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空荡荡的,早已凉了枕被,可凹陷的痕迹尚在。 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殊丽赤脚站在绒毯上,却因双膝无力差点跌倒,幸扶住了一侧床柱。 御猫哧溜过来,不停蹭着她脚踝的金铃铛,殊丽这才想起好些日子没见到它了。 “老伙计,你去哪里了?”捞起胖成球的御猫,殊丽眉眼含笑,抱着它坐在床边软塌上。 日光伴着秋风徐徐吹入窗缝,带来丝丝沁凉,殊丽抱紧御猫取暖,巴掌大的脸蛋埋在御猫厚实的毛发中。 可抱着抱着,她察觉出异常,御猫肚子大了不少。 “怀上了?”殊丽将它放在塌上,摸了摸它的肚皮,惊喜又诧异,御前没有小公猫呀,不会是野猫吧…… 集宫人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御猫,竟找了个“野小伙”,想想都有趣,殊丽抱着它蹭了蹭脸,“等你主子知道了,会不会罚你?” “喵~”御猫叫了叫,炸起了毛。 这时,陈述白敞着中衣走出来,肌理分明的胸膛在衣襟开合中若隐若现,“嘀咕什么呢?” 他走到塌前,极为自然地揽住殊丽,蹭了蹭她的侧额,脸上还沾着水珠,顺着下颌滴在了殊丽的手背上。 有那么一瞬间,殊丽承认自己心跳漏了半拍,可也仅仅那么一瞬,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老小伴儿回来了。” 这是殊丽偷偷给御猫起的名字,她一边抓揉御猫的脑袋,一边仰头解释。 日光照在她的半边脸上,白里透粉,瞳光浅漾,连耳尖都呈现出漂亮的玫红,美得绮粲玓瓅,深深映入男人的眼中。 陈述白的目光没有落在御猫上,附身在她眼尾轻轻落下一吻,没有任何旖旎,仿若在亲吻圣洁的云。 殊丽不知他今日是心情好还是不太忙,总之是不正常的。 “喵~” 御猫不怕陈述白,还喜欢翻着肚皮冲他撒娇,大大的肚子自然引起了陈述白的注意。 剑眉微微一拢,他面无表情地问道:“在哪里怀的?” 难怪前些日子总是乱叫,后来就消失了影踪。 殊丽丈量着猫咪的肚围,笑道:“可能是野猫,陛下会让它生下来吗?” 陈述白也是第一次养猫,又没时间与它交流互动,都是殊丽和冯连宽在照顾,“会是杂种的。” 轻轻一句话,不知触碰到了殊丽哪根心弦,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若自己无意怀了龙子,也会被说成是杂种吗? 虽然不会有怀上的可能,但她莫名觉得刺耳。 陈述白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走到屏折前更换了一套常服,系好腰封时,稍稍探过身,“以后你在燕寝放些更换的衣裙。” 殊丽没有听进去,还在一下下轻抚御猫的肚子。 前半晌,陈述白批阅了大量奏折,临到晌午时,带着殊丽去往皇家马厩,选了一匹白马。 “会骑吗?”他翻身上马后,朝殊丽伸出手,“踩着马镫上来。” 殊丽照做,握住他伸来的手,踩着马镫跨坐在马鞍上。 有些硌腿。 “新换的马鞍,会有些硌。”陈述白自身后拥住她,拿起缰绳,一夹马腹,马匹哒哒地小跑起来,没有杂丝的鬃毛和马尾甩来甩去,在青青草地上靓丽耀眼。 帝王的坐骑都是马中翘楚,何况是他的枕边人,肯定会是钟鸣鼎食之家的闺秀。 殊丽双手无助地扶住马鞍,心思飘远,感觉这份宠爱虚无缥缈,经不起日照。她更喜欢踏实的日子,哪怕苦一些、累一些,却是自己撑起的天地。 察觉到怀里的人儿不专心,陈述白以为她今日不喜骑马,没有不悦,带着她去往校场。 “喜欢投壶吗?” 女子一般都会喜欢吧,他略略地想,完全没察觉自己在刻意讨好她。 殊丽兴致缺缺,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喜欢。” 两人来到投壶场地,因秋风作祟,殊丽投了几次也没有投进,“风太大了。” 月白的斗篷在她肩上猎猎拂动,发梢也被吹乱,足见场地的风有多大。 陈述白笑笑,拉着她站远了些,叫人取来弓箭,贴在她耳边道:“投不进去就赖风?” 殊丽缩缩脖子,总感觉两人亲密的越了雷池,可主动权在他,没有她喊停的份儿。 陈述白握住她的手拉开弓身,直指壶嘴,却在松弦前,斜举弓箭,指向天空的云朵。 下一瞬,箭矢离弦,斜射入空,呈弧形射入壶嘴。 殊丽惊叹一声“好箭法”,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耳朵无意中擦过了他的唇。 陈述白毫不客气地咬了一下她泛红的耳廓,还用舌尖刮了一下,这才将弓扔回侍卫手里,带着殊丽去往其他场地。 军营那边开始午休,有诗情的上将军正带着十来个儒将坐在开满桂花的小园中“顶针续麻”。 所谓顶针续麻,就是成语或诗文的接龙,以尾字为首字,接替下去。 几人正接得酣畅,忽见杏黄垂帘华盖缓缓移来,下面还有两道身形,将领们立马起身行礼,高呼万岁。 陈述白在军营中比在朝堂之中温和许多,面上会带着三分笑,“在玩什么?” 上将军笑道:“回陛下,末将等在进行顶针续麻,陛下要不要……一起?” 