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流接过,回去复命。 二皇女刚用完了午膳,歇息了一盏茶的功夫,见星流回来,摆手让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 星流将赵呵的意思说了,又把药单给了二皇女。 二皇女大致扫了一眼,摆手道:“着人寻了送去。” 有官员侯在门外,神情焦急,二皇女勾了勾手,星流站起,侧身站在一旁,传道:“进来。” 来人是凤临本地的知府,报了刚刚递来的好消息。 “寻阳草莽闹事,死伤人数刚刚上报,粗统有二百余人,寻阳的姚知府已引咎辞官,至于崖州那边……” 二皇女懒懒抬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慢悠悠道:“润皇子三日前,人在寻阳,替母皇游赏西南美景,却因这些草莽生事,受了惊吓,匆匆离城之时,还崴伤了脚。珠儿是母皇最宠爱的孩子,多年来,我就这么一个皇弟,虽非同父所出,珠儿却是我父君抚养长大……此番他高高兴兴赏游,却受了伤,说起来,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称职,这回了朝,还有什么脸面向母皇讨赏?” 凤临知府察觉出话中的意思,连忙道:“皇子受伤,兹事体大,这是崖州州牧的失职,小臣这就上奏!” 等凤临知府退走,二皇女用了口茶,自觉好笑。 “这算不大机敏,但也不笨。” 用不了多久,她的那些棋子,就能名正言顺拿下崖州。 弹劾的奏折,就是削向官员脑袋上的飞刀。 从这一点看,朝堂与江湖,并无二致。 “今晚,就去见见聪明人。”二皇女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后,问星流,“她身边常带着的那个男人,就是江南剑庄安怀玉吗?” “是。” “素闻这个男子美艳如妖,星流你看呢?” “只是个病入膏肓的美人。” 言外之意,他好看是好看,但心思并不妖,也很好拿捏。 “可惜了。”二皇女摇头,“我向来认为,若是有祸水之名扣在美人的脑袋上,那他最好就真的是个祸水,若不是,就要遭罪了。” 晚饭后,一直昏睡的祸水起了热,额头滚烫,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透了衣裳。 可跟第一次不同,他这次尤为安静。 赵呵总觉得他这个反应不大对劲,吓得不敢挪脚,各种看过的医典在脑海里翻了一遍又一遍,也想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何如此异常。 太安静,不符合常理。 人在遭受病痛折磨时,会做出相应的反应,这才好根据反应来判断药起未起效,这医治的方向是否无误。 电光火石之间,赵呵忽然悟了。 祸水之所以这么安静,是因为因神伤而发热这点病痛,与他十年来受过的折磨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他早已忍耐成习惯,对一般的病痛没有反应了。 就跟他喝那么苦的药,都不会蹙眉,也不会反吐的道理是一样的。他必是尝过千万倍难以入口的蛊虫怪药,才对普通的苦涩毫无反应。 赵呵不停挠头,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她很想抓着叶柳清问一问,像祸水这样的人,到底该如何救。她能救赎他的现在和将来,但从前的那些呢? 报仇都觉得不解气了。 门外停了辆车。 鸳鸯眼的皇子步伐欢快地下了车,拽了拽身边十三姐的衣袖。 “就是这里吗?”他小声问。 许周道:“是了应该。” 鸳鸯眼的小皇子,是见二皇女的近卫满城搜药,好奇问了,才知赵呵来了,还住在凤临。于是高高兴兴央着十三姐一起,先端着几个药匣子找来了。 十三姐名赵周,许是父族姓,生父文华君,论位份也不低,但因他喜静不爱争抢出头,后宫之中并不出挑。 鸳鸯眼皇子叫赵珠,生父是漠州异族人,位卑且去世得早,他自出生起,便交由帝君抚养。因是深宫之中第一个出生的皇子,也是唯一一个养活成人的儿子,深得今上喜爱。 两个天家姐弟一前一后进了院子,见赵呵蹲在假山石上,将发辫往脑后一拨,居高临下不太高兴地看着他们。 不过,她的目光很快就停在了小皇子手捧的药匣子上。 一阵小风吹到小皇子身前堪堪刹住了脚,他手上一轻,再看,那药匣子已经被赵呵敲开,提了药材出来看。 “嗯……只来这个也行,能用。”赵呵说罢,轻轻一跃,人就到了灶旁,而后又从门旁突然钻出半个身子来,招手道:“都来都来。” 赵周疑惑不解,但也确实好奇,带着同样一脸疑惑的赵珠第一次迈进厨房的门,围在灶台前,问她:“叫我们来……是要让我们看什么吗?” “什么看什么。”赵呵照看着火候,轻快道,“你们不就是来找我的吗?那我熬药,你们不能干瞪着眼等吧?而且屋里也不能让你们进去,还有病人在睡觉呢。有什么就聊什么。” 赵珠跑了神,看向主堂屋的方向。 “呵姐姐。”这小皇子直接称呼上了姐姐,轻声细语问她,“你带回来的人,真的是魔教的那个祸水吗?” “叫叶子。”赵呵纠正道,这之后,不给他俩开口询问的时机,反将一招,“诶,你们家里都几个姐妹啊?” “我行十五。”赵珠说,“还有个十七妹,今年七岁。” “哦,上头呢,还剩几个?” 