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应嫔怀着身孕,主子若是这时出手,叫皇上察觉,岂不是做了糊涂事!千黛并不赞同主子去对付应嫔,毕竟,皇上能让应嫔从冷宫中出来,且复了位份,就代表着,应嫔在皇上心中,始终有一席之地。 婉芙瞧见她变来变去,担忧紧张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一笑,“璟嫔犯的错,我都看在眼里,自不会犯蠢,惹得皇上不喜。” 她顿了下,“但应嫔确实是个麻烦。” 应嫔最难对付的一点,就是她与皇上在三年前的一段情谊。皇上难得情爱,对应嫔的那段情谊则弥足珍贵。应嫔不犯下大错,皇上不会轻易处罚了她。 可也并非不能下手,毕竟,中宫那位大皇子,年岁可不小了,应嫔真的甘心,自己的儿子,一直养在仇人手里吗? 应嫔太过执迷不悟,终究是自掘坟茔。 …… 乾坤宫 散了早朝,皇上正召大臣在殿内商议政事,陈德海候在外面,掐准了点儿,进去添茶送水。 “皇上,蓟州刺史呈奏,今岁先遭旱灾,又受大寒,灾民流离失所,冻死无数。各州府银不足,虽有施粥以安抚民心,但粮草炭火也不足以照料源源不断入城中的灾民。特请求京都拨款赈济。” 李玄胤靠着龙椅,压了压眉峰,“蓟州天堑之地,常年寒苦,今年怎会如此严重?” “朕记得,蓟州刺史是去岁京派革职的户部尚书刘微末。” 李玄胤声音平静,却压得那禀奏的大臣抬不起头。 “回皇上,确是刘尚书。” 李玄胤拨了拨扳指,寒下脸色,“刘微末任户部尚书时,就贪污受贿,搅得户部不得安宁。朕念其在先帝时的功绩,给他留了一命,竟还这般不知悔改。” “传旨,拨银五万,以赈济蓟幽二州,命大理寺右丞前去蓟州,彻查刘微末,若有贪污受贿之嫌,不必留情,当即斩杀,以平民愤,做以安抚。” 那大臣脖颈一凉,立马跪地受命,“臣这就去办。” 陈德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上了茶水,不敢多有停留,立马避出了大殿。 皇上坐在那个位子上,可与昨夜跟泠贵嫔同处时,半点都不一样。君王之怒,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这般想来,还是皇上和泠贵嫔在一块儿,更让他觉得脑袋安全。 待议事大臣离开乾坤宫,已快过了晌午,陈德海立马吩咐御膳房赶紧将午膳送来。 他进殿时,皇上正处理早朝呈上的奏折。他小心翼翼地过去上茶水,“皇上,晌午了。政事再多,皇上也得为龙体着想。”
第63章 李玄胤冷冷睨去一眼, 陈德海立马缩紧脖子,大气也不敢出。广岳那边战事还没了,蓟州又出了事, 皇上心里头指不定发多大的火。但皇上再震怒, 也得注意身子啊,万一皇上龙体欠恙,他这御前大太监也别想干了。 这时, 殿外小太监匆匆进来, “皇上,金禧阁方才请了太医, 奴才打听到, 是泠主子旧疾发作了!” 陈德海多看了那小太监一眼,皇上虽注意着金禧阁,但若非那边故意透信儿,这乾坤宫哪这么快知道。 …… 半个时辰前 不知是在冷宫被寒风吹的,受了凉,还是昨夜折腾的一遭,回金禧阁没多久, 婉芙就觉腰背一阵酸疼,大抵是旧疾又犯了。她遣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恹恹地躺到床榻里,腰背疼得着实难受。 她蹙着细眉, 忽然想到什么,招手让秋池近前,附耳低语了几句。秋池闻言, 瞪了眸子,暗自佩服主子这算计皇上的手段可真是厉害, 一套接着一套的。 枕上女子合上了眼,一张雪白的小脸,此时看起来疲乏至极,没精打采。 很快,太医看过诊,开了方子叮嘱几句,便提着药箱离开。 千黛放轻了动作,铺平帕子轻轻敷上主子的腰身,这时,身后一道脚步声传来,她指尖抵唇,回头正要示意秋池小些动静,就看清了那玄黑衣摆上的金线龙纹,怔了下,立即起身做礼,李玄胤抬手,示意她噤声,千黛微顿,看了眼假寐的主子,悄声退出了寝殿。 外殿,千黛狠狠瞪了潘水一眼,“主子上回怎么吩咐的,皇上来了也不知通禀一声!” 潘水叫苦不迭,非他不去通禀,而是皇上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但凡出一点动静,违背了皇命,以后也别想在金禧阁当差了。 内殿里,李玄胤负手立在床榻边,扫了眼里面熟睡去的女子。稍许,他的目光落到了两条细白的腿上。这女子生得极好,样貌身段都极为出挑。两条小腿纤细白皙,带着点软肉,往上,便是那段柔软的细腰。她如今受宠,内务府不敢怠慢,殿里燃着的是上好的银丝炭,大约是这般,她赤着半段身子,才不觉冷。 李玄胤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扳指,坐下身,从温水中捞出帕子,折好,敷去那人的腰背。 热度正好,床榻里的女子舒服地哼哼两声,脸蛋挤在攒金丝软枕上,唇瓣嘟着,丰盈似水。 稍许,那女子眼眸没睁开,先启唇娇气地嘀咕一句,“千黛,我好饿,去让御膳房做碗蛋羹送来。皇上太小气,乾坤宫都不备早膳……” 李玄胤眉心突突一跳,又气又觉得好笑。这女子是不是真不把他当皇帝,人前人后都这般胆大包天。 良久没听到动静,婉芙脑袋调到床榻里,足尖儿朝着边儿上坐着的人戳了戳,“我好饿,你再不去,我就要饿死死了……” 她戳了两下,玉足忽被一只大掌捉住,握在手心中,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脚踝。