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宝儿年满一岁半时,宫中锣鼓齐鸣,红碎满地,殊丽身穿霞帔,头戴凤冠,在百官的见证下,登顶了后位。 或许很多臣子心有非议,不懂一个宫女何德何能统领后宫,可仔细一想,也就不那么介意了。 她的二舅舅是手握重兵的名将,表哥是统领六部两个衙门的尚书,还有煜王和仪宁公主的加持,实力上不输任何名门贵女。 再者,那场宫变,她一人对弈数十叛军,临危不乱,重伤叛军头目,堪称忠义之表率。 英雄不问出处,再纠结出身,是否会显得自己心胸不够宽广? 百官们各怀心思,跪地叩拜帝后。 坤宁宫作为皇后寝宫,这晚被装饰得玓瓅珠光,殊丽坐在铺满桂圆、核桃、莲子、花生的床上,等着陈述白到来。 木桃打扮得像个喜娘,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娃娃,跟一身喜庆打扮的煜王坐在一起,颇有几分金童玉女的感觉。 两人正在檀木桌前研究着闹洞房的事宜。 为了让殊丽舒坦,陈述白配合着傧相们的安排,连闹洞房这等喧闹事儿都首肯了。 闹帝后的洞房,绝对是件稀奇事,门外的年轻官员们跃跃欲试,却又带着怯怯心思,生怕闹狠了,惹怒帝后,被贬官流放。 可默不作声,就错过难得的机会了。 翻开本子,木桃指着其中的文字道:“新娘子削果皮喂给新郎官,断则……相……” 煜王还在翻看民间的小册子,试图找到新鲜刺激的闹洞房花招,当听木桃吞吞吐吐讲出削果皮时,目光游移到她的册子上,“交什么啊?” 木桃“啪”的合上册子,仰头道:“合卺酒。” “嘁~” 共饮合卺酒是一个必要环节,没什么好讲的,按部就班就行,有什么可结结巴巴的? 木桃觑他一眼,见他看回自己的册子,舒口气,偷偷翻开折角的那页。 断则相吻一刻钟。 这么放得开?木桃红着脸继续翻,却听身边的少年笑了一声。 “怎么?” 煜王将册子匀给她看,“新郎需回答新娘三个问题,答错,俯身做马。” 要是提出让天子俯身做马,会不会被砍头? 木桃咂舌,“不行不行,陛下是不会让宾客瞧见糗态的,瞧见的人,八成会被抠了眼珠子。” 煜王觉得眼睛一疼,卷起册子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个挺好,能测测天子对你家姑姑的了解,待会儿记得提一下。” “要提你提!” “提就提,那你提那个相什么的,这样才算公平。” 木桃立马面红耳赤,拍桌子道:“我去服侍姑姑了!” 本该改口叫皇后娘娘的,可木桃叫惯了姑姑,殊丽也听惯了,姐妹二人心有灵犀没有更改这个称呼。 等陈述白与各地前来庆贺的诸侯王喝完酒回来时,大批宾客伴驾涌入坤宁宫内。 近臣和近侍走进里间,其余人则留在外间听热闹。 依照天子的吩咐,冯连宽和冯姬也做好了功课,按着民间的婚俗礼节布置了洞房,待到闹洞房时,两人一边要照顾着帝后的脸面,一边又要营造闹腾欢喜的场面,也是煞费了苦心。 洞房内涌来几个贵胄家的孩童,包括陈溪,唧唧喳喳像群小麻雀,逮到空隙就往里钻。 被晚娘抱起来的大宝儿着了急,握着小肉手挺了挺身板,奈何年纪小,无法跟大孩子们闹到一块儿去。 晚娘颠颠她,“小公主急了?” 大宝儿嘟嘴,歪头躺在她肩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错过了自己爹娘的洞房夜。 陈述白示意晚娘将孩子抱去对面的寝殿,之后来到殊丽面前,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挑起了红盖头。 红盖头下,流苏东珠遮蔽了新娘子那张秾艳绝伦的脸,让她多了一分若即若离的冷淡美,可流苏下的粉唇微微翘着,显然是愉悦的。 只要她愉悦,陈述白心甘情愿去接受那些不愉悦的闹洞房花招,譬如煜王提出的新娘摸相、吹花生。 少年闹得欢腾,别过脸不去看天子扫来的目光,还暗搓搓跟身边的陈呦鸣讲:“瞧,陛下玩不起。” 他声音不算小,在场之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呦鸣抱拳咳了下,“盖头都掀了,就别摸相了吧,怪伤和气的。” “怎地伤和气?” 陈呦鸣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用你那笨脑子想想,若是摸错了人,多尴尬,若是摸错的女子还未定亲,那会更尴尬。” 煜王忿忿瞪她一眼,“那就吹花生。” 一旁的冯连宽赶忙翻开小册子,查了一下如何吹花生,觉得这是最稳妥不会惹怒天子的把式,于是让宫女取来一银盘花生,然后躬身跟殊丽讲了规则。 殊丽喃喃:“将盘子里的花生都吹到陛下口中?”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抹不开脸,却不想败了大家的兴致,讷讷点头,握住陈述白的手,示意他配合一下。 陈述白回握住她的手,见她没有为难,才点头答应,“先饮合卺酒。” 冯姬取来匏瓜,分成两瓣掏出瓜瓤,分别倒上度数不高的酒水。 饮过合卺酒,又吃了几颗床上的果仁,算是礼成了。 不过,宾客更期待之后的闹洞房。 宫女端来银盘,放在两人之间。 