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卿眸光一掠,似笑非笑:“王妃猜猜它出自何处。” 晏凌不假思索:“桃李不成言,下自成蹊。” 萧凤卿顿时乐了,面上笑意愈浓:“王妃好学问。” 晏凌凤眸一眯:“我怎么觉着王爷在说反话?” “岂敢,岂敢,本王夸你的心比珍珠还真。” 萧凤卿拾阶而上,门口女管事热情地迎上:“王爷,您今儿真是来得巧,咱们店恰好新进了一批上品胭脂。” 这打招呼的语气很熟稔,显见萧凤卿是常客。 晏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萧凤卿视而不见,摸摸鼻子,朗声吩咐:“王妃今日不挑胭脂,挑首饰,你把这儿最好的首饰送去本王的包间。” 女管事眉开眼笑:“哎,我这就派伙计去取,烦请王爷王妃稍等。” 晏凌平素不爱涂脂抹粉,初次涉足这样的场所,不免多看了两眼。 不同于杭州的脂粉楼,桃晴蹊的装潢较为清雅,设计亦别出心裁,每层楼还陈设着放置胭脂盒与金银饰品的琉璃柜,顾客若是不去雅间,也可坐在大厅选购。 “这儿的老板倒是花了不少心思。”晏凌抬头看了一眼雕琢美人图的扇形窗,每面窗的图画都风格各异。 萧凤卿笑笑:“赚女人的钱,不花心思不行。” 晏凌四面环顾,好奇道:“老板是男是女?为何不见踪影?” 萧凤卿黑眸忽闪,唇角轻轻一勾:“老板一般都是隐居幕后的,哪儿需要抛头露面。” 走进雅间,女管事泡了一壶大红袍,又精心燃上一盒苏木香。 晏凌坐在靠窗的位置,萧凤卿狗皮膏药似的黏过来,他看着晏凌的双手:“手腕消肿了?” “嗯,本来就没大碍。”晏凌垂眸瞅着萧凤卿,没什么诚心地问道:“王爷脸上的伤好些了?” “疼得我脑门一抽一抽的。”萧凤卿龇牙咧嘴,作势揉着自己额头的肿块,哀叹:“本王若毁容了,王妃千万别抛弃我。” 萧凤卿可怜巴巴地扁着嘴,桃花眼亮晶晶的,只差一条尾巴就能化身街边等着被投食的狗流浪狗,瞧着倒是怪惹人怜爱的。 晏凌哼笑:“你也就这张脸能看,没了这张脸,你说我还图你个什么?” 萧凤卿发现她的规律了,私下里,每次她嘲讽或愠怒时,用的自称都是“妾身”,每次她想借机疏远两人距离的时候,她都会叫他王爷。 如目下这么用平语揶揄他,多半是她觉得这一刹的他挺顺眼。 萧凤卿尾巴一翘,更加得寸进尺,偏头挨近她耳侧,薄唇微微翕动。 也不知说了什么耳语,晏凌的面颊飞上两抹红霞,端的是艳若桃李嫣然无方,直接把进来送首饰的伙计看傻了。 余光瞥见伙计直勾勾的双眼,萧凤卿立刻坐正身子,扇端用力敲了敲桌子,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还不快点进来?没见本王和王妃正等着呢?” 伙计醒悟过来,连忙点头哈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门,三方红漆木大托盘摆满了圆桌。 女管事笑道:“王妃,您看您钟意哪样?” 晏凌随随扫了一眼,径自拿起一根赤金镶红珠双燕钗:“就它吧。” 她对饰品的兴趣不大,寻思着挑完就走人。 女管事立刻恭维道:“王妃真是有眼光,这钗是昨夜新到的。” 萧凤卿却是一把夺过那根双燕钗,毫不在乎地丢进了锦盒。 晏凌夺感错愕,转眸看他,他嫌弃道:“你的头饰有不少都是金的,偶尔看着,能衬你容色,看多了,就显得了无新意,无法使人眼前一亮。” 女管事见风使舵:“王爷一语中的,这双燕钗确实不算最适合王妃的。” 晏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依王爷高见,妾身该选哪样?” “早就选好了。”萧凤卿胸有成竹地指向某一方托盘:“王妃一定满意。” 晏凌顺着萧凤卿的目光望去。 那是一支晶莹剔透的碧玉簪,簪头雕刻一朵栩栩如生的芙蕖,除此之外,簪身再无其他雕琢,但玉簪的成色极佳,宛若流水澄澈清净,握在手心,玉质清凉通透。 萧凤卿拾起那根玉簪在她重新梳过的随云近香髻上比划了两下,动作轻柔地插好,端详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晏凌揽镜自顾,她眉眼明艳,一头墨发如云锦堆簇,青玉点缀其中,既典雅又雍容。 这么瞧着,确实比那根双燕钗好看许多。 女管事亦目露惊艳:“王爷真是独具慧眼。” 萧凤卿的嘴角牵起一弯弧:“废话,她身为本王妻子,日夜相对朝夕共处,本王能不知道如何打扮她吗?” 女管事连声应是,暗暗偷觑晏凌一眼,只觉得这位宁王妃虽然清清冷冷的,不过姿仪确实绝佳,怪不得能让宁王三过青楼而不入。 萧凤卿又信手指了几样头饰:“给本王送宁王府去,以后来了上等货也记得给本王留着。” 他俨然是土豪做派,看完首饰又令女管事送一些上等胭脂给他挑选。 见状,晏凌低声阻止:“太铺张浪费了,我用不了这么多。” 萧凤卿啧啧摇头,眼角眉梢染上一丝深意:“别的女子巴不得丈夫为她花钱,你倒好,处处都与我客气,我该说你贤惠还是该说你太不把我当自己人了?” 