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不像官兵,哪里来的官兵敢跑到这里来闹事......咱们先别管,先趁乱离开这里再说。”眼前人影舞动,棠意十分谨慎,此刻她的音容神态,全不似平常那般娇柔模样。 讲话干脆利落,身形矫健灵动,虽现在说这些不合时宜,但姜芙终忍不住问:“棠意,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你可曾过去黎阳?” 黎阳是姜芙的老家,家中未出事时,她一直住在那里,刚到京城时,还带着浓重的黎阳乡音,生活了几年之后便浅淡了许多。现在若再让她讲黎阳话,倒一时讲不出几句。 扣在老树干的手指尖儿轻抓了下,她没有立即回答,脸微微侧过,姜芙也只能看清她晃动的耳珰,“我没去过那里,我是临州人氏。” “原来是这样,”姜芙点头,“我少时有个很好的玩伴与你长的很像,分开太多年了,她的长相我都记不清了,初次见你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棠意似对这件事不感兴趣,没有接着她的话头讲下去,反而扯了姜芙的腕子自树后站起身来,“趁现在咱们走,自这里拐出去便是角门,现在定没人看守,咱们可以在山上躲一夜,天亮了再下山!” 这宅子关了姜芙一个多月,可她能去的地方十分有限,只能听从棠意的安排。 这会儿厮打声渐远,两道身影迅速自暗处窜出来,一前一后隐到了墙角。 定了心神,此处无人,齐齐朝角门方向奔去。 还没走上几步,便见着突有两道人影自半路跃出来,而后一柄长剑正指在棠意的眉心。 两个人齐齐刹住脚,姜芙借着远处火光顺着剑峰看去,看清眼前两个拦路之人,一个是方柳,另一个是路行舟。 先前与路行舟仅在泽鸾青苑见过一次,姜芙过目不忘。 这两个人出现,让姜芙心中咯噔一下,心脏几乎跳漏了一拍,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灼郁结于心,脚步刹时生铅,多一步都走不得了。 竟没想到,她被关在这里竟还能碰上他们! 姜芙整个人震住。 或是生人见了姜芙这一张黑脸能被哄骗过去,可熟识之人自稍瞧一眼便能认出她脸上的轮廓,方柳仅瞧了姜芙一眼,很快就盯在棠意脸上,“往哪儿走?” 这是在说棠意,也可说是在讲姜芙。 “跟她没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姜芙将棠意拉在身后,虽自己将要大祸临头,却仍不愿连累无辜。 被姜芙扯着后退的工夫,棠意微微侧身,右脚微后探,垂在身后的手肘一歪,自袖中掉落出一把匕首,尾端正落在掌心。 路行舟上下打量姜芙,虽仅有一面之缘,却也知是她将崔枕安那样一个大活人扎成了筛子,直到现在伤口都没有完全好。 看起来这般柔弱的一个女子,主意倒正,果真凡事不能小觑。 本来他不用来此,可当真放心不下崔枕安,又着实想来见见这传说中的大宅院到底什么模样,好奇心驱使,便到了此处。 方柳和仇杨夜半带了人马摸到这别苑,打算趁人不备将人一应抓了,谁知有人为了逃跑竟放了把火,不仅如此还负隅顽抗,竟与他们拼了个你死我活。 “此地不宜久留,先带她们离开这里再说吧。”路行舟道。 姜芙自是不愿,本能使她朝后退去,谁知火光闪动处,突然冒出来几个反抗红眼的护院,发现了她们所在,不要命的提着刀剑朝这边砍来。 好在方柳反应极快,抽过长剑以抵当,可对方有四五个人,这边却只有方柳和路行舟两名男子,其余的人都在前院由仇杨统领未未跟到此处,姜芙与棠意也根本帮不上忙。 双方厮打间,方柳扯了嗓子高喊:“路公子,你带她们先走!” 听此一唤,站于暗处的棠意目光一定,迅速看向路行舟。 顾不得许多,先保姜芙要紧,路行舟见角落里的二人不挪动地方,便伸手随便拉了一只胳膊,三个人前后连成一串,由方柳拼命护着逃离角门。 前脚一迈出角门,后脚便来了人支援,众人齐齐奔入角门中,杀红了眼的护院很快就被援兵拿住,姜芙等三人也被人团团护住。 棠意垂首,见自己的腕子还被路行舟握在手中,这会儿了都没放开,她若有所思打量身旁的人,直到那人突然有感也回头望过来,正与她视线对上。 路行舟这时意识到到掌中有温软传来,便觉不对,忙将手放开,惊措道歉,“对不住,情急之下冒犯了。” 棠意未言,只垂下眸子看自己的脚尖儿。 路行舟颇感愧意,又道一句,“对不住。” 只见着不断有官兵从外包围过来,不多时便将这宅院围了个圈儿,而那方柳亦全身而退,脸上挂了些小彩。 宅院内厮杀声暂小,姜芙一行也被官兵护在正中,这么长久的时间,姜芙在烟火中穿梭,身上已经染了浓重的烟熏气,直冲鼻腔。她余光看向四周,荒山就在自己身后,她得想个万全的法子,若是被人这么带回京城,她就再没退路了。 那夜在船上是如何扎透崔枕安的,她这辈子也忘不了,这仇一早就结下了,若回去,她必死无疑。 她不怕死,只是想做的事还没做成,她还没有带钟元回家。 她在这里暗不作声,路行舟那厮却似窥见了她的内心,只见他大步行过来,正站在姜芙身边,“别动心思了,你人走不掉的。” 别过眼不去看他,强压下心里的焦灼,故作镇定套话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这件事你还是问方柳吧,我与你也讲说不清。”路行舟一顿,“马车就停在不远处,此地自有人善后,走吧。” 她走之前,与崔枕安那一场,就是做了一场了断,当时就没再想过还会见面,更没想到,会路上遇见那场意外,若不是他们,自己现在早就到了沣州。 