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就珍珠吧,也是值钱的玩意儿。” 秋池是知晓主子有多稀罕那尊琉璃胭脂红瓷瓶,日日往里面插花,偏偏皇上就是不给,主子昨夜留宿乾坤宫已经是招了人眼,若是再去一趟,后宫的嫔妃嫉妒的,不得把主子生吞活剥了。 珠帘掀开,千黛从外面进来,与秋池对视一眼,眼眸含笑,上前低声通禀道:“主子,皇上方才下令,夺了赵妃娘娘协理六宫的大权。” 得此喜讯,最为畅快的还是要数秋池。她方才对皇上的埋怨都没了,只觉前路光明,皇上待主子可真是好。 婉芙意外地挑了挑眉,剥夺赵妃协理六宫大权这事,皇上当初褫夺封号,降位份,都不曾做过。而今做了,就在赵妃责罚她之后,非她自作多情,皇上这么做,实在像是为了她出气。 眼下赵妃得了信儿,不知该有多恼火。婉芙不愉悦是不可能的,她没同情赵妃,毕竟赵妃有左相撑着,即便失了协理六宫的大权,在后宫也依旧能嚣张跋扈。 此时赵妃失去的这点皮毛于她而言算不得什么。只是日后,赵妃怕是恨极了她,这梁子是彻底结下了,再见到赵妃得躲远点走。 …… 启祥宫 伺候的宫人瑟瑟发抖,在殿外战战兢兢地跪着,听着内殿噼啪摔打的动静,缩了缩脖子,生怕遭娘娘牵连。 昨儿个娘娘将责罚完泠贵嫔,今儿个皇上就夺了娘娘协理六宫的大权,说是此事与泠贵嫔无关,可没人会信。 毕竟娘娘前脚罚了泠贵嫔,皇上下了朝,就去金禧阁看人了,谁知道泠贵嫔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人不如新,泠贵嫔是新宠,娘娘权势再怎么厉害,也不如新人讨喜。这些话宫人憋在肚子里,一句也不敢往外说。 赵妃越想越气,猛然抬手,一把掀了满桌的珍馐。 “贱人!竟敢在皇上面前卖弄口舌,都爬到本宫头上来了!”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郭太医叮嘱,服了那药,万万不可动大气啊!”灵双颤抖着声音,头重重叩在地上,不停劝说。 赵妃狠狠拍案,“皇上听信那贱人的挑唆,夺了本宫协理六宫的大权,本宫何能不气!” “贱人!本宫定要让你知道,这后宫,不是你该放肆的!” 赵妃气得发抖,忽觉小腹一阵疼痛,她蹙起眉,心中生出一股预感,登时转了那股火气,死死握紧了手心,“灵双,本宫腹痛,快去,快去把郭太医给本宫请来!” “快去!” 皇上夺了赵妃协理六宫的大权,赵妃在启祥宫发了一通大火也不是秘密。听说赵妃气得病重,当即便传了太医。为了请皇上过去,启祥宫本就三天两头传太医,众人也没当回事儿。 …… 关雎宫 天儿冷,前不久将下了一场大雪,顺宁公主正是活泼的年纪,偏喜欢到外面玩雪。温修容怕顺宁公主冻着,让人备着随身汤婆子,隔一会儿给公主换上一个。 “温阿娘,快来看熙儿堆的雪人!”小顺宁从远处跑过来,拉住温修容的手,去看廊庑下的小雪人。翡翠的双眼,黑玉的鼻尖,白貂的兜帽,通身贵气,便是这一身,够寻常人家一生富足。 温修容摸摸小顺宁的发顶,“熙儿真棒,这是阿娘见过,堆的最好的雪人!” 顺宁甜甜一笑,“熙儿还要堆一个阿娘,再堆一个温阿娘,最后再堆一个父皇!” 温修容脸色淡下来,蹲下身,帕子擦掉顺宁眉梢沾着的雪,“熙儿想阿娘了吗?” 顺宁眼圈一红,险些哭出来,“阿娘说她犯了错,要去很远的地方受罚,可熙儿好想她,为什么阿娘不能在熙儿身边受罚呢?” 温修容将小小的人抱到怀里,轻抚她的脊背,“熙儿若想见,就乖乖的,等熙儿生辰那日,温阿娘就带你去见她。” 顺宁眼睛亮了一顺,又很快暗下来,“可是熙儿还要好久才过生辰。” 她又很快点了点头,“温阿娘放心,熙儿会乖乖的听话。” 乳母带着顺宁去堆另几个雪人,柳禾走到温修容身边,悄悄附耳,“主子,启祥宫传太医了。” 闻言,温修容微微一笑,目光随着廊庑下小小的人人影,启唇慢慢道:“看来是该恭喜赵妃娘娘了。” 柳禾觑着主子的脸色,心绪复杂,主子如今心思是愈来愈沉,像换了个人一般,她甚至在主子身上,丝毫看不出当年小心翼翼的影子。 …… 这日,婉芙将从坤宁宫问安回来,还没踏进金禧阁的门,就得知了一个信儿,许贵人见红了。 婉芙一怔。 许贵人眼看着快要临盆,这时候见红,不禁让她记起当初小产,不明不白遭了人算计的温修容。 一早,许贵人去了坤宁宫问安,皇后看了眼她挺着的大肚子,不免担忧地叮嘱几句,将要临盆,便不必再过来,好生在宫里歇着。许贵人面上乖顺地应下,心里却得意得不行,走到哪都要扶一扶肚子,生怕旁人不知她怀了龙嗣。 问安过,许贵人打算去御花园里坐坐,半路碰见了陈常在,两人以前就是死对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何况如今许贵人是贵人之位,又有了身孕,地位比陈常在高了不止一星半点。轻蔑地说了两句话,便责罚陈常在跪四个时辰。 正是入冬最冷的时候,任谁跪这么久都受不了。就是上次要责罚泠贵嫔,赵妃也只是罚了两个时辰。这许贵人欺人太甚,张口竟然要跪四个时辰。