蓦地,她似是清醒,转脸愣愣地看向坐在边儿上的男人,“皇……皇上?” 那只玉足还在男人掌中,婉芙脸颊倏然一红,坐起身,扯过衾被盖住了露在外面的小腿,面上若无其事道:“皇上怎么一大早来嫔妾这儿,也不遣人说一声。” 李玄胤睨她一眼,不理会她话中的小心思,“朕来看看,你有没有按朕的吩咐抄书。” “嫔妾昨夜不是已向皇上认过错了,皇上怎么还让嫔妾抄……”话头戛然而止,婉芙心思一转,眸子顺时弯起来,爬到李玄胤怀中,双臂柔柔地环住男人脖颈,眼眸偷偷瞄过去,“皇上知道今儿个请安的事了?” 蓦地,男人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斥道:“你倒是聪明,借着朕的势耍威风。” 婉芙痛呼一声,手心揉着额头通红的一处,委屈巴巴地道:“不然嫔妾就任由赵妃娘娘责罚吗?赵妃娘娘助皇后娘娘协理六宫,要责罚嫔妾,不就跟碾死一个蚂蚁那么简单,嫔妾不搬出皇上,届时跪伤了膝盖,皇上心疼可怎么办!” 胡言乱语,他心疼什么。 李玄胤板起脸,捏她鼻尖,“说什么胡话,朕才不会心疼你。” 婉芙弯弯眸子,赖在男人怀中,当作没听见这句话。 李玄胤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拨了拨拇指的扳指,忽然对外面唤道:“陈德海。” 陈德海恭敬进来,瞧见床榻边儿上,挂在皇上怀里的泠贵嫔,立马垂下了脑袋,“奴才在。” 李玄胤淡淡吩咐,“派人将朕赐给金禧阁的摆件,但凡放在外面的,都搬回乾坤宫。每日酉时,泠贵嫔抄完三十页古治,允搬回一件。” 陈德海正要应是,待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触到皇上睇过来的眼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立马应下声,退了出去。 “皇上!”婉芙听着殿外搬摆件儿的动静,气呼呼地嗔了李玄胤一眼,“皇上这是公报私仇!” “皇上这样,还不如让嫔妾罚跪。” 婉芙嘴里嘀咕,极为不满地躺回去,两手推开李玄胤的胸膛,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一骨碌滚到床榻里,拿衾被将脑袋蒙得严严实实。 跟个鹌鹑似的。 李玄胤坐在边儿上看着,自己都未察觉,眼底沁了一丝笑意。 他推了推里面女子的腰身,“不像话,朕还在这儿,又敢给朕甩脸子。” 衾被里的女子声音闷闷的,极为委屈地抱怨,“是皇上看嫔妾好欺负,总欺负嫔妾。皇上怎么不去搬启祥宫,不去搬秋水榭,不去搬朝露殿,偏偏搬嫔妾这个小小的金禧阁。” “因为启祥宫有左相倚仗的赵妃娘娘,秋水榭的许贵人怀了皇上的孩子,朝露殿的应嫔是皇上以前的解语花,皇上都舍不得欺负,只有嫔妾什么都没有,皇上就喜欢捏嫔妾这个软柿子……” 李玄胤脸色沉下来,“江婉芙,朕是太惯着你,让你忘了,换作旁人说这话,朕早摘了她的脑袋!” 这番,里面的人拱拱的身子,才不敢再说话了。 李玄胤压了压眉心,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来这一趟。下了早朝,就听说她这一大早上在坤宁宫的折腾,又犯了旧疾,去请太医。本是在殿里翻阅今岁赋税的账册,也不知为何,一个字都入不了眼。尽是那人固执委屈地在他怀里掉泪的模样。他这才吩咐备驾去了金禧阁。 偏偏这人不识好歹。 他将要开口时,那衾被忽地拱了下,紧接着便露出了女子一张干净的脸蛋,只是眼尾泛着红意,眼眸清亮似水,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地看着他。 这般,他那些训斥的话还怎么说得出口,只觉得憋了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她磨磨蹭蹭地过来,抱住他的腰,小脸贴靠到他胸怀里,闷闷地开口,“嫔妾知错了还不行嘛,皇上别生气了。” “你也会知道错?”李玄胤冷着脸,抬手就要把人推开。那人却跟着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他怀里。 “松手!” 婉芙使劲摇头,忽地直起身,跨坐到李玄胤腰间,垂着两条纤细白皙的腿,她咬着下唇,娇声软语道:“嫔妾明白,皇上其实待嫔妾已经够好了。” 李玄胤微顿,敛下眼色去看她,手掌无意识地托住怀里女子的腰身,免得她乱动掉下去,眼皮子掀开,目光睇过去,“你知道,还敢这般肆意妄为。” 婉芙摇摇头,轻抿住红唇,一滴泪从眼眶里滚出来,落到李玄胤的手背。与从前那些撒娇故意流下来的泪水都不一样。 “皇上可以有很多女人,与皇后是发妻,与赵妃是青梅竹马,与应嫔是心意相通……天下的女子,只要皇上想要,便都是皇上的。” “可是嫔妾不一样,嫔妾这辈子只有皇上一人,没有洞房花烛,没有合卺欢酒,甚至……嫔妾都不能称皇上为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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