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箭射中武臣之首的贺家的小公子,险些要了人家的命,这种大错,就算她是最得宠的嫡公主,跪三天轩铭殿,这个惩罚也远远不够。 父皇下令,将她禁足益安宫,反省三月不得出,这期间需得斋素,并抄佛经二十卷。 等到三个月后再出宫,那贺泠的伤早就好了,她只好软磨硬泡,总算她所求合情合理,是要出宫到贺府看望贺泠,又有母后帮她说话,父皇到底允准了。 事先命人到贺府通传了消息,姜娆下马车的时候,贺夫人已经亲自在门口迎驾。 “见过贺夫人。” “五公主玉安。” 姜娆为皇室,贺家为臣子,所以行礼仍是贺夫人对姜娆行礼,不过不是跪拜大礼,姜娆抬手,虚扶了贺夫人一把,免了礼数。 休养了两日,前世的记忆和这一世的记忆重叠,渐渐清晰明了,是以不久前,贺家二郎要揍她,贺夫人及时阻拦,护了她的情形,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贺夫人秋英楠,出生将门,生着一张瓜子脸,眉峰挺拔,十分英气,寻常人见了,难免觉得这样的长相看起来不好接近,但其实她笑起来的时候,目光里的坚毅会化作温和,蔼然可亲。 进了二门,姜娆步子稍缓:“贺夫人……” 秋英楠转过身。 姜娆道:“之前在武衢园,阿娆射箭,结果意外射中了贺泠哥哥,虽阿娆不是有意,但的确是因我任性妄为,不听父皇母后的告诫才让贺泠哥哥受了伤,今日阿娆来,既是来探望贺泠哥哥,也是想向贺夫人和贺将军赔罪。” 上殷嫡公主天真烂漫,有些小姑娘的任性,但从来不是跋扈蛮横之人,是以这番话秋英楠听了,也不觉得惊讶,很是和善地点了点头:“公主不必自责,原就是一场意外,公主有这份心来探望,贺家上下已是十分感动,但若说赔罪,那贺家却是万万承不起的。” 说话间,秋英楠引姜娆到了归清院。 贺泠正在养伤,暂下不得床榻,所以也没出来迎驾。秋英楠对里屋伺候的下人说了一声,带着姜娆进了屋子。 转过屏风,姜娆的步子慢秋英楠一瞬。 “今日可好些了?” “回母亲的话,今日已——”榻上温润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绕过秋英楠,看向她身后那道矮小的身影。 秋英楠侧过身:“五公主来看你了,还不见过五公主。” 贺泠有些反应不及,秋英楠的话说完,他仍旧愣了一刹。 那道矮小的身影冒出来,芊芊的身量站得笔直,不大点的小人儿,圆圆的脸庞还十分稚嫩,却摆出了一副恍若隔世的惝恍表情来。 那眼眶又红了,好像下一瞬眼泪就要掉下来。 贺泠心口一紧。 尤记得上次在宫中,这位小公主提着裙子跑到他跟前,不管不顾地大哭了一场。他不是没见过人哭,却是头一回,那眼泪一颗一颗滚下来,竟像是砸在他心上。 “公主……”贺泠一开口,略沙哑的声音先把自己惊了一惊,回过神,忙见礼,“贺泠见过五公主,五公主玉安。” 吧嗒—— 姜娆眼底的泪再忍不住,落了下来。 “这、这孩子怎么哭了……”秋英楠本来站在一边,儿子的话说完,她一转眼,小公主竟然哭了。 小小的面团似的俏生生的人儿,连哭起来眼泪都像珍珠,圆滚滚的大颗大颗地落下,那么的惹人怜爱。 秋英楠生了三个儿子,一直盼着有个女儿,面前就有一个,模样乖巧可爱,连哭起来都是水灵灵的,她心下顿时软成了一滩水,甚至顾不上这是皇帝的女儿,急忙从袖中摸了帕子,蹲到小公主面前给她擦眼泪。 “哎哟乖乖,快别哭了,这可怜见儿的,哭得我心肝儿疼。” 贺泠也想哄小公主不哭,见母亲哄了,只好闭上嘴巴,静静看着,藏在被子下的手,却无端攥成了拳。 姜娆掉了一堆眼泪,才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贺泠不记得她。 他或许记得虞湖边射箭的她,却不记得,与他鱼水相欢、白发偕老,做了一世夫妻的她。 ----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来啦~
第110章 喜甜(番外) 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姜娆有些恍惚。过去的纠葛缠绵当下回想起来,犹如镜花水月,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曾经满眼缱绻的人,如今看向她的目光有些陌生,她心底不是滋味。不过,转念一想,那些仇恨、杀戮、算计,他不记得了也好。 至于她心里那点失落,她压下不准自己再想。 “公主,喝点水吧。” 今年的天热得很快,才入夏外头已经是暑气袭人,秋英楠引着姜娆到桌边坐下,又给她倒了水喝。 姜娆抹了眼泪,眼眶还有些泛红,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动不动就掉眼泪实在矫情,埋着头不愿让人看她发红的眼,默默捧着杯喝水。 稍坐了片刻,看姜娆情绪平复下来,秋英楠收起了方才温声软语的慈母做派,转头朝儿子使了个眼色,开口道:“明怀,五公主是来探望你的。” 明怀是贺泠的字,他倚在床头,秋英楠说完,他坐直身子:“五公主有心了,臣的身子并无大碍,休养些时日就好,实在辛苦公主亲自登门探望。” 君君臣臣,说起话来难免生分,姜娆心头刚压下去的那点难过这会儿又浮了上来,面上不自觉带了哀色,倒将她的话衬得无比真诚:“什么辛苦不辛苦,我再辛苦,也不如贺泠哥哥你养伤辛苦。