陈常在以前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可现在她被降到常在位份,又不得圣宠,没有龙嗣,人微言轻,这口恶气,只能忍了。 陈常在忍气吞声地屈膝跪地,许贵人轻蔑地看她一眼,极为得意张扬地翩翩离开,并未走出多远,忽然眼前一晕,就摔到了地上。 青白的地砖殷染出鲜红的血,吓得服侍的小宫女当即慌了神,边哭边跑着去请太医。 婉芙赶到秋水榭,已经来了好些人。皇上在乾坤宫与众朝臣商议广岳战事,只有皇后赶到殿内。 殿内宫人端着水盆进进出出,婉芙瞥见那一盆盆鲜红的血,手心一凉,霎时生出惧意。 女子生产,是一道鬼门关。她曾听小舅舅提起,阿娘生她当日,整整在产房里待了六个时辰,若非郎中医术高明,只怕阿娘与她都不在了。 婉芙稳住心神,慢慢走近殿内。入耳,便是女子阵阵疼痛的哀嚎,一如那日的温修容。只是如今这里面换了另一个人。后宫中有多少女子都是如此,而她迟早也要这般。婉芙脸色慢慢淡下来。 皇后正在审问许贵人身边的宫女,“你是说,许贵人责罚完陈常在后,没走几步,就突然晕倒了?” “奴婢不敢欺瞒娘娘!”雪茹哆嗦着身子,砰地磕下头,“陈常在冲撞在先,主子才让陈常在罚跪。可不知怎的,主子责罚过后,就突然晕倒了。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娘娘!” “你这贱婢,是你们主子几近临盆,自己身子不适,不在秋水榭歇着,非要去坤宁宫问安,张扬炫耀。她自己晕倒,与本主何干!” 陈常在当即火大,自己被责罚一通不说,竟还要受这等诬陷!若非皇后在这,她真忍不住打烂这宫婢的嘴! “常在主子尚是贵人位份时,就对贵人主子百般苛责。如今贵人主子不论是位份还是荣宠,都高过常在主子,实在不让人怀疑常在主子的居心!”雪茹边说边颤着身子,却说得有理有据,直把陈常在气得险些吐血。 简直是污蔑! 陈常在终忍不住,抬手就给了雪茹狠狠一巴掌,“贱婢,竟敢这般污蔑本主,莫不是许贵人教你至此,借着有孕一事来陷害本主!” “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回皇后娘娘的话!”陈常在这一巴掌打得不轻,直让雪茹通红了半张脸,雪茹捂住侧脸,瘫坐在地,疼得泪水直流。 陈常在听她这般理直气壮,愈发生气,一脚便狠狠踹去雪茹心窝。雪茹痛呼一声,疼得半躺到地上。 一番混乱,看得旁人不禁傻了眼,这陈常在确实厉害,又打又踹,叫雪茹毫无招架之力。一个奴才,心里再恼,怎敢直接跟主子对上。她们不禁看向皇后娘娘,果然见皇后娘娘脸色愈发得冷。 “来人,把陈常在拉开!”皇后对陈常在这番大呼小叫,毫无体面的做法颇为头痛,眸中闪过冷意,怪不得皇上瞧不上她,便是这作态,实在蠢笨得上不得台面。 若要跋扈,也得有个强硬的母家撑着。陈常在一无家世,二无容貌,脑子又蠢,确实是一把杀人的好刀,不怪乎个个都盯住了陈常在。这个蠢货,被人利用了也不自知。 婉芙在一旁看着这出闹剧,低低敛下眉眼,陈常在这般跳脚,大抵这事确实与她无关。那便是有人借她之手,要除掉许贵人肚子里的龙种了。许贵人有孕后行事张扬,生怕旁人不知她怀了身孕,如此行径,也不知在何时就着了别人的路子。 内殿里不断传出女子疼痛的嘶喊,嫔妃们站在外殿神色各异,许贵人有孕后,尾巴就翘上了天,真让她生下一个皇子,那还得了?她们面上作似担忧,实则个个心怀鬼胎,没人巴望着许贵人好过。 陈常在被皇后下令拉开,方才清醒,扑通跪倒地上,掐紧了手中的帕子,余光死死瞪着那诬陷她的奴婢。 许贵人身子一向好,有孕后都少有孕吐不适的反应,说是不知为何晕了过去,个中若说没有缘由,可没人会信。在宫里待了多年的人了,都不是傻子,许贵人真的就会这么无缘无故地晕倒么? 里面生产的动静一阵比一阵大,倏地,又没了声音,紧跟着是产婆大惊的呼声,“贵人主子晕过去了!” 皇后冷着脸吩咐,“太医进去诊脉,务必保住龙嗣!” 殿里战战兢兢的三个太医不敢耽搁,立马进去,隔着一重厚厚的遮帘,为主子把脉。 “快,取来一根百年的人参,给主子含在嘴里!” 内殿里忙成一片,外面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当初温修容生产也是如此艰难,不知许贵人能不能保下来。” 那人低声说完,很快住了嘴,没人再敢说话。 诊脉的太医低头出来,恭敬禀道:“皇后娘娘,贵人主子是气虚无力,才致使的晕厥,臣已施针,稳住贵人主子的心脉,只是是否能保下龙嗣,臣……”那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实在不敢保证。许贵人的脉象实在奇怪,看似平滑顺畅,实则软绵无力,不像是正常产妇的脉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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