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气未消尽,却还是松开了扯着她的手,却还是用了几分力,将她推到一旁去。 季玉禾脚下不稳,险些摔倒,还好及时扶住了一旁的花架。 剩下三人,有人看她的狼狈模样笑出声,唯有那求情的女子似有若无的朝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 季玉禾仍旧惊魂未定,才想走便听崔初白又呵骂一声:“滚!” 这一声,又惹来旁人轻笑。 她强忍泪水捂着肚子出了殿去。 方才进去时还好好的,出来时发髻也乱了,衣衫也松散了,眼睛和脸也还红着,一时守在外面的乳娘忙奔过来搀扶,方才在外面就听到殿内有声,可惜殿内她进不去,只能小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季玉禾受了委屈,却不能大声哭喊,因为她知道,在北境,在此处,没有人可以为她出头,抬起手背轻拭了唇角的血迹,腿脚发软,只能靠在乳娘身上以作支撑,“回去,我要回家去.....” 乳娘以为她指的是回殿,忙扶了她往寝殿内走。 待回到了自己寝殿之中,季玉禾才将方才在崔初白那里所受的委屈倾吐而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连乳娘也没想到自小带大的小姐竟受了这般折辱,也跟着哭了起来,“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不管是男是女,也是他的骨肉啊!” 腹中的孩子现如今已经七个多月,一阵子就足月出生,今日崔初白的话,根本不像是醉话,只怕就算生了个儿子,他也会去母留子,若是个女儿,她就得和女儿一起死。 毕竟这里不是京城,是北境,是崔初白一手遮天的北境,王妃又如何,也是女人,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里走一回..... “乳娘,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季玉禾仰天闭目,又是两行热泪自眼中滚落出来,她当初是喜欢崔枕安不假,也的确是被他退了两次亲,倒没想,如今竟能沦落至此,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 太子殿下前来解黎阳之围的事传遍了大街小巷,如今他受了伤正居在闻府,姜芙又能如何不知。 虽这两日她没回家,可知道的消息一点儿也少。 医馆内没有百姓,城中的医馆只接了伤兵,姜芙也参与其中。 他们是为黎阳拼命厮杀的英雄,姜芙不敢懈怠半分,见黎阳城无事,小锦和玉书便赶回来帮忙。 然,到了第二天的夜里,一个熟人便找上了门。 有崔枕安在的地方便有路行舟,姜芙一点儿也不意外。 在路行舟的眼中,姜芙和崔枕安两个人的怨恨一点儿也不少,可为了救人,他还是跑过来找姜芙,甚至甲胄还未来得及换下,依稀可见身上还染着不知是谁的残血。 姜芙不眠不休的替伤兵包扎,路行舟来时,她双手还染着鲜血,脸色也不大好。 却是在见了路行舟第一眼,便先开口问道:“他怎么样了。” 崔枕安受伤的消息并未往外传,生怕敌军知晓内情再次发起攻城,毕竟北境军自打反叛,挫败还是头一次。 人多时,路行舟不便说,却也知她口中的她指代为谁。 且借一步讲话,先前征战,路行舟也挂了彩,灯火照在他原本俊朗的脸上,显得有些憔悴,“不好,至少在我们看来不好.....” 欲言又止,左右看顾,确认再无闲杂人等便又讲道:“他中了一支毒箭,虽然郎中给他清了毒,可他身子底子本来就差,加上那毒.....” “我是着实无法了,才来求你,他昏迷之前,还嚷着不要让我来打扰你,可是为了他的性命,我.......” 这也是为何,两人同处一城,明明他受了重伤,却一直没来唤姜芙过去治伤。 姜芙深得钟元医传,加上这几年的医道整修,用毒一应更是高明。 见她听了之后面色无所动,随而扭身回了医馆,路行舟以为她不会管顾茫然无措时,谁知她脚步顿住,微微侧头丢了一句:“稍等,我去拿药箱。” 仅此一言,让路行舟自黑暗到光明,咧嘴大笑起来。 医馆离闻府并不远,也不过才一街之隔。 闻会明也未想到姜芙会来,他拿她当女儿一样宠,知道她与崔枕安的过往,因而从未强求过她什么。 来与不来全凭她自愿。 此时昏迷不醒的崔枕安住在上房之中,房中站了一堆郎中。 皆是城中的上手。 他们识得姜芙,因为她是这城内唯一的女郎中,且医道高明。 罗帐帘胧,里面似躺着一个人,姜芙将药箱放下后便同众位同行道:“还请众位先回避一下!” 路行舟朝众人挥手,众郎中退下,此时房中仅剩下姜芙和路行舟,还有榻上躺着的崔枕安。 姜芙步上脚榻,素手掀开帐帘,路行舟十分有眼色,忙将帐帘搭在银钩上挂好。 只瞧一眼,那人紧闭双眼,因身上中的是毒箭,因而唇面发黑,脸上也挂了彩,有两道长长的血痕,血色开始凝固,可因为体内毒素的缘故,仍旧透着黑色。 自锦被旁捞过他的手,腕子朝上,随而指腹轻轻搭在腕脉之上,印象中,他身上总是温热的,即便在寒冬腊月,可眼下,却是丝丝冰凉,似将死未死之人,体温在一点点消逝的感觉。 脉搏微弱,跳起无序。 “他最近可犯过心疾?”心脉紊乱,明显是心疾未愈的样子。 虽提钟元总觉着不大对,可路行舟这个节骨眼上也只能实话实讲,“那钟元之前倒是给他留了一副方子,让他天天不间断的喝,可是.....谁也没想到北境会起兵,他听说黎阳有难,便不眠不休的赶过来,连药也省了。” “他总觉着少喝几顿不是要事......” 