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漏刻的箭尺上了第二重阶,云雨将将歇下。 婉芙被掐折了腰,哭哭唧唧地窝在李玄胤怀里,一动也不动,绵绵的呼吸显得柔弱无力,像片羽毛,撩拨男人的胸膛。 “皇上这般欺负嫔妾,可出够气了?” 李玄胤垂眸,便觑到那张白净的脸蛋,眼尾泛红,尚挂着泪珠,软绵绵地窝在自己怀里。那呼吸一起一伏,让他眼色又暗了下来。许久没碰这人,倒底是一时没忍住。 他掐掐那张小脸,没给她好脸色,“你也知道朕生气,还敢跟朕叫板!” “后宫嫔妃,哪个不是顺着朕的心意,毕恭毕敬,有谁跟你一样,胆大妄为,肆无忌惮,就知道气朕。” 婉芙仰起脸蛋,唇瓣蜻蜓点水般亲过男人的喉骨,“嫔妾可没有气///皇上,皇上别给嫔妾叩这莫须有的帽子。” 一吻柔软如春水。 纵使铁石心肠,也化作了绕指柔。 李玄胤微怔,面色缓和许多,却依旧板着脸,扯了扯嘴角,“朕那是被你哭得头疼,朕不搭理你,不出半月,你还不得淹了朕的皇宫!” “哦,是嘛?”婉芙手臂撑起来,如瀑的青丝垂在身前,遮掩着里面的春光,她纤细的指尖捏了捏李玄胤的耳朵,“可是嫔妾在床笫之间也哭,嫔妾越哭,皇上就越凶,皇上不喜欢嘛?” 李玄胤捉住这女子不知死活的手,眉心突跳,方泄出的火又冒了出来,忍无可忍,一把将人从胸前扯下来,“滚回你的金禧阁,免得一刻也不让朕安生!” 那人却死皮赖脸地缠住他,“嫔妾不走,皇上口是心非,嘴上嫌弃,心里头指不定乐着呢!” 遂又悄咪咪抬了抬眼,看向李玄胤,“嫔妾今夜不来,皇上就要一直晾着嫔妾吗?皇上故意送许贵人衣裳首饰,纵容许贵人到嫔妾殿里撒泼,不就是要做给嫔妾看,逼着嫔妾来找皇上。” “皇上心里早就想嫔妾了,嘴上还不承认!” 被戳中心思,李玄胤又气又好笑,指腹点了点婉芙的眉心,故意板着脸斥她,“胡说,朕才没有这个意思。” 婉芙哼了声,闷着头道:“皇上明知道不是嫔妾的错,还生气冷待嫔妾。” 李玄胤一怔,脸色淡下来,屈指挑起女子的下颌,那双眸子里藏了湿漉漉的雾气。 他扣住怀中人的腰身,漫不经心地睇向女子白皙姣好的脸蛋,薄唇微抿,神色认真:“朕不是气你算计了顺宁。” 论起算计,后宫里没有干净的人,他看在眼中,若非触及底线,也不会去管。朝中庶务尚且无暇顾及,又怎会分的出心神,去计较后宫哪个嫔妾算计了人心。 婉芙愣了下,“既然如此,皇上又为何不理嫔妾?” 李玄胤捻着扳指,眼眸微凝,良久开口,“因为你不信朕。” 婉芙怔住。 “朕问你,朕查江贵嫔的小半月,你为何不来乾坤宫?朕故意等你,你却迟迟不做动作,不是因为你怕惹朕迁怒,而是因为你在试探朕的心思,试探朕是否会顾念宁国公府,而放过江贵嫔。” 婉芙不自觉地掐住了手心,却并未反驳。 李玄胤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朕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不该纵着你的性子,也不该为你坏了规矩。朕是皇帝,该雨露均沾,对你的宠太多,绝非好事。但,朕又想,你没有可靠的家世,倚仗于朕,本就没错。” 后宫里的嫔妃,向他要权势,要地位,这些于他而言轻而易举。他从不在乎后宫嫔妃贪得无厌的索要,却独独说不清,为何对这女子求全责备,也说不清,倒底要她怎么做,自己才能满意。
