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眼角一抽, 她确实不知皇上究竟是为了什么离开的金禧阁,她入了殿, 皇上也没跟她说过话, 便让她站着磨墨。原以为,能让皇上看看江婉芙的真面目,不想竟听到这番话。江婉芙倒底有没有羞耻心,她也不听听自己在说甚! 李玄胤眸子微眯,指骨叩到御案上,静静听着下面的女子做戏。即便知道这人没规矩惯了,听到那些话, 眼皮子还是忍不住跳了下,也就只有她,敢这么编排自己。 说着,婉芙上了御阶, 将江晚吟挤到一旁,自然地坐到李玄胤怀中,红艳的唇讨好地亲了下男人的唇角,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皇上,嫔妾知道错了还不成嘛。” 李玄胤漫不经心地拍了把怀中人的腰臀,“这么重还压着朕,给朕起来。” “嫔妾哪有皇上重,皇上压着嫔妾的时候,嫔妾有嫌弃过一句嘛!”这女子眼皮秋水,理直气壮。 李玄胤闻言,脸色直接黑了下来,掐住那柔软的脸蛋,没好气道:“江婉芙,朕看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面前男女的亲昵,狠狠刺痛了江晚吟的眼,她攥紧了帕子,嘴唇动了动,竟一时说不出话,此情此景,她不知该说什么。论起资历,她陪在皇上身边最久。因着她的美貌,甚至可以和宁贵妃分庭抗礼。可如今,这小贱人入了宫,生生将皇上的所有宠爱都夺了去。 江晚吟勉强提起笑,出声道:“看着皇上和妹妹伉俪情深,姐姐真是羡慕。” 婉芙的小手放入李玄胤掌心中,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挠着,抬眼看向在一旁站着的江晚吟,微微笑了下,十分真诚道:“姐姐不必羡慕,皇上待姐姐也很好呀!皇上一向是雨露均沾,从不厚此薄彼。” 手心一痛,婉芙哼哼唧唧地嗔了男人一眼,不满道:“皇上做甚打嫔妾。” 李玄胤敲她的额头,“闭嘴!” 江晚吟闭了闭眼,连笑也撑不住,她只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撕烂这小贱人的装模作样的嘴脸。 “既然妹妹来伺候皇上,嫔妾就先告退了。” 边说,眼里边泛出了红意。倒底也是有着七分姿色的美人,这般受了委屈的神情,是男子都会动容。 偏生婉芙又补了一句,“妹妹不懂事,姐姐即便生气,回宫里也记得,千万别拿那些奴才,当成妹妹来出气呀。” 瞬间,江晚吟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指尖千到手心里,扎出了血,她才隐忍着没发作出来,福了福身,快步出了正殿。 待人出了门,李玄胤才沉下脸,眼皮子挑开,冷冷睇向怀里的人,“还不给朕起来。” 婉芙瞄了男人一眼,“哦”了声,乖乖地站起来。 李玄胤摩挲着玉戒,冷冷一哼,“朕太惯着你了是不是?” 婉芙瘪瘪嘴,眸子娇嗔,“皇上何时惯过嫔妾?嫔妾不过说一句,皇上就斥责嫔妾无法无天。皇上只苛待嫔妾,对旁人却是好得很。” “朕苛待你?”李玄胤冷笑,“好,那你现在就回金禧阁,将朕送你的所有珍器珠宝都清点出来,朕让陈德海派人去取。” 婉芙眸子瞪大,“皇上好歹是一国之君,送出去的东西怎能收回来!” 李玄胤轻嗤,“不如此,怎能坐实朕苛待你的名头?” 婉芙抿抿唇,讨好地仰起一张笑脸,眉心红梅花钿如点血,娇艳如花,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嫔妾错了还不成么。” “再说那句话又不是出自嫔妾之口,嫔妾已经责罚过那个小丫头了。皇上堂堂一国之君,江上之主,心胸宽广,跟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做甚?” “嫔妾心里,是十分不认同那句话的,嫔妾又不傻,怎看不到皇上待嫔妾的好?皇上宠着嫔妾,嫔妾也打心里敬着,爱着皇上。” 四目相对,李玄胤眼中映出那张过分漂亮的脸。 她不似皇后稳重,赵妃娇艳,应嫔温柔,甚至不能助他任何前朝之事。她像一株娇弱的菟丝花,攀附着他,时而伸出爪子,挠似的抓他痒。时而就像这般,每句话,都说得他舒心。 旁人都不解,他为何会这般纵容这人。却无人知道,他所见不少,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女子,勾着他,胆大妄为,常触他的逆鳞,偏偏又让他牵肠挂肚,思之如狂。 李玄胤久久不语,婉芙开始摸不清皇上的心思。她轻轻咬了下唇瓣,将御案上的匣子打开,“庄妃娘娘送了嫔妾一缎上好的流光锦,嫔妾自己都舍不得用,给皇上裁了一件寝衣。皇上快看看,可还合心意?” 她眨了眨眼,李玄胤睨她一眼,视线看向匣子的寝衣。 “你做的?” 婉芙极为真诚,“嫔妾为了这件寝衣,手上都扎了好些口子。”她可怜巴巴地把手递给男人看,那双手素白柔软,如上好的凝脂玉。此时芊芊的十指上,确实被挑破了皮//肉,扎出了口子。 李玄胤并未疑她,毕竟后宫嫔妃给他缝制的寝衣,几乎可以堆满了红木柜。也不是没有人因着这事想引他怜惜,这些手段,他早习以为常。 