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稀之年的老人,脱去官袍,露出里面的御赐金丝软甲,矍铄而威严。 经此一举,那些想要重回陈依暮麾下的臣子们又望而生畏了。 大理寺副卿将一众将领拽至跟前,命他们去夺御剑,可面对威严的宋老太师和禁军侍卫,将领们也开始打怵。 这时,久不讲话的陈依暮闷笑起来,他步下小轿,负手走到众人面前,仰头看向伫立在龙椅前的宋老太师,收起了疯癫,冷静道:“陈述白篡位不是秘密,老太师何必为他染了一身的腥臭?孤是先帝亲封的太子,理应继位,却遭乱臣贼子毒害,暂失了心智,如今,孤心智恢复,也该替先帝清理门户了。” 他口中的乱臣贼子,自然是陈述白。 他慢慢走上玉阶,握住了宋老太师的手背,高举起御剑,“孤在此发誓,誓杀佞贼陈述白!誓杀皇家孽种!” 那些望而生畏的墙头草又燃起了叫嚣的气焰,“誓杀陈述白,誓杀皇家孽种!” 而这个孽种,指的就是刚刚出生的小公主。 后宫被事先埋伏的叛军围堵,一拨人更是直接包围了燕寝,逼迫殊丽交出小公主。 四岁的陈溪闻讯赶来,手提短刀,堵在了燕寝门口,脆生生地喊道:“我看你们谁敢胡来!” 他是陈依暮的孩子,叛军们不敢伤他。 即便陈述白已经得知,他并非陈依暮亲生子,但外人无从得知。 陈溪张开手臂,紧紧护住紧闭的房门,坚定守护着殊丽和他的小皇妹。 拿下陈述白的女人和孩子要紧,叛军头子走上前,一把提溜起可劲儿扑腾的陈溪,“冒犯了,还请小殿下以大局为重!” 说完,就将陈溪丢给了副官,拿起佩刀,一脚踹开房门,与里面的宫人和侍卫厮打起来。 外殿传来巨响,殊丽捂住大宝儿的嘴,让木桃带她先进密室。 狡兔三窟,陈述白在临走前,告诉过她密室的一侧有小门,遇到险情时可以脱身,可身为母亲,她想要为孩子拖延时间。 只要她留在燕寝,叛军们就不会立马搜索密室的机关。 当叛军冲进来时,殊丽立在窗前,看着窗外萧瑟的秋景。 倾国倾城的美人,总能乱了男人的心,叛军头子从未近距离接触过殊丽,逮到这个机会,他假借名义,试图行不耻之举。 “殊丽,人如其名。” 副官提溜着陈溪走上前,提醒道:“太子殿下在外廷等着呢,将军莫要耽搁。” 头子清楚知道,一旦殊丽落入太子殿下之手,哪还有他的份儿啊,可眼下不能过于暴露目的,于是看着殊丽道:“交出孽种,别等我们动手。” 殊丽看都没看他一眼,指了一个方向,“你们来晚了。” 陈溪趁机挣开束缚,跑到殊丽身后,大声道:“你们敢伤她,我咬死你们!” 曾听陈述白说,陈溪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殊丽在这一刻深有体会,可她无需一个小孩子来保护。 将陈溪掩于身后,她微扬着下巴,甚有一股藐视佞贼的清傲,“一群将士对付我一个弱女子,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 头子正苦于没有单独接近殊丽的机会,一听此话心花怒放,抬手制止了欲上前的下属,眼底掩盖不住对女子的觊觎,“无需他们对付你,本将一人足矣。” 说着,他一把摁住殊丽肩头,将人翻转过来,扣在臂弯,“服吗?” 在他眼里,殊丽除了貌美一无是处,更何谈攻击性了,不过她美得倒是极具攻击性。 殊丽没有挣扎,张开右手,任一支朱钗从衣袂中滑出,进而紧紧握住。 当将领意欲将她扛上肩头时,殊丽忽然曲肘向后,狠狠怼向他的肚子,在他弯腰时,手肘向上,刺向了男人的眼睛。 “啊!!” 鲜血从眼眶流出,将领捂住右眼连连后退,趔趄倒地。 殊丽转过身,冷冷睥睨他,迸溅出了为母则刚的气魄。 可她一个弱女子,还是难以抵挡数十壮男,只有被擒的份儿。 当他们齐齐上前时,外殿的一声铳响响彻大堂。 众人闻声回头,就见一身月白锦衣的陌生男子出现在了视野里。 透过人墙的细缝,殊丽一眼认出了这个分别数月之久的故人。 “砰!” “砰砰!” 与此同时,窗外也传来了几声铳响。 冯连宽跳进窗子,挡在了殊丽面前,“没事吧?” 没想到他和陈述白会及时赶回来,殊丽摇摇头,“我没事,当心他们。” 冯连宽扭回头,手持火铳,指着不敢动弹的叛军。 殿门口涌入一批禁军,控制住了局面。 陈述白垂下手走来,目光紧紧盯着殊丽的脸。 四目相对,男人深邃的眸光,竟与梦中一模一样,殊丽有点恍惚,下一瞬,就被男人单手拥入怀中。 “抱歉,让你受惊了。” 事急从权,殊丽没有推开他,跟着他走出燕寝。 “木桃和孩子还在……” “放心,这里被禁军控制住了,他们不会有事。”陈述白单手搂着殊丽快步去往金銮大殿。 此时,金銮殿内,突然出现的将士们将陈依暮和大理寺副卿团团围住。 陈依暮指着其中的煜王骂道:“小兔崽子,见到为兄还不过来磕头!” 煜王呸一声,“一个疯子,也配小爷给你磕头!” 陈依暮怒道:“陈述白死了,你也想分一杯羹,夺取皇位?!” “颠倒黑白。”