煜王取来绣墩,请陈述白入座。 之后,殊丽每吹一次,陈述白都会张口去接,再用舌尖卷入口中,细细咀嚼。 这个看起来过于容易,煜王觉得没劲,起哄让他们吹珍珠粉,直到把帝后吹成大白脸才笑哈哈跑开。 陈述白一边为殊丽擦拭面颊,一边指了指煜王,沉声道:“等你成婚,朕让全城的百姓去你府中闹洞房。” “……” 不带这样报复的啊! 煜王做个鬼脸,那不成婚就是了,随即,他拉过木桃,再次问道:“你那会儿说,相什么啊,快说啊,过这村没这店。” 木桃哪好意思说出“相吻”,仰头一恼,嚷道:“不是该殿下先提出骑马么!” 骑马?? 成过婚的宾客们会心一笑,未成婚的宾客们莫不着头脑。 这就玩大了,不成体统,陈述白命人将煜王提溜出去,丢在外头,不准他进来,之后就在一些温和的把戏中完成了一场吵到脑仁儿疼的闹洞房。 等宾客们问安后纷纷退出去后,陈述白为殊丽摘掉凤冠,按揉起她的脖子,“累了吧。” “还好。” 殊丽转转脖子,掏出绢帕为他擦脸,“去洗洗吧。” 陈述白犹豫一下,认真问道:“屋里没别人,想要骑马吗?” “?” 殊丽的脑海中慢慢出现一个问好,新婚之夜,去哪儿骑马? 陈述白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与煜王一模一样的小册子,翻开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画面道:“骑新郎官。” 殊丽正在抿水,差点被呛到,“胡闹。” 画得跟避火图似的。 大婚前,晚娘陪她详细研究了避火图,虽然两人都已尝过雨露,可还是被避火图上的各式画面惹得面红耳赤。 殊丽不忍直视,推开书,催促他去沐浴。 陈述白算了算日子,知道她没有来月事,于是揽住她的腰走向湢浴,“一起。” 殊丽是被推入汤池的,甫一坠入池中,身体瞬间下陷,陷入温暖的汤浴中,像游鱼入海,舒坦的不行。 陈述白跨入池中,将不愿出来的人儿捞起,抱在怀里,动手解她衽带,“懒得没骨头了。” 殊丽倚在他怀里由他服侍,娇气地哼了声:“敢打趣妻主,该罚。” 她忽然抬起手臂,环住他后颈,将人压进水里,可体力上的劣势,让她很快处于下风,被陈述白横抱了起来。 半漂浮在池水上,衣衫浸湿,服帖在优美的身形上,殊丽红了脸颊,窝在他脖颈,“不闹了。” 要闹的是她,不想闹的还是她,陈述白忍俊不禁,在她耳边道:“骑相公。” “……” 殊丽被迫迈开褪,跨坐在陈述白漂浮的劲腰上,装模作样的“驾”了一声。 陈述白动了下,殊丽就晃动起来,只能抓住他的头发稳住身形,最后因为“马匹”太过性烈,掉进了水里。 陈述白看着她沉底又浮出,凤眸带笑,忽然扣住她的腰,深深地吻了下去。 殊丽仰头回应,慢慢攀上他的肩。 水汽氤氲,缭绕旖旎,洞房花烛夜才刚刚开始。 将殊丽抱回床前,陈述白抖落被子上的果仁,将软成一滩水的女子塞了进去,然后隔着被子为她按揉差点痉挛的小腿。 殊丽心里有气,踢了一下,“不用你。” 陈述白单膝跪在床边,将她往里面推去,自己躺在外侧,“下次不那么闹你了。” 有些人只会嘴上保证,一到那时候就没个轻重,殊丽不再信他,翻身面朝里,俏丽的脸蛋还留有微微红晕。 陈述白掀起被子,看她没有撵人,慢慢躺了进去,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长发里,察觉发丝还未干透,忍着困意拿过脸帕,耐心为其绞发。 殊丽已经睡去,而他绞得很慢,动作轻柔,柔情无限。 放下脸帕时,床上传来绵长的呼吸,陈述白坐在一侧,静静看着女子的睡颜,再环视起喜烛明烨的洞房,心里前所未有得到了满足。 有些话说来羞赧,但他就是想要告诉她: 无论你是殊丽还是姜以渔,我都愿以心为交换,做你侍臣,换你顾眄眷睐,一世情牵。 来世,我愿以骨髓化为桥梁,烟雨老巷,与你重逢。 冬去春来,花会重绽,悦卿之心却是不变。 耳畔想起绵绵情话时,殊丽还以为冬日里有蚊子,翻个身窝在陈述白怀里,呢哝道:“陈述白,帮我打蚊子。” 动人的情话有了回响,变成了女子耳边的嗡嗡虫鸣? 陈述白握着她的手低笑,在她眉间印上一吻。 “安心睡。”
第97章 婚后番外 大的小的都粘人。 封后大典后,迎来了酷暑时节,火伞高张、铄石流金,医馆里躺满中暑的百姓。 不少对殊丽有非议的臣子开始借题发挥,散布起谣言,说天气酷热是天子后宫出了妖后所致。 陈述白当即派出绮衣卫查找造谣生事者,而殊丽摒除掉谣言带来的烦恼,去往尚衣监,与新上任的掌印、管事一同研究起制作清凉夏衫的计划,想要以实际行动攻破妖后一说。 众人从料子的丝线、产地、费用等方面进行了筛选,最终选出了可以大面积推广的夏衫布料,并由尚衣监带领织染局、巾帽局和针工局等官署共同完成。 忙了数个昼夜,殊丽合上薄册,吩咐冯连宽和户部尚书,“今夏异常炎热,不仅要为将士和百姓提供清凉的夏衫,司礼监和户部更要将储存的冰块按时发放到军中,为将士解暑。如今,后宫无妃嫔,节省下的冰块可匀给有需要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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