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匣子之后,只见匣子里是缎子里衬,端放着一只小冠,冠子有三颗辅珠,和镶边做饰的小珠,那些小珠也就罢了,品质再好也价值有限。三颗辅珠却是好南珠了,纵使不大,也是圆润净美的,价值不会低。 更别提当心指肚大小的主珠,只这一颗便价值连城了。 看到这只珍珠冠,别说是杨宜君了,就是杨科也惊了!他之前是见过‘赵家兄弟’手中两只珍珠冠的,但他打算促成的交易一直是另外一只珍珠冠的...原因无他,这只珍珠冠太贵了,一看就不是杨宜君这样的闺阁小娘子能买得起的。 事实上,就是相对便宜的那只,杨科也觉得不一定。 高溶却像是没注意到杨科、杨宜君他们的古怪脸色一样,又从身后小厮那里接过了一只匣子。这只匣子打开,却是一对玳瑁插梳。这玳瑁的花斑真是难得一见的好,插梳的做工也精致极了!考虑到播州这边获得海中宝货不易,玳瑁饰品加倍地贵,这对插梳其实不比刚刚那只珍珠冠便宜多少。 “宝剑赠英雄...这两件小玩意儿,权当在下多谢十七娘当初援手了。” 杨宜君眨了眨眼,这样珍贵的首饰,她还真没拥有过。单纯说喜欢不喜欢,她肯定是喜欢的,但也仅限于喜欢——刚刚看到这两样美丽的首饰,她还惊讶了一下呢! 然而,要说这样珍贵的首饰她没怎么见过,更谈不上拥有,‘赵淼’这样的人她就见过太多了,事情很快回到了她熟悉的领域。 她眼睛微微下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没有一点儿犹豫地感觉。 “这个么...那倒也不必。”
第34章 少女怀春,杨宜…… 少女怀春,杨宜君会有少女情思,进而喜欢上一个少年郎,为他牵肠挂肚吗? 会的。 青春的血液在她饱满的肌肤下奔涌而过,带来足够的热量的同时,还极富冲击力。处在这个年月,会一颗芳心无所寄托,会在人群中看到一个人,只看到一个人,都太理所当然了。 杨宜君也曾与中原来的公子一见钟情——那是一个眼睛里常常含着笑,如松如柏、清显彰华的男子。看到他的第一眼,杨宜君就知道他在看自己,而她也完全被他的注视点燃了。 她知道,自己和别的女子不一样,那一刻她兴奋大过羞怯。 他们其实并没有多说几句话,更没有私下会过。只在几次众目睽睽的场合打了照面,偶尔有接触也是蜻蜓点水,俶尔远逝、了无踪迹...但杨宜君知道自己的心像一朵花,为了一个男子开放,她能读懂他每一次目光的游移、手足的无措。她也知道,他对她有相似的感觉。 那真是快乐的日子,从冬末到春日,心里又酸又软、又甜又烫,行走时裙摆意料摩擦的声响都带有少女的韵律——她第一次完全展露了自己的天赋!她知道自己是美的,也知道怎样才会更美,但少有完全展示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她嫌麻烦还来不及! 可那段时间,她连走动时裙摆的响动都有注意到,务求尽善尽美。 她敢确定,他听到时内心绝不像表面一样平静...对于如何扰乱他的心,她生而知之,并且不用看到反馈也知道效果。 所以,当裴珏,她喜欢的少年郎去到家里提亲时,杨宜君一点儿也不意外。但也就是那一刻,她的初恋结束了,一切如梦初醒。 杨宜君爱过人,更被许多少年郎君爱慕。只要她愿意,这完全就是她的领域——只不过,更多时候她根本无心于此,仿佛是一个恃宠而骄的古怪小娘子。 ‘赵淼’的种种表现已经很明显了,杨宜君当然不会看不出来。这个时候再拿出价值连城的礼物,杨宜君没有受宠若惊,更谈不上感动,事实上,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简直要发笑了。 这不是对‘赵淼’的不尊重,只是一个人类似的场面见得多了,难免有各种不太符合大众预料的反应。 杨宜君说‘不必’,高溶其实不是那么意外。他也看出杨宜君不是一般女子,她这样的女子,不同于寻常闺阁小娘子,爽快收下男子的贵重礼物,似乎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她就是那样出人意表的女子啊!但如果杨宜君拒绝了,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她襄助他的时候没有要报酬,此时无动于衷也很正常。 “十七娘不必客气,先前是救命之恩,与之相比,一点儿财货在下尚觉得不足。”高溶只看着杨宜君,对于世上绝大多数人来说,这只珍珠冠和这对玳瑁插梳都是珍宝,可对于他,真就是再寻常不过了。他从手边能拿出的东西里挑出这两件,在意的不是这两件东西,而是赠送装饰之物本身。 他当然也送过女子首饰、脂粉,知道这是能让他们高兴的事。但他其实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些男子会热衷于此事——不是因为讨好了美女之后能得甜头,而是这件事本身就能牵动他们。 现在却有些懂了。 这个时候,旁边的杨科、杨蔷等人总算有些明白了,这赵家兄弟原本就认识杨宜君,甚至渊源不浅,杨宜君还帮过人家大忙。 杨科到底是堂兄,与杨宜君的接触有限,面对此情此景,更多是觉得杨宜君不该收这份礼。哪怕真如‘赵六郎’所说,是救命之恩,一个外男送如此昂贵的礼物,大家族的小娘子也是不好收下的,太容易传闲话了。 与之不同的是杨蔷,她是女孩子,和杨宜君总有亲近的时候。此时向后退了半步,目不斜视...打算看戏。 “十七娘不也说过,天下宝贵之物太多了,只看到财货的是鄙陋之人...