第62章 婉芙伏在男人怀中, 慢慢低下眼,她一向知晓如何讨皇上的欢心,可此时却不知该说什么。或许, 皇上本也不想听她的回应, 什么都不说,才是对的。 翌日天明,婉芙从龙榻上爬起来, 李玄胤早已去上了早朝。 千黛秋池伺候着她更衣, 昨夜仿若一场大梦,婉芙夜里睡得不好, 醒来也昏昏沉沉。直到出了乾坤宫, 才勉强打起精神。送她的小太监十分殷勤,点头哈腰,将快送进了坤宁宫,才回去乾坤殿看门。 宫里头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千黛见到的太多了。主子面上风光,只有她知晓,主子这些日子受了多少委屈。 风大, 千黛为主子裹紧披风。婉芙压住她的手,挽笑,“昨儿刚侍了寝,高兴的事儿, 打起精神来,免得叫人说那些不中听的闲话。” 千黛眼眶微红,明白主子是在安慰她, 也不多说,扶着主子进了坤宁宫。 道道宫墙藏不住风声, 更何况昨夜泠贵嫔不顾皇上冷脸,厚颜无耻地赖在乾坤宫寝殿的动静闹得实在大。今儿一见到那张春光明媚的娇俏脸蛋,众人就忍不住咬牙暗恨,皇上怎会喜欢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子! 不过这种事也就只有泠贵嫔做的出来,后宫嫔妃出身世家贵族,讲究的是体面规矩,还真没有人能放下脸面,去爬乾坤宫的龙榻。 昨夜,许贵人就听说泠贵嫔去了乾坤宫邀宠,她幸灾乐祸地等皇上将人丢出来,谁不知道皇上最不喜嫔妃留宿乾坤宫侍寝。结果,皇上竟真的留下了!气得她摔了好几个茶碗。 她隐隐觉得前几日泠贵嫔奉承她那几句,根本就是有意奚落暗讽!怪她蠢笨,还在皇上面前句句提她,合着早就为旁人做了嫁衣!这番一想,她越看泠贵嫔,就越发觉得羞恨恼火,自己当初信誓旦旦要给在皇上面前给她讨翡翠,眼下就是打她的脸面! 陈常在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抿一口茶水,瞧着许贵人羞恼不已的神色,眉梢一挑,轻笑出声,“这下好了,许贵人不必再为了泠贵嫔讨要翡翠,泠贵嫔自个儿就能跟皇上要来,说不定还要的更好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许贵人本就恼怒这事儿,此时陈常在一提起来,她只想撕烂了陈常在的嘴。 婉芙瞧了眼许贵人恨恨的脸色,又瞧了眼兴致勃勃,等着看好戏的陈常在,嫣然一笑,落了座,顺势抿了口茶水,“陈常在这是何意?本宫虽得圣宠,可又没怀有龙嗣,论起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本宫自是比不过许贵人。” 这话听着舒心,许贵人勉强敛了怒容,看婉芙也顺眼许多。倒是陈常在,脸色愈发难看了。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嘲笑自己一没圣宠,二没龙嗣,甚至连位份都不及后入宫的嫔妃? 陈常在瞧着那张明媚的脸蛋,眼底划过一丝阴冷。 这时,应嫔也入了内殿,接着进来的便是赵妃。 赵妃斜瞥向坐在应嫔上位的婉芙,翻了个白眼,讥讽道:“本宫最是瞧不上,那些个不要脸面的女子。皇上可是未宣宠,偏偏厚着脸皮去爬,可真是贻笑大方。” 这一句话落,内殿一时一片死寂。 如今泠贵嫔的地位不同往昔,当初咸福宫人人瞧不上眼的小宫女,到如今圣宠一时的贵嫔之位。后宫中,有本事跟泠贵嫔叫板的嫔妃,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赵妃在前朝有左相撑着,又与皇上青梅竹马,要圣宠有圣宠,要地位有地位。若泠贵嫔不知死活,跟赵妃过不去,这后宫就有好戏看了。 众人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到泠贵嫔身上,后者正吃着盘中的糕点。