这是实话。 如今朝中无大将可用,自边境调合适的将领回来也需要时日,加上若贸然调兵遣将,只怕有旁人趁火打劫。 也是为着收复民心,亦是为着黎阳安危,崔枕安才临时决定亲征。 “这就是了.....”崔枕安的身子,情况不算乐观。 “姜芙,他还有救吧?”看着如此冷漠的姜芙,连路行舟也不敢在她面前高声语。 他更是生怕姜芙心中还有怨恨,给他来个阴针...... 自然,姜芙哪里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且站起身来,以指腹抿开崔枕安的眼皮看了瞳孔,“我试试。” “我先写副方子,你让人照方去抓药,有几味药,是只有我沣元堂才有的,你直接去那里就好。”她说的轻松,可显然崔枕安心脉不稳,没那么好治,她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自榻上起身,她打开药箱,在底层取了纸笔出来,草草写下一张方子。 路行舟巴巴在一旁望着,接过方子大过一眼,旁的他倒是不知道,可上面一味曼陀罗他可知道是一种毒草,心下起疑,不由念起,“曼陀罗......” 见他语气迟疑,姜芙通透,自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且直言道:“我若想害他,根本不用开方子,我大可以不来管他,更简单的随便一针扎下去他便一命呜呼了!” “我所承医道,正是许氏手法——用毒,他中的毒不是一般的,且普通药物清不干净,本身他就有心疾,二者相攻,他吃不消,只能以毒攻毒。你若信不过我,方子也不必去抓,且听天命就是。” “别别别......”路行舟立即慌了,“我这就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我唐突,我跟你认错,我这就去命人安排。” 话落,路行舟匆忙奔出了房去。 此下,仅仅剩下姜芙和崔枕安两个人。 她缓缓回身,取了针囊,在他手臂上、脑上、肩上各处施了针,此举是为了让体内毒素蔓延的慢一些。 她相信之前那些郎中已经尽力了,只是毒蔓延的太快,根本清不干净。 她亦是有些庆幸,来的不算太晚,若再晚一些,这毒素引得心疾再犯,只怕是钟元来了也保不住崔枕安的性命。 依稀记得当年,她才嫁给崔枕安时,他也是这般受了重伤躺在榻上。 彼时见他那般可怜模样,姜芙会落泪,会心疼。 如今好似过去重演似的,二人独处,又好似将她带回了从前。 “你这恶鬼,总是给我找麻烦,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不知为何,看着他这一张饱经摧残的脸,姜芙还是心软了,最难听的话不过如此。 她也知道,他是为何拼了命的不顾一切的跑到黎阳来。 他要保的不仅仅是黎阳,还有黎阳城中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
第98章 治病 “你真是片刻不让人安生, 这回都用上苦肉计了吗?”一滴热泪正好滴在崔枕安的掌中,他却全然没有反应,“我告诉你, 你算盘落空了,我医术有限,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你给救活, 你就此死了,也与我没有关系。” 轻抿了唇角,轻轻抽噎了两下, 随之抬手拭了泪水, 又道:“你若是几年前对我这样掏心掏肺又该如何?心都伤了, 都碎了,你又闹成这样给谁看?” “我告诉你, 若是我救回你, 你最好打了胜仗滚回你的京城去, 不要烦我, 听到了没有?” 满腹的怨气,充红了姜芙的双眼。 她拥有这世上最柔软的一颗心,却说着她自认为最刀的话。 那头的人仍旧没有反应, 除了只剩下一口气, 与死人无异。 自他穴位上拔出来的针都是黑的,可见中毒之深。 其实别看姜芙淡然, 其实能不能救活他,活了之后会不会落下什么病症,连姜芙也不敢保证。 她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不多时, 路行舟派人煎了药回来, 听着姜芙的指示, 将药一点点的给他喂下,只是这药喝一勺吐半勺,喂的十分费力。 “姜芙,你如实告诉我,他何时能醒过来?”路行舟来回几次,连坐歇一下都不肯,可见心中焦躁。 如今援军还在路上,崔枕安若是不醒,万一北境军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只怕结局险恶。 毕竟他们知道崔枕安在黎阳城内,上次吃了亏,定然会加派兵马。 “我尽力吧。”姜芙话未说尽,却已经是给了路行舟一个提点。 仅此一句,让路行舟心凉了半截。 他心慌了,立即后退瘫坐到地上,目光失神,“只盼援军早些抵达.....” 可他不敢赌,因为援军再快,也需走上几日,可这短短几日,北境军不知何时又会攻城。 “崔枕安,你可得快些醒过来啊.......” 有些事,唯有崔枕安在时才能拿定主意,路行舟一下子似丢了主心骨一般。 “我瞧你脸色也不好,这里由我来照顾,你只留个人帮我煎药就好,”姜芙见路行舟心慌,且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我说过尽力,便一定会的,事关整个黎阳城的存亡,哪轻哪重,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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