煜王不理他,看向大理寺副卿,“身为重臣,妖言惑众,扰乱朝堂,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大理寺副卿冷笑,“妖言惑众?那殿下将陛下请出来,让臣子们安心,本官愿束手就擒。” 刚巧这时,陈述白带着殊丽走进来,在众目睽睽下,步上了玉阶,站在了宋老太师身边,伸手握住陈依暮僵硬的手腕,轻轻一掰,随后丢开,“好好的亲王不当,非当乱臣贼子,长脑子了吗?” 陈依暮不认识此人,但观他气度,不敢小觑,“你是何人,陈述白的亲信?” “你说呢?” “陈述白是不是死在路上了,你是不是提前回来报丧的?” 他在各个城门安插了眼线,但凡有大批人马回城必然会收到消息,若此人真是从金陵回来,定是单枪匹马亦或三五个人,既是三五个人,也就无需畏惧。 闻言,殊丽浑身一震,替陈述白担忧起来,她已从陈呦鸣和元栩等人的窃窃私语中,察觉出陈述白受伤一事,但他们全都没有讲实情。 感受到怀里人儿的颤栗,陈述白蹭了蹭她的手臂,目光还落在陈依暮的脸上,“不是报丧,是为你收尸。” 陈依暮羞怒,“待本王登基,第一个拿你开刀!” 陈述白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上下打量他,“说什么心智暂失,那不是说明你曾经聪明过,我看你就是一直没有心智的傻子、自以为是的蠢货。” “放肆!” 陈依暮握住刀柄欲要拔开,被陈述白一把摁了回去,震得手疼。 看他龇牙咧嘴,陈述白蔑视地收回视线,瞥了一眼众臣,“陛下的确伤得很重,危在旦夕,诸位大臣若觉得我身边这厮能当皇帝,就别掖着藏着了,看着虚伪做作。” 危在旦夕。 一些人嗅到苗头,虽未见过此人,但敢当堂说天子危在旦夕,必是实情。 即便不是实情,恐怕天子也已无力回天,而此人又与煜王站在一起,难不成是要扶煜王上位? 煜王与他们并无恩情,还不如扶持陈依暮呢。 于是乎,一些臣子主动替陈依暮说起了话。 一场争夺皇位的逼宫变成了唇枪舌战,两拨人据理力争。 陈述白一直搂着殊丽摇摇欲坠的身子,安抚似的将她纳入怀中,抱着她绕过众人,明晃晃坐在龙椅上,漠然地看着这场闹剧。 维护陈依暮的臣子占少数,但这些人身在各大衙门,极为分散,今儿总算能一网打尽了。 当有人看见陌生男子坐在龙椅上,还抱着天子的女人时,当即将矛头转向他,可更多的人是反应了过来,辩论声戛然而止。 他是……天子陈殊白!!! 看着众人或惊愕或了然的目光,陈述白挤出药水,卸去了易容,露出了那张世间少有的俊脸。 “众卿真叫朕刮目相看。” 一刹那,百官屈膝,连大理寺副卿都像见了鬼一样踉跄跪地。 殊丽望着陈述白的侧脸,水眸闪动,由崩溃到安心再到愁怨,她默不作声,等着闹剧收场。 看来,受伤未必是真,诛一些旧部余孽是真。 可她搭在他衣襟上的手,明显能感受到一层厚厚的缠带。 还是受伤了…… 宫外涌入大批禁军,由元栩指挥着将倒戈的臣子们带了下去,包括大理寺副卿和陈依暮。 陈依暮的叫骂声回荡在大殿中,这一次,或许真的会被逼疯。 待将佞臣清肃干净,陈述白带着怀里的女子回到燕寝,目光复杂道:“我……” 殿门一合,殊丽抬手就是一巴掌。 脆生生打在男人的脸上。 陈述白脸庞微偏,俊白的肌肤上呈现一片红晕。 女子微喘的声音响在耳畔,足见用了多大力气,可这合该是他受的,能让她解气也好。 殊丽并未解气,反而心里堵得慌,抬手又掴了他一巴掌。 若是让宫人们看见,非吓破他们的胆儿,试问,谁敢掌掴天子啊?! 殊丽还是不解气,抬手又是一巴掌,却被男人扼住了手腕。 “挺疼。” 没有过多的形容,单单两个字,就让殊丽觉得自己的确下手重了,她负气满满道:“我打的是路人甲乙丙。” 那是他自己说的,把他当做路人甲乙丙,重新开始,她听进去了…… 陈述白抓住殊丽的手拢在掌心中,“打疼了吧。” 殊丽还有些接受不了陈述白之前瞒她的事,让她彻夜难眠。 看她压着唇角的模样,陈述白试着揽住她的肩,将人抱进怀里,“听我解释。” “陛下不觉得这个解释晚了么?” 陈述白收紧手臂,脸埋在她脖颈处,“我不让元栩他们告知你金陵那边的事,是不想你担忧,抱歉,事与愿违了。” 他的初心是,任何有关他的事都不可对殊丽泄露,包括重伤和布局,想让她安心待产和坐月子,只当他是被事耽搁回不来,哪曾想,她还是察觉到了风吹草动。 殊丽挣了挣,身心过于疲乏,也就不再乱动了,心里终究是不舒服的,可不舒服中,又生出了庆幸,庆幸他回来了。 陈述白抚上她的后脑勺,一下下顺毛,“我答应你,以后再不会骗你。” “可我不需要。” “你需要。”察觉到自己的强势,陈述白收敛语气,温柔道,“你需不需要,我都不会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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