠嫔聪明,怕是等到新人入宫,泠嫔都可以在宫里横着走。 他皮笑肉不笑道:“这奴才可不知。” 江贵嫔嘴角轻抬,“本宫也是一片好心,既然皇上忙着政务,本宫就在外面等等好了。” 陈德海心底咯噔一声,“天寒,若冻着主子了,奴才实在罪该万死。” 冻不冻着江贵嫔,陈德海并不在意,只是江贵嫔就站在这乾坤宫外等着,万一泠嫔这时候来,算怎么回事! 江贵嫔微笑,“自然是以皇上为紧要,本宫不妨事。” 陈德海面上赔笑,心里却是在嘀咕,您以皇上为紧要,可皇上现在满心都是泠嫔,您搁这杵着不是碍眼吗! 站了会儿,殿内皇上传他进去。 陈德海顶着江贵嫔的笑意,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躬身入了殿。 “皇上。” 李玄胤握着折子在看,眼也没抬,“是她过来了?”不等陈德海接话,又冷嗤一声,不紧不慢道:“让她在外面站着,知道错了再进来。”顿了下,补了句,“添个炭盆,免得冻着了又哭着跟朕闹,吵得朕头疼。” 话落,好一会儿不见陈德海出去,李玄胤顿了下,眼皮子掀开睇过去,“不是她?” 陈德海眼瞅着一滴冷汗落到了眼下,尽量把自己埋起来,恨不得钻进砖缝里,小心翼翼地回道:“皇上,是江贵嫔在外求见。” “啪”的一声,李玄胤撂了折子,吓得陈德海腿一软,险些跪下来。 “让她进来。”李玄胤淡淡开口。 陈德海应过是,忙不迭退了出去。 …… 婉芙故意磨蹭多磨蹭了一个时辰,在眉心点了梅花雪钿,朱唇涂了娇艳的口脂,镜中女子珠围翠绕,桃花玉面,国色天香也不过如此。 “给皇上裁的寝衣可净洗过了?”婉芙慵懒地对镜抚了抚发鬓,唇角一弯,便让人移不开了眼目。 千黛将托碟拿了过来,和秋池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无奈。不为别的,给皇上这件寝衣,根本不是主子亲手所裁,都是她和千黛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当初主子说要做寝衣时,她还颇为吃惊,主子竟然为了皇上要拿起针线,结果是她高估了主子。主子确实拿起了针线,缝过两针,便扎破了手指,嫌累,直接扔给了她和秋池。 而主子缝的那两针,歪歪扭扭,根本不能穿,还是她拆了重新裁的。别的主子为了皇上尽心尽力,哪样不是亲力亲为,偏到了自家主子这,能懒则懒。万一日后皇上发现了,主子又要受一番罪。 婉芙袅袅站起身,看了眼千黛手中捧着的明黄寝衣,弯了弯眉眼,“走吧。” …… 这时,江贵嫔已经进殿好一会儿了,陈德海心底念叨着这位祖宗可快点出来,不然等会儿那位小祖宗来了,知道江贵嫔在里面,还指不定要和皇上闹成什么样,皇上哪会生泠嫔的气,到最后还不是他遭罪。 想什么来什么。 没等到江贵嫔从殿里出来,倒瞧见那位小祖宗打扮得花枝招展,上了九级汉白玉台阶。 “奴才见过泠嫔。”陈德海见礼都有气无力,颇为心虚。 婉芙眼尾一挑,顿时如一副娟丽的画儿,点染这朴素的寒冬。 “陈公公今儿不想让我过来?” 陈德海心道这小祖宗眼神怎的这般厉害,他讪笑两声,“奴才不敢。” 婉芙点点头,“那劳烦陈公公进去通禀一声。” 陈德海心想,来了,果真来了。得,他今儿是必遭这一劫,左右江贵嫔是皇上开口问的,也是皇上开口让人进去的,可与他无关。这两位主子,还是交给皇上吧! 内殿,陈德海进去时,不闻人声。抬眼,只见江贵嫔立在御案后,正挽袖磨墨。 宁国公风流俊朗,看中的女子必然也是绝色,是以,这宁国公府里出来的女子,就没有不好看的。江贵嫔虽与泠嫔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倒底比泠嫔差了下,少了些娇媚的韵味。 此时内殿里若是泠嫔在这,陈德海可不敢贸然进来,谁知道皇上又和泠嫔在那张御案上做些什么。他可不止一回,帮皇上捡折子的时候,瞧见过那上面干涸的水渍,幸而那些折子不是被遣回去的那一批。 陈德海心里七想八想,面上恭谨秉事,“皇上,泠嫔在外求见。” 江贵嫔磨墨的手微微一顿,含笑道:“已过了晌午,想必妹妹一觉醒来,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陈德海眼皮子一跳,江贵嫔可真是会挤兑人,看似调侃,实则是说泠嫔根本没把皇上放在心上,睡了一觉才过来。 他没说话,等着皇上吩咐。 李玄胤嗤道:“让她进来。” …… 泠嫔待奴才和善,陈德海传完话后,还是好心地多添了句,“贵嫔主子来了有一会儿了。” 闻声,婉芙怔了下,这才明白方才陈德海见到自己时,为何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江晚吟还真会挑时候,来了有一会儿了,不知道在里面怎么挑唆自己。 她敛下心绪,微微一笑,“多谢公公。” 泠嫔就是这点好,明事理,从不乱朝奴才发火。陈德海看着泠嫔愈发和善,“奴才不敢。” …… 内殿门开了又关,乾坤宫烧着地龙,一进去便驱走了婉芙身上带进的寒气。她瞄了眼御阶上的两人,牵牵唇角,屈膝福身,“嫔妾见过皇上。”顿了下,又柔声道:“见过姐姐。” “妹妹怎这时候才来,莫不是又贪睡了?”江贵嫔掩唇而笑,亲热地看向她。 婉芙眼如秋水嗔到李玄胤身上,脸蛋含羞,委屈巴巴道:“姐姐还说呢,还是皇上欺负得妹妹,让妹妹好生难受。皇上也忒小气,嫔妾只不过不理皇上了,皇上倒好,竟掉头就走,嫔妾哭也不心疼。”
第53章 不就是做戏么, 她倒要看看江晚吟能演到什么时候。她笃定皇上不会跟旁人提那件事,江晚吟这般,不过是在激她罢了。她生气么?当然不会。不仅不会, 她还会让江晚吟知道, 皇上对她的圣宠,倒底有多盛。 说着,眼圈一红, 倒真掉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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