如今到了这步田地,事没办成,只怕崔枕安还要将自己除之后快。 她绝望的闭了眼,而后睁开,“好,我回去,不过棠意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可不可以将她放了?” 路行舟点头,“她若也是这别苑中受害的女子,自是可以放她回归本家,既你与她相识,我亲自派人送她回去就是。” “多谢。”姜芙扭身,自有人在前给她带路。 棠意在身后欲言又止,路行舟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你随我来吧,明日天一亮我就派人送你回家。” 她未作声,只是默然点头,随在路行舟后。 往前走不远,路过一座石桥,果然见了一队人马正围着两辆马车而站。 姜芙停住步子,正看到路行舟带着棠意过来,她本意是要同他们一起走,倒不想路行舟示意她上前面那辆马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左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行至近前,有长侍递了平凳过来,姜芙踩踏其上上了马车。 半身才探入车内,一抬眼正见车内端坐了一个人,宽肩窄腰,端姿明正,车内光线昏暗,看不清那人情绪,却隐隐可借悬挂在外的银灯看清他隐隐而现的目光。 仅此一面,姜芙的腿都软了。 两个人谁也不讲话,亦不动,就这般直愣愣的对视了片刻,终,崔枕安先按捺不住,伸手扯了姜芙的腕子。 车内狭窄,姜芙腿脚发软使不上力,轻他这么一带,双膝扑于地上,身量较轻,整个人被他拉扯着带到了身前。 崔枕安身子微微前倾,马车外的光线正打在他的侧脸上,他似浅嗤笑一声,语气极凉,“姜芙,好久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又迟到了,明天保证不会迟到了,老规矩,谁在说一声,明天早上我一齐发包~~~~~ 🔒
第49章 你既想死, 那我允你 本以为这马车里无人,万没想到崔枕安竟在这里。 腕子就被他捏在手里,姜芙这回知道, 自己完了。 马车缓缓驶动,此处山路颠簸,两个人的身影在马车里浅浅晃动。 车外的银灯左摇右摆, 时而照亮他的侧脸,时而不能。 姜芙只觉他气息一点点逼近,如若一股巨浪倾覆而来。 崔枕安将人拉得更近, 贴近灯光处, 面无表情, 抬手捏起她的脸颊,满脸的松汁涂黑, 在夜里看起来尤其愚蠢, 拇指腹抿于肤上, 才发现颜色竟蹭不掉。 崔枕安轻笑一声, “你很聪明,知道乔装,若非我眼线广布, 怕是真寻不到你。” 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崔枕安心思深沉, 触手无数,姜芙身单影只,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你想做什么?”在姜芙眼中, 崔枕安就是一个伪君子, 明面宽和, 实则睚眦必报,就一如前朝旧臣,他看似哪个都没动,实则暗处早已磨刀,只等着那些人往自己的刀口上撞。 姜芙吞了口水,将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咽回去,“你要杀了我吗?” 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姜芙亦是,可即便是死也不该是现在,她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若是就这样死在崔枕安的刀下她不会瞑目。 “杀你?”夜色中,崔枕安又是一声冷笑,“杀人一刀是最痛快的事,却十分无趣。” 显然崔枕安语色中有气恨。 他唯一一次对姜芙动了杀心,便是两年前他将离开之时,但最终没能下得了手。 姜芙想到自己先前将他扎的重伤,骨肉穿烂,发簪所制的钝伤历历在目,正如他所说,杀一刀是最痛快的事,他这心性,怎么可能舍得给她一个痛快。事到临头,姜芙虽怕,却不后悔,只悔自己运气不好,逃不脱他的掌心。 “那你想怎样?”姜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硬气一些,她就算是死,也不想向崔枕安服软求饶。 他扯着姜芙的腕子不松,亦不答话,只拇指在她腕子上轻轻摩挲,“瘦了。” 姜芙挣扎着将自己的腕子从他掌中抽离出来,这回他没有僵持,反正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根本逃脱不得。 他颇为玩味的瞧着眼前的人,似下一刻就要把她吞了。 面对这种人的压迫,姜芙终败下阵来,她整个人缩到角落里坐下,马车内本就不大的空间,她却与崔枕安硬生拉出了个对角。 马车仍旧驶动,崔枕安一言不发,越是平静便越让人感觉不安,前路未卜,姜芙只能瘫坐在那里。 也不知行了多久,外面的银灯渐渐暗下去,坐得久了人便困倦,她却不敢闭眼,只垂着头,却稍抬眼便能瞧见崔枕安的衣角。 这一路颠簸,马车终停稳当,只听外面有人通报:“太子殿下,到了。” 崔枕安不言,下一刻马车门被人自外打开,一片明光照眼,姜芙下意识抬手背稍遮了遮。 “出来。”那人身子微弯出了马车,还不忘提醒姜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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