他将那人拉进,指腹轻抚过女子指尖微不可见的口子,淡下脸色,开口唤来陈德海,“将去岁南国进贡的芙蓉膏取来。” 陈德海早有预料,泠嫔最会顺着龙须子捋,不管皇上再怎么生气,到了泠嫔这,总能心软下来。 …… 明瑟殿 璟才人坐在长案后,握住女儿的手,执笔落在宣纸上,描摹着孤绝青松。 顺宁公主小小年岁,最是贪玩,画一会儿,眉眼便皱到了一处,“阿娘,熙儿手酸,不想画了。” 顺宁不过三岁,却生得粉雕玉琢,眉眼精致,那双眼,几分像了皇上。在这深宫中,璟才人能留有一女实属不易,她未足月份,意外小产,艰难地生下女儿,却被告知,难再有孕。顺宁几乎倾尽了她所有的心血。 幸而女儿争气,一张小嘴甚是会说话,皇上宠爱,甚至胜于大皇子。 璟才人摸摸女儿的发顶,“你父皇最喜青松,待熙儿画成,送给父皇,父皇定然高兴。熙儿想不想让父皇高兴?” 小小的团子,倒认真地想了想,极为坚定地掉头,声音清脆,“熙儿想让父皇高兴,熙儿不怕吃苦。” “真乖。”璟才人亲了亲女儿的脸蛋,握住那软软的小手,“熙儿再画一幅,画得好了,阿娘就带着熙儿去送给父皇,好不好?” 顺宁眼睛一亮,“好,熙儿会好好画,让父皇开心。” 这时,席岚从外面进来,福过身,到璟才人耳侧低于几句。 璟才人淡淡一笑,握住熙儿的手,“熙儿想现在去找父皇吗?” 熙儿愣了下,看了看阿娘,又看了看被她画的丑丑的青松,纠结地摇摇头,“可是熙儿画的不好。” 璟才人蹲下身,抚了抚熙儿的发顶,“父皇画得要比阿娘好,让父皇去指点你,如何?” 熙儿眼睛更亮了,随后小脸又开始纠结,“父皇很忙。” “熙儿还记得上回那个奴才吗?她现在就在你父皇那。过不久她会给熙儿生下一个妹妹,抢走父皇对熙儿的宠爱,熙儿愿意吗?” 璟才人循循善诱,仅有三岁的孩童怎会懂个中的弯弯绕绕,只听懂了,那个奴才的孩子,会抢走父皇对她的宠爱。 熙儿听罢,委屈地摇摇头,快哭出来,“不要,父皇要只对熙儿一个人好。” “阿娘,我们现在去找父皇好不好,熙儿不想要她生的妹妹。” 璟才人擦去她的眼泪,微笑道:“好,阿娘这就陪着熙儿去见皇上。” …… 御案上还放着两摞的折子,婉芙瞧见,心知皇上还有政务处理,本没想在乾坤宫停留多久。 后宫不得干政,后宫的女子于皇上而言,明面上是绵延后嗣,鼎盛皇室,说白了就是皇上消遣的玩意儿。 后宫那些争斗,皇上不是不知,只是懒得去管,比起前朝政务,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不过毛毛小雨。想让皇上看见,就得各凭本事。 婉芙由着皇上给她擦好了芙蓉膏,笑吟吟地将剩下的一整盒收入怀中,“嫔妾谢皇上赏赐。” 李玄胤淡着神色,不紧不慢看她:“朕说给你了?” “一缎流光锦换一盒芙蓉膏,你可真打的好算盘。” 婉芙满不在乎男人的轻讽,娇娇软软道:“这怎么能比,这身寝衣是嫔妾熬了数日,一针一线亲手缝的,这盒芙蓉膏又不是皇上亲自所制。论情谊贵重,皇上可不如嫔妾。” 这女子满肚子的花言巧语,李玄胤懒得搭理她,指腹用力点了下她的眉心,“巧言令色!” 婉芙咬紧唇,连忙捂住额头轻呼一声,她皮肤生得娇嫩,这么一戳,倒真留下一点红印子。李玄胤没管她,这人一向会装模作样,自己用了多少力道,自有分寸。 这时,陈德海进来通禀,“皇上,璟才人带着顺宁公主在外求见。” 婉芙一怔,提起璟才人,额头仿佛又记起了那日被小金锤砸得痛,皇上宠爱顺宁公主,自然什么都得让着,她这个宠妃也得靠边站。 璟才人有这么一个小公主,就等同于有了一张护身符。但……皇上迟迟未复璟才人的位份,她还能养着顺宁公主到几时呢? “既然璟才人来了,嫔妾先行回宫了。”婉芙不愿多留,更不愿和顺宁公主撞上。 李玄胤却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你留下。” …… 璟才人入殿时,只见皇上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泠嫔衣袖卷起,露出素白的皓腕,垂眼低眉,正在磨墨。红袖添香,不过如此。 当初她尚未诞下顺宁时,到乾坤宫为皇上送羹汤,要请服侍,皇上却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拒了她,三两句便打发她回了宫。 而如今,皇上不仅留下泠嫔,还让她伺候在身侧。 璟才人收紧了手心,心中的妒意又升上一重。 婉芙专注磨墨,没去看下面的母女二人。紧接着,听见一声清脆的稚音,“父皇在忙吗,熙儿画了父皇最爱的松柏,父皇可要看看?” 那小团子裹得严严实实,依靠在璟才人身边,愈长大,那双眉眼就愈像极了皇上。 璟才人虽然蠢笨,却生了一个好女儿,这般乖巧的小团子,倒让婉芙记起了大舅母艰难生下的小娃娃,若是还活着,也该是这般,粉雕玉琢,讨人喜爱。 婉芙神色怅然,那小团子已哒哒哒跑上了御阶,个头还小,没到御案高,踮着脚,费力地将怀里的宣纸平铺到御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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