这话可不大好听,赵周却也没怪罪,只是摇着头道:“赵呵,你是真的怪。” 赵珠偷偷笑了笑,他倒是很喜欢赵呵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去的怪性情,有趣得紧。 他道:“还有八个姐姐,有三个已离了宫。” 赵呵又接着问:“她们说什么摄政王,还有我爹的事,你们能说吗?” 赵珠打量了眼十三姐,十三表情怔忡,展开扇子掩住了下半张脸,迟疑了会儿,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们年纪小,你要想问清楚,还得问二皇姐。” 赵呵忽然放下盖子,闪身不见了。 等赵周反应过来,见主堂屋的门帘飞起一角,刚刚落下,这才知道,应是赵呵听到了什么动静,飞身去照顾了。 这就不方便过去了,赵周看向小皇子,小皇子愣了愣,走过去,小心掀起门帘一角,轻声问:“出了什么事吗?” 这一角的“窥视”,瞧见了坐起身的祸水,他好似还未完全清醒,被赵呵半扶起,坐在床沿边,垂着眼睛发愣。 ……也当真是当得起祸水之名,赵珠只是一瞥,祸水的样子,就似滴在水中化不开的艳色,蛮横地撞进了目光之中。 他浓墨似的长发软润的垂着,白着一张脸,眉眼和唇就更是惊心动魄的好看,像是只什么妖,披了张浓妆艳抹又死气沉沉的美妙皮囊,总之不像个活人。 赵珠连忙收回手,惊到说不出话来,心里莫名有了股陌生的酸涩。 好似他的光芒,就这么被人比了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皇子:昂,知道她为什么没夸我长得美了。
第19章 无懈可击 等了三日,不见二皇女来。 药倒是送来了,不好找的那些也陆陆续续寻来了,只是换了个侍卫来交差,此外,院外也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见面礼。 赵呵预感不对,从每天都来的赵珠那里套出来了些许消息后,大约猜到了二皇女的意思。 她给祸水写了几张药方,连同侍卫和赵周赵珠在内,吩咐了五个人,每天需要更换什么样的药,要熬几个时辰等等。完全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为了减少痛苦,赵呵还添了许多安神的药,这些天祸水昏昏沉沉,几乎没下过床,清醒的时候很少。 有时睡迷糊了,他会摇摇晃晃坐起来,只是皱眉,在自己的手腕附近摸索,掏他的毒针,找不到就会认命躺回去,偶尔会细微的啜泣,声音很轻,也因不落泪,要屏息听他呼吸来分辨他有没有哭。 这日晚,二皇女驾临。 她的确遇到了问题。 她没想到,武林盟能如此废物,萧沁与魔教教主正面对上,那教主练了一身邪功,竟然把萧沁一掌拍化了。 现在寻阳城中人心惶惶,都说教主神功大成,百毒不侵,金刚不坏,已然成魔了。 这种情况下,二皇女不愿动西南州府的兵马擅去,如果不能一次成功,快速解决,传出去,又是朝廷丢面子,不利军心人心。 她让暗桩打探消息,暗桩的回复是,看不懂那个教主的路数,但似乎确如传闻所言,她神功大成了。 起初,二皇女是想让星流带个善暗杀的暗门中人去解决教主,星流却道:“恕属下直言,眼前,不就有一个更合适的吗?” 二皇女:“几成把握?” “她的话。”星流性情向来偏谨慎保守,却斩钉截铁道,“十成。” 二皇女:“……真如此?” “属下亦是习武之人。”星流道,“十成是属下实话实说,并且,赵呵甚至不必使出全力。” 二皇女震惊到情绪显露在了脸上,清清楚楚被星流看到。 星流道:“赵呵是得道之人。” “这样……和二十年前的叶柳清比起来,你认为如何?” 星流回答:“她比叶柳清可怕。叶柳清是人,人中登峰造极,而赵呵……” 星流面无表情,用绝不夸张的态度,说出了最是夸张的话:“浑然天成,并不能与人比较。更何况……” 星流的语气中透出一丝酸涩羡慕,“赵呵年轻,生而巅峰。无论敏捷度还是胆魄,都已不是叶柳清能比得了的。” 二皇女静静看了星流片刻,了然。 能得星流如此评价,赵呵这人,看起来就不再是眷恋俗世之物。 “看起来,不能把她当棋子了。”二皇女沉思。 这样的人,是“活”的,无法摆上棋盘,只能“借”,而不能当棋子摆布。 “如此,我便亲去见她。”二皇女道,“若她真如你所说,是个超凡脱俗之人,那么第一句话,她就应知我找她,所为何事。” 二皇女进院后,眼睛只锁定在赵呵身上,赵呵没让她失望。 年纪轻轻的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眉眼静下来时,那股神韵敛在其中纹丝不动,身上穿得简单又奇怪,花里胡哨却不蛰眼睛,和她这个人似的,有一种平常却又惹眼的奇感。 大智若愚?也不大像,但观神采眼神,的确应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二皇女就如认识许久的家中大姐似的,微微扬手,冲拿着药碗倒药渣的赵呵的寒暄道:“最近过得还好?” 赵呵不跟她废话,直言:“你搞不定魔教?” 二皇女微微一顿,哈哈笑了起来。 果然,她没有找错人。 星流也没有看错人! 赵呵,甚至比她预想中的还要让她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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