站在华盖之外的冯姬捂嘴偷笑:“上将军若是邀了陛下,不就只有输的份儿。” 大雍将士骁勇强悍,哪里听得了“输”这个字,不过因为面前的人是天子,他们没有觉得被冒犯。 陈述白能感受到将士们的执着和热忱,微抬衣袂,“你们继续。” 众人互视几眼,上将军先邀请了冯连宽,又觑了一眼华盖下的女子,心知她是尚衣监的掌印,“这位尚宫要不要参与?” 殊丽忙摇头,她腹中那点墨水,跟人比试起来,无疑是哗众取宠。 这也是殊丽第一次生出想要用功读书的念头,不过,她在宫人里算是墨水多的,至少在做宫学生时,从来没有偷过懒。 接龙开始,殊丽站在陈述白身后认真听着,觉得这些成语或诗文她也能接上一些,原来,并不很难,只是没有信心。 双手不自觉攥住衣裙,欲欲跃试的胜负欲开始作祟,甚至在一人卡壳时,她还吐出了一句诗,因声音太小,只有前面的陈述白听清了。 回去的路上,陈述白屏退宫人,带着殊丽漫步在扶桑花海中。 姹紫嫣红的扶桑葳蕤繁盛,向阳而生。殊丽蹲下来,凝着星状花瓣,在脑海里形成了一张槿艳满园的花田图。 她睇着花,陈述白睇着她,很想将她变成指尖娇花,簪于发髻,或藏于衣襟。 “很喜欢?” 殊丽脱口而出:“奴婢更喜欢月季。” “说了,别自称奴婢。”陈述白拉起她,趁着四下空寂,拍了拍她的后面,“不乖。” 殊丽哆嗦一下,左右瞧瞧,见侍卫们远远守着,大着胆儿的努下鼻子,“多年的习惯不好改。” 他们似乎陷入了一场畸形的暗昧,假戏真做,不知谁会先迷失,可握有主动权的一方不叫停,被迫承受的一方只有配合的份儿。 知殊丽喜欢月季,陈述白就叫人打造了一副头面,发钗、珠花、步摇、耳珰、璎珞全是以月季为框形,珠玉作配饰,精致绝伦,价值连城,连装饰的妆奁都是用数十颗宝石镶嵌而成的。 收到这盒头面时,殊丽都快以为陈述白要为她送嫁。 “陛下也太阔气了。”晚娘瞧见后,躺在老爷椅上止不住感叹。 冰凉凉的头面在灯光下散发着耀目的光,映入殊丽平静的眼眸中,她有些抗拒这种极致的宠爱,总觉得光鲜璀璨的事物不该属于她。 璀璨固然美好,可停留太短,稍纵即逝。 再说,她心里有过一个男子,再装不下另一个。 入夜,殊丽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轻抚她的面颊,惊吓之际,于黑暗中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陛下。” 她不适地往枕头上退去,撑住了压下来的男人。 他怎么来了?今晚不是她守夜…… 陈述白不由分说地掰开她两只手腕压在枕头两侧,带着酒气啃咬她的面颊。 殊丽别过脸,确认屋里没有旁人,才松了力道,任由他自己折腾了会儿。 娇丽的面靥还是不可抑止的泛起粉红,像是茫茫白雪幻化出的水嫩桃色。 她仰头迎合,小巧的足微微上抬,大脚趾挂在了鞶革两侧,这样似乎能剩出不少力气。 可这样,不方便他动作。 大手抓住不老实的小脚,往外一撇,随即拽住了素面裙裳。 殊丽攥住木床边沿,体会到了上天入地的滋味,平心而论,深宫寂寥,吃到甜头后,也有种想要被夜夜浇灌的贪婪,可三四次后,就趋于下风,败给了索取无度的人。 “喜欢朕送你的东西吗?”陈述白声线沉沉,额头溢汗。 殊丽深呼吸几下,舔了舔唇,“陛下送的,我都喜欢。” 没感受到她的真心,陈述白曲起膝,优美流畅的线条紧绷。 “喜欢…喜欢的…很喜欢…” 一声妙音溢出嗓子眼,殊丽赶忙端正态度。 陈述白嗤了声“虚伪”,用舌尖在她的耳廓上画了一朵月季花枝。
第61章 不知名的一座小城中,陈斯年正在与当地一名千户对饮,清隽的身影倚在青竹上,冁然举杯,怎么看也不像个亡命天涯的通缉犯。 “这是在下从江南带来的梅子酒,大人不妨一试。” 程千户哆哆嗦嗦接过酒杯,饮了一口,“好酒,好酒!” 陈斯年含笑,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摩着通缉令的画像,“大人查到了在下,在下甚是惶恐,不知如何才能堵住大人的嘴?” “不敢,不敢,”程千户低头,“在宣王殿下面前,卑职才更为惶恐,宣王殿下有何要求,尽管吩咐就是。” 宣王,多遥远的称呼,已经十年无人这么唤自己了……陈斯年抬下手指,示意张胖子收起架在程千户脖子上的刀。 钢刀回鞘的声音极大,吓得程千户抖洒了手里的酒,酒水顺着手臂滴淌,淌在地上的几个伤患身上。 这些伤患都是他的下属,在刚刚的打斗中,被陈斯年的人所伤,性命危在旦夕。 “大人是聪明人,在下正好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陈斯年递出一支笔,塞进程千户手里,“还请大人向朝廷送一份密报,就说你的人在这座城发现过我的踪迹,现已北上。” 那不是向天子扯谎么,可刀架在脖子上,他能怎么办?程千户选择了妥协,双手接过笔,按着陈斯年的交代,写下一封误导性的密报,当晚让哨兵送往京城。 陈斯年抱着程千户的独子,一下下抚着他圆圆的脑袋,“真乖,今晚跟叔叔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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