婉芙轻咬下一口,又喝茶水去顺,眉眼不见恼意,仿若并没听见赵妃的明嘲暗讽。 赵妃见她爱搭不理的贱人模样,登时气急,“泠贵嫔,乾坤宫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岂容你三番两次前去打扰!” 婉芙这才掀起眼,看向赵妃,不紧不慢道:“娘娘何意?嫔妾自入宫,也就去过两回乾坤宫寝殿,第一回 ,是皇上要留下嫔妾侍寝。昨夜那一回……” 她顿了下,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娘娘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也是知晓,皇上不愿意做的事,谁能强迫得了?昨夜皇上若不想嫔妾留下,直接将嫔妾扔出乾坤宫,可能由嫔妾做主?” 确实如此,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嫔妃主动去乾坤宫邀宠的事儿,也有贪慕荣华的宫人用手段去爬龙床,可到最后,惹了皇上大怒不提,那几人在后宫里也是待不下去,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至于去了何处,没人敢置喙多问。 赵妃却觉得这小贱人是有意在自己面前张扬炫耀,她冷冷睇向婉芙,轻飘飘道:“皇上政务繁忙,不论如何,泠贵嫔昨夜那番行径都是逾了规矩,若人人效仿,这后宫有无宁日?本宫助皇后娘娘协理六宫,自有处置你的权力。为彰显宫规,警示众人,本宫就罚你到坤宁宫外,跪上两个时辰吧。” 她不紧不慢地饮了口茶水,瞥了眼依旧端坐着的婉芙,悠悠道:“怎么,泠贵嫔是拒不认罚?” 婉芙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倏忽,脸上轻轻一笑,“恐怕不能如娘娘的意了,皇上责罚嫔妾手抄古治,日日要抄上六十页。嫔妾送的晚了,难免惹皇上不高兴,这罪名是嫔妾担,还是赵妃娘娘来替嫔妾承受呢?” “贱人,你!”赵妃气急,当即摔了手边的茶碗,在座的嫔妃吓得立时噤声,面面相觑一眼,偏泠贵嫔无动于衷,甚至有心思饮茶。这泠贵嫔当真是得了圣宠,竟也不把赵妃娘娘放在眼里。 请安散去,婉芙回金禧阁没多久,就得了春和的信儿,江晚吟要见她。 还没到两月,江晚吟就受不了了,婉芙浅浅一笑,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水,“姐姐进了冷宫这么久,我做妹妹的,是该去看她了。” 冷宫不比嫔妃所居的宫殿,因是妃嫔之所,修葺勉强,枯枝嶙峋。又是在料峭的凛冬,经应嫔那场大火,槅窗摇摇欲坠,透着刺骨的寒风。守门的小太监前不久得罪了总管公公,被调到冷宫当差,没有油水不说,大冬天的连个像样取暖的炭火都没有,他缩在廊庑下搓搓生了冻疮的手,啐了一口,暗骂晦气。 这冷宫里如今关着的是曾盛宠一时的江贵嫔,可那也是曾经了。如今的江采女,失了皇上的宠爱,荣耀不再,人人可踩上一脚。小太监懒得去理那疯疯癫癫的女子,关在冷宫里头的嫔妃有几个不疯的,就是他这个伺候的奴才,也该疯了。 困倦疲乏时,听见宫门外的脚步声,不耐烦地掀起眼皮,正要骂这江采女又发什么疯,入眼就见一片雪白,厚实的狐裘披风着在女子身上,满目的琳琅翡翠,那是圣宠的嫔妃才有的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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