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中断的话,就已说明了意思,许贵人这一胎,怕是难以保全。 如此,内殿的嫔妃都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笑话,她们可不希望许贵人平安生下皇子,压她们一头。 婉芙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无声地抿了抿唇。 看着后宫的这些女子,为了权势、荣宠、地位……争执不休,互相陷害,她不禁记起在余府,家中的几个舅母相处时的情形。 外祖家教严苛,对几个舅舅管束更是如此。外祖称信娶妻娶贤,倘若品行不好,外祖绝不会点头。阿娘早该是外嫁女,却依旧留在府中,未婚先孕,几个舅母不仅不会多说闲话,还时不时来寻阿娘,说话开导,送些小玩意儿。阿娘能将她养得这般好,离不开几个舅母的照顾。 她眼色黯淡下来,后宫里终究是不一样的。地位权势,足以滋养出所有的丑恶。 便是在这时,里面产婆又惊喜地喊出声,“贵人主子醒了!主子快用力啊!” 紧跟着,是女子撕心裂肺地哭喊声,随之,孩童稚嫩的哭音传出,声音甚至响亮。产婆一脸喜气地将孩子抱出来,“皇后娘娘,贵人主子生了个小皇子!” 过一会儿,又有一个产婆眉飞色舞地出来,“皇后娘娘,贵人主子又生了一个小公主!” 此时,所有人都傻了眼。许贵人怎的那般好命,竟真的生下了龙凤胎! 连皇后也微怔了下,只是一瞬,很快便扬起了得体的笑,“许贵人诞下皇子公主,尔等大功,皇上闻讯必会有所大赏!” …… 婉芙回金禧阁不久,圣驾就到了秋水榭。 这是后宫里的第二个皇子公主,这曾子嗣空寂的后宫,如今愈发热闹了。听闻皇上甚喜,当即传旨抬了许贵人的位份,正三品婉仪,足以抚养诞下的皇子公主。 婉芙漫不经心地拨着琵琶的调子,双唇轻轻含住,眼眸出神。 许婉仪诞下皇子,身份水涨船高。皇后虽有嫡长子,皇上却待皇后和嫡长子都不亲近,许婉仪的这个孩子,身份则变得微妙了。只是不知,要害许婉仪的那人究竟是谁,既然下了手,竟还让人把龙嗣生了下来。真不知她是有意为之,还是太过蠢笨呢?
第65章 许婉仪诞下皇子, 在后宫掀出不小的波浪。至于许婉仪究竟为何晕倒,太医斟酌再三,解释道是许婉仪体虚气寒, 受不住冷, 才动了胎气。 这解释合情合理,毕竟许婉仪有孕后,尾巴就翘到了天上, 对谁都是高人一等的态度。分明快要生产, 也不知避讳,到处张扬, 惹出祸事咎由自取。 到坤宁宫问安, 少了许婉仪的位子,嫔妃们脸色俱是不好。后宫的女人,没人会喜欢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龙嗣。许婉仪留在宫中修养,这般,问安时有孕的嫔妃就只剩下了应嫔。 应嫔生产是在年后了,经过许婉仪那一番心惊,嫔妃们不禁对应嫔有了几番打量。 “许婉仪好命, 也不知会不会夺了应嫔的气运!”陈常在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了这么一句。 应嫔一笑,抚了抚隆起的小腹,“说起气运,陈常在才是命好, 躲过了一劫。不然,本宫怕是想见陈常在,也见不到了。” 许婉仪早产, 如果没保住这个龙嗣,陈常在多少逃脱不开罪责。 陈常在咬紧牙关, 倒底是畏惧应嫔,只能硬生生忍下这口气。 …… 眼见近了年关,近日婉芙才知,年关之前,竟是皇上寿辰。 这日坤宁宫问安,皇后就提起了这时。 “今岁北方大旱,加之广岳十二州兵变,皇上体恤,国库开仓放粮,又减免赋税,为安民心。因而,皇上的意思,并不大办。” 当今不似先帝,不喜奢靡,眼下灾情,一切从简也在情理之中。 这日赵妃并未来坤宁宫,听闻赵妃已接连告假五日。 婉芙隐隐察觉出不对,赵妃虽重脸面,也不会这么久不来坤宁宫。皇上夺了赵妃协理六宫大权,赵妃想必恨极了她,依着她高傲的性子,怎会避她不见。 她忽想起半月前,温修容与她在启祥宫抄古治,这事,会与温修容有关吗? …… 转眼到了皇上寿辰,各宫嫔妃都是想尽了法子准备着。自从泠贵嫔复宠后,皇上也就只会去看有孕的几个嫔妃,其他人就是想见圣颜一面也难见,这次寿辰,是绝好的露脸机会,万不能错失了。 与别宫的忙碌不同,金禧阁安静异常,里面人人艳羡的泠贵嫔,正老老实实地坐在案后,一笔一划地抄书。 秋池看得十分着急,“皇上寿辰,主子不想想送什么吗?” 婉芙揉揉酸痛的手腕,看她一眼,轻描淡写道:“喜欢的,送什么皇上都会开心。不喜欢的,除非送长生不老的仙丹,否则,皇上搭理她一次两次,过不久也会抛诸脑后。” 秋池一噎,竟觉得主子这番歪理确实有道理。 话虽如此,但婉芙也不能准备得太过随意。她不像别的嫔妃,有家世倚仗,不能从宫外送进奇珍异宝。宫里的东西,又都是皇上送她的,再转手送回去,就是毫无诚意的敷衍。 婉芙敛起眸子,执笔落在那张宣纸上。 寿宴那日,婉芙早早地被千黛唤醒。虽未大办,可君王寿宴,还是马虎不得。婉芙最不喜上宫中大妆,黏黏糊糊一脸脂粉,未免花了妆容,连饮个茶水都要小心翼翼。 她耐着困意上完大妆,到建章宫,里面已经有几个低品阶的嫔妃先入了殿,瞧见她,起身福礼。