你身上有伤,肯定吃不好也睡不好,都怪我,若不是我任性妄为,支走宫人私自射箭,你也不会受伤……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脑袋低下去,不敢看他。 眼见小公主低下头,瓮声瓮气的声气儿也跟着越来越低,像是又要哭了,贺泠本就挺直的身子越发绷紧了几分,伤口被牵动,心口刺痛,他忙沉声道:“没事的公主,没事。公主是无心之失,臣也有惊无险,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此看来,这一遭倒是臣的福气,所以,公主不必为那天的事耿耿于怀。” 姜娆慢慢抬起眼。 榻上的少年眉眼清秀,沉沉的声音缓而温柔。 他虽已不是前世杀伐决断的清河侯齐曕,却还是最初相遇时,那个如玉温润的明朗少年。 一方安慰,一方懵懂,秋英楠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趟儿。 她倒不知道,自己这个寡言慎行的小儿子,竟会安慰人,还能说上这么大一串牵强附会的说辞。 她刚要开口,屏风外脚步声响起,旋即她贴身的大丫鬟铭香进来了,面色焦急。 秋英楠皱眉:“何事?” 铭香锁着眉,把屋子里另外两个人各看了一眼,附耳到秋英楠身侧,低低说了几句。 秋英楠的脸色陡变,目光飞快地从姜娆身上流过,她起身:“公主稍坐,府上有点小事,需得臣妇去处理一下。” “贺夫人请便。”姜娆说完,秋英楠点了点头,等外头伺候贺泠的人进了门,她便带着铭香离开了归清院。 屋子里只剩下姜娆和贺泠,并几个伺候的下人。 姜娆想了想,主动开口:“今日来,也不晓得贺泠哥哥身上带着伤能吃些什么,但我问了太医,御膳房的一些糕点吃了是不打紧的。”她朝屏风外唤了声,“红叶!” 红叶立马提着一个食盒进了里屋。 姜娆将食盒从她手里接过来,打开食盒端出了几样小点心。 她挑了其中一碟枣泥酥,贺泠坐在榻上,她就端着枣泥酥朝榻边走过去:“枣泥益气补血,想来对贺泠哥哥的伤势有好处。”她眉眼轻弯,带了几分得意,“而且这枣泥酥很甜的,贺泠哥哥你一定喜欢!” 齐曕喜甜,姜娆自然知道,她高高兴兴端着糕点朝他走过去,却没发现榻上的人一时怔愣。 “公主!”一旁贺泠的护卫刑恩忽然上前一步,“公主……要不这糕点我们公子还是待会儿再吃吧……” 姜娆停下步子,偏了偏头不解地看着他。 小公主不过十岁,小小的个子比他的腰高不了多少,一偏头瞪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瞧他,刑恩只觉得对这样的小姑娘说谎实在是一种罪过。 可是,三公子自打五岁以后,就再也不吃甜食,他方才见主子愣神,便知主子不喜,自然要站出来阻拦。 但他又不能说主子不喜甜食,于是磨蹭了片刻,挤出一句:“那个……公子刚刚喝了药,还是、还是过一会儿再吃东西的好。” 姜娆的脑袋更偏了几分:“刚喝了药,嘴里正苦,吃点甜的不是更好吗?” 刑恩:…… 榻上贺泠已然回过神,弯唇笑了下:“刑恩,退下吧。” “……是。” 姜娆复又笑起来,小碎步子加快,将一碟子枣泥酥送到了贺泠面前:“贺泠哥哥,你快尝尝。” “好。”贺泠缓声应了声。 公主有令,本该应“是”,面前的姑娘却太小,眉眼弯弯笑起来,竟叫人一时忘了规矩。 “甜吗?”小公主探着身子,眼巴巴看他。 四月浮阳晃眼,他望着她眼底:“……甜。” 等贺泠将一小碟的枣泥酥全部吃完,姜娆才满意地笑了笑,拿了空碟子退回到桌边坐下。她问:“贺泠哥哥,你……你的伤要几时才能彻底痊愈,你要几时才能下榻?” 小公主模样乖巧,稚嫩眉眼间的担忧却藏不住,贺泠话到了舌尖,看见小公主的神情,改了口:“再过三五日就能下榻了,公主不必担心。” 刑恩深看了贺泠一眼——主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不过这样拙劣的谎言,也只能骗骗五公主这样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了。 姜娆眉间笼着一层愁绪,闻言眉头松了松。 她思绪飘远,想起前世。 前世为了贺泠中箭之事,她所受责罚和这一世相差无几,不同的是,前世她并未出宫探望过贺泠。 被关在宫里受罚的日子,她派人打探过贺泠的伤势,得到的消息是,贺泠已经可以下榻行走,很快就能痊愈。 按理说贺泠伤势严重,不会那么快痊愈,但那时她还小,真以为他很快就好了,这会儿她却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心里知道贺泠这话大概是说来安慰她的,但她还是假装信了。 正当这时,外屋来了人。 是宫里指派来贺府的曾太医,来给贺泠换药。 曾太医见了姜娆,跪下行礼,姜娆连忙虚浮一把,红叶上前将曾太医搀了起来。 姜娆用余光看了贺泠一眼,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曾太医,贺三公子几时才能下榻?” 曾太医低眉垂目,一副恭敬老实的模样,压根没看见贺泠的眼色,如实道:“若是恢复得好,半月之后应当能下榻,但要恢复如从前,能骑马练枪,总要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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