如此,再多财货又算什么?收下罢。”高溶托着匣子递了递。 杨宜君看向‘赵淼’,‘咦’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这个道理用在这里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哈,说的太多也无必要,直与公子说了罢,小女是不会收下这份礼的。” 杨宜君与‘赵淼’无仇无怨,以防伤了人家的心,也就没有说太多。拒绝了就只说拒绝了,反正这也符合如今好人家小娘子该有的表现,说到哪里都有道理。 杨宜君微微颔首之后,转身就走。此时花园里表演的节目也换了,正是之前杨蔷惦记过的‘快手刘’的‘弄盏’。这是一种此时很常见的‘杂手艺’,但要耍的精妙、精彩却很难! 快手刘显然是个中好手,一次耍了上百只盏,各置放在左右手臂上,交互抛掷。碗盏在空中时交错如天女散花,还会相互撞击,撞击声并不杂乱,反而有整齐的节奏韵律...... 表演很精彩,杨宜君一多半的注意力也放到了惊险的演出上。 杨宜君这样,于一个闺阁女儿家来说倒也说不出什么,最多是她稍显直接了些,有点儿伤人。但在熟悉杨宜君的人那里,连这一点都不会有——大家都知道杨宜君的性子,如此已经算是她收敛的了,以至于无人觉得有问题。 只有赵祖光有些不安地看了自己的表弟一眼...他最清楚高溶的性格,在洛阳的高溶时不时就会面对一些比较尴尬的情况,毕竟从身份来说他就是一个尴尬人。每当那种情况,高溶都是直接怼回去的,坐实了他胆大妄为、行事不羁的名声。 他这样做可能会让人忌惮、不满,也可能反过来让某些人放心。但话说回来,他真要表现得谨小慎微,处处挑不出毛病来,那得到的结果可能也差不多,可能让人安心,也可能让人更加怀疑。 赵祖光担心高溶脸面上过不去,便追上杨宜君道:“十七娘觉得东西太贵重,于礼不好收也是应当,是我们太唐突了——在下这里还有一只珍珠冠,也很精巧,只是价值多有不如,十七娘便收下这个吧!” 杨宜君目光从精彩的表演上挪开,看着赵祖光,似笑非笑:“赵四公子怎么就不明白了呢?既然价值连城的宝物小女没有收下,又怎么会收下等而下之的小玩意儿?” 似乎是想到了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杨宜君抢先道:“话到这份上,别说是送了,就是卖与小女,小女也不好要了。” 赵祖光本想说什么的,看到这样的杨宜君却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站到一边去。低声与高溶道:“...我也不知怎得,听杨十七娘说话,就不知道如何驳了。” 他喜欢的真不是杨宜君这样的美女,但气势依旧为其光彩所夺。杨宜君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叫人很难不按她的意思做。 杨宜君不想多事,说过话之后索性离得远了些,走到了一间亭子旁。 “...听闻燕国要往北面契丹用兵,就是眼下的事了?” “哪里听来的?我听说的消息是燕国要南下,收拾过南吴再说其他...比起契丹的强兵,没有淮地为屏障的南朝不是容易征服的多?等到南边都收拾完了,北方不过是一片孤地,纠集天下之物力,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大业可期啊!” 花园里这间亭子叫‘波光亭’,临池塘而立,表演者就在这亭子另一边的空地上。此时,不少杨家子弟与零散外客在这里围坐着,一面看精彩的表演,一面不知怎得就谈起了天下大势。 这实属寻常,天下割据的年月,有学问、有些许见识的青年,多少有些不安分,隐隐有建功立业之心...退一步说,就算没有这个心,日常闲扯时纵论天下大事,口嗨一番也是精神上的慰藉嘛。 指点江山这种事,后世娱乐那么多,都有的是人痴迷,更不要说如今了。 杨宜君听到这样的说法,挑了挑眉。然后又听到有人说:“此话有理!先易后难,未来可期!先对南面用兵,将来最差也是老大国家,能与北面共为皇帝!可若是此时执着于对北面用兵,情形就不同了!” “一两次不成,就陷在其中了!别说南吴、蜀中会不会借机生事,怕是就连燕国内也会不稳!一番乱战之后,说不得燕国要改朝换代,不再姓高。” 这些‘热血青年’越说越上头,声音不小,高溶和赵祖光都听到了。高溶露出了一抹轻笑,在场只有最熟悉他的赵祖光才能看出这一笑里的轻蔑——赵祖光知道,高溶是典型的‘北派’,即认为燕国统一应当先北后南,先难后易! 当然,在洛阳时他没有公开发表过任何政治主张、军事意见,这也就是赵祖光私下观察所得。 其实先南后北,还是先北后南,都有各自的道理。先打北边,啃下难啃的骨头,后面荡平宇内就是手拿把攥的事了。而且,北边河套、燕云之地尽在契丹,燕国就等于是没有屏障,没有战略纵深,非常危险!这样南下,背后有人捅刀的话防都防不住! 而先打南边,好处就是‘稳妥’,南边相较于北边,从军事到经济都是全面落后的,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不管怎么说,拿到手上的才是自己的,而且拿下南边之后就解决了生存问题,剩下的就是‘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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