晏凌一时失语,下意识道:“本来就不是。” 萧凤卿眼稍微抬,面无表情地晲着晏凌。 晏凌心头一紧,搪塞:“而且你这样很败家。” 萧凤卿的表情忽然舒朗起来,戳了一把晏凌的腮帮子:“这才像妻子该说的话。” 晏凌不喜欢被萧凤卿如此对待,她蹙眉拍开萧凤卿的爪子,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口。 “你是王爷就能理直气壮抢别人媳妇吗?” 窗外骤然传来老人的怒吼:“我要告御状!” 粗哑的男声奚落道:“本王现在就打断你的腿,你尽管爬到正阳门去敲登闻鼓!” 晏凌眉心一跳,好耳熟…… 她刚将这声音与记忆中的某个人画上等号,人群又猛然爆发一阵惊呼。 第60章 天谴?那是什么玩意儿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强抢民女。 街边围了很多窃窃私语的百姓,他们本是冲着看热闹才聚集到一处的,然而看清强抢民女的人,一个个立刻噤若寒蝉了。 无他,只因那人是当今圣上的胞弟——萧鼎。 萧鼎趾高气昂地站在酒楼台阶上,他的脚边,跪着一名约摸二十来岁的女子,看发式,是已经出嫁了的妇人。 台阶下,萧鼎的亲卫正押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满身血痕,已然进气多出气少。 妇人趴伏在萧鼎脚前,头磕得砰砰响:“求王爷饶命!求王爷饶过民女的爹!民女求您!” “芸娘……你不要求他!老天有眼,他……他会有报应的!”奄奄一息的老者艰难嘶喊,脑后的伤口源源不断淌出鲜血。 萧鼎欲一脚踹开芸娘,熟料,芸娘紧紧地拽住了他裤腿,萧鼎是侏儒,在力气上本就不敌正常人,结果被芸娘绊倒在地,不慎摔下台阶,恰好迎面扑在一堆狗屎前,滑稽又恶心。 周遭的百姓见此情形,纷纷捂嘴偷笑。 萧鼎难堪至极,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拔出亲卫的剑狠狠刺进了柳父的胸膛。 柳芸娘目眦尽裂:“爹!” “君主不仁、亲王不义!大楚……要亡国了!!”柳父撕心裂肺吼完这句,仰天长叹了一声,接着染血的眼眸缓缓转向柳芸娘那侧,咽了气。 “爹!”柳芸娘从台阶连滚带爬地下来,搂住柳父的尸体泣不成声:“爹……都是我害了你!” 目睹这一幕,百姓们颇为动容,有心生恻隐者犹豫片刻,终是悄无声息地离去。 萧鼎冷笑,给身后的亲卫使了个眼色。 亲卫大步上前强行将柳芸娘扯开。 “你们放开我!”柳芸娘哭喊着挣扎,身上的麻衣凌乱不堪:“你们这帮丧尽天良的畜生!萧鼎,你害死了我爹,我诅咒你不得善终!” 萧鼎面色沉黑,干枯的脸庞扭曲不成形:“竟敢辱骂皇亲王孙,把这贱妇给本王抓回去!” 柳芸娘非但不惧,反而越加豁出去,她厉声喝道:“各位父老乡亲,我爹有功名在身,萧鼎仗着自己的身份目无王法残杀举人,萧氏皇族藏污纳垢牝鸡司晨,萧鼎恶贯满盈天理不容,大楚离亡国不远了!” 这番惊人之语震得众人面色大变。 “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萧鼎提着剑冲向柳芸娘:“贱妇,看本王不割了你的舌头!” 柳芸娘悍然无畏,梗着脖子迎上那把剑。 就在萧鼎的剑即将斩落之时,一道冷光倏然射来,不偏不倚地打偏了剑。 …… 萧鼎的剑脱手而去,“叮”一声砸落在地砖。 水泄不通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晏凌和萧凤卿并肩走来,两个人的脸色都含冰蕴雪。 萧鼎眯眸,冷声道:“老七,你怎么在这儿?” 萧凤卿面容淡静,拱手一礼:“回皇叔,侄儿是陪阿凌过来桃晴蹊挑些饰物水粉的。” 萧鼎一转眼,阴暗的目光落在晏凌身上,他的右手背到了后面,被晏凌用暗器击打的虎口隐隐作痛。 “小七媳妇,刚才那暗器是你掷的?” 晏凌冷淡地投来一瞥,黑白分明的凤眼沉静无比:“你不是都亲眼看见了吗?” 不在皇宫内,晏凌都不屑与萧鼎做戏。 萧鼎的鹰眼攫住了晏凌:“你想救这女人?” 晏凌不语,径直走到柳芸娘身边,她看了一眼柳芸娘,又抬眸瞥向那两个亲卫。 “把她放了。” 亲卫不动如山,眉头都没皱一下。 晏凌抿抿唇,侧身望向萧凤卿。 萧凤卿扬眉,漫步走到晏凌身旁,揶揄道:“这会儿晓得为夫的重要性了?” 晏凌小小声地哼了一下。 萧凤卿的神色依旧很不正经,他转头看白枫、仲雷一眼,白枫立即抬步,仲雷犹疑了一瞬,也跟在白枫后头往这边过来。 “把人给本王放了。”萧凤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跟你们主子都是萧家的王爷,在大街上闹起来多不好看。” 闻言,两个亲卫互相望了望,还是没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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