世家贵女出身,到头来在宫里的地位还比不上一个上位的奴才,任谁心气都不会好,不管心里怎么想,婉芙位份摆在那,她们就得守着规矩,恭恭敬敬地做礼。 不多时,渐渐多了人,温修容牵着顺宁公主入殿,路过时对婉芙点了点头,去了位高的席面。修容是从二品,远在贵嫔之上,婉芙含笑回应。顺宁公主似乎格外黏着温修容,时不时吃一块糕点,也要给温修容一块。婉芙看了眼,慢慢移开视线。 坤宁宫告假多日的赵妃进了殿,面容红润,看不出病态。 婉芙微一拧眉,注意到赵妃今日的妆容,倒是素净了许多。她心中生出一股预感,赵妃多日未去坤宁宫,而今日一来又做这般扮相。皇上寿宴,赵妃生得本就明丽,不会愿意让别人压她一头。 婉芙看向赵妃尚且平坦的小腹,眉心微蹙,赵妃与皇上青梅竹马,也算是宫中老人,侍君多年,却从未有过身孕,难不成这次……她不知赵妃为何始终未有孕过,依着赵妃的跋扈,早该私下去寻太医,调养身子。这宫里头,要想争宠,总有层出不穷的手段,更何况赵妃那般跋扈,怕是得罪多了人,连被谁算计了都不知道。 帝后入殿,这场寿宴才真正开始。 本是一场皇室内宴,所邀的只有王公贵族,还有几个朝中重臣。婉芙一眼扫过去,一个人也不识得。歌舞乐起,婉芙了无兴致地看着,上回还有温修容与她说话,这次是真正孤家寡人,无甚趣味。 琵琶音律袅袅,动人心弦,是一曲凤还巢。婉芙指尖轻叩桌面,和着弦音,忽时,琴弦断却。在座的不管王公大臣,还是后宫嫔妃,皆面色一变。皇上寿宴断弦,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弹奏琵琶的伶人吓得大惊失色,扑通跪到地上,煞白着脸,哆哆嗦嗦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后当即变了脸色,“大胆宫婢,竟敢在皇上寿宴时弹断弦,是何居心!” “拖出去!” 皇后一声令下,那宫婢吓得霎时腿软,惊恐哀嚎,“奴婢也不知为何,那弦就断了,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冒犯君威,是大罪。一个小小的宫婢,没人会为她求情。 那宫婢被拖出门外,殿中正起舞的歌女大气也不敢喘,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生怕下一个被拖出去的就是自己。 婉芙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断弦的琵琶,眼底闪过冷意,她怎会看不出,那伶人确实无辜。是有心人加害于她。可是加害一个伶人有什么用?这个矛头究竟对准了谁,又有谁,擅弹琵琶?婉芙冷冷地勾了勾唇,还真是厉害呀,要对付她,不惜在皇上寿宴时下手。 她指尖摩挲着杯沿,便是在这时,陈常在忽开了口,“嫔妾听闻,泠贵嫔弹得一手好琵琶。今儿皇上寿宴,皇上甚宠泠姐姐,不如泠姐姐为皇上弹奏一曲,想必定然是比那伶人弹得要好的。” 陈常在轻描淡写的一句,在场的人视线便都到了婉芙身上。毕竟是皇上后宫的嫔妃,王公大臣不敢多看,很快移了视线。不过只那一眼,还是呼吸一滞,被眼前这女子惊艳不已。上回中秋宴,婉芙坐在末席,几乎靠了门边,看不真切。而今升了位份,描上大妆,才知皇上纳的这位新妃姿容生得有多般貌美。 一席话,陈德海伺候在高位,忙觑了眼皇上的脸色。果不其然,皇上脸色沉的让他险些跪到地上。这陈常在着实蠢笨多嘴,哪有宫宴上,嫔妃当场献艺的事儿,岂不是打了皇上的脸面。可陈常在话都这么说了,泠贵嫔若是不上去弹上一曲儿,便是泠贵嫔不敬圣上,左右为难。 一片死寂中,婉芙轻笑了下,款款站起身,“陈妹妹说笑了,本宫只会弹两首江南小调,眼下弹曲不过丢人现眼。更何况……”她顿了顿,向李玄胤含羞带怯地投去一眼,“皇上也曾因本宫学艺不精而训斥过,勒令本宫只能私下在皇上面前弹,可不能叫旁人听了去,免得闹出笑话。” 李玄胤眉梢一挑,嘴边浮出笑意,漫不经心地饮了口茶水。 陈常在听得暗自咬牙,偏偏她都说是皇上下的令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换上新的歌舞,不多时,歌舞散去,王公大臣及各宫嫔妃为皇上献礼祝寿。 这礼也不是非要当下去献,譬如像婉芙这般,拿不出贵重玩意儿的,是不会去丢那个人。 能入宫为皇上贺寿的,自是皇上身边的近臣,所献之物,一个比一个稀有珍贵。 到嫔妃时,皇后起身,低眉敛笑,“皇上,靖儿前不久新学了一套剑法,正欲要给皇上看,恭贺皇上寿辰。” 殿中升起一阵鼓声,紧接着便见殿外一束袖常服的小人儿急奔而来,手持短剑,招招飒然利落。小小年纪,能练至如此,实属让人震惊,婉芙也好生惊异。她这个年纪,大约还赖在阿娘怀里哭鼻子,连大字都不认识。不愧是皇家子,从小便便要如此刻苦。 她一时颇为心酸,抚了抚尚且平坦的小腹,她若有孕,倒希望是个女儿,不必为那皇权争夺,惹人红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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