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又在狱中,先前听曹宽的意思是伤得很重,也不知是重到哪个地步,自己若是能成功把他从狱中救出来,他可否还有余力安排他和谢谨成的事? 姜宝鸾只能先把谢谨成从舞阳大长公主府接出来,带在身边,等谢珩出来了以后再说。 谢谨成昨日没怎么见到她,也早眼巴巴地等着她,见到姜宝鸾便扑到她怀里。 这孩子机灵,看出姜宝鸾一身素服,神情又憔悴,眼珠子转了转便奶声奶气问:“娘是带我去找爹爹吗?我想爹爹了!” 姜宝鸾摸了摸他的脸蛋,无奈地朝着他点点头:“娘最近有些事,让你先跟着爹爹好不好?” 先前她倒是答应过谢谨成,要在舞阳大长公主府上陪着他,只是眼下出了府,又跟他说会见到谢珩,谢谨成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孩子,马上就应下来了,只是整个人仍挂在姜宝鸾身上,不肯下来。 何氏见了,勉强笑道:“怪道是母子呢,小郎君可真黏公主。” 一时经过闹市,姜宝鸾怜爱谢谨成,就让人去买了糖葫芦来给他,这一停留,少不得有些话传到马车里面。 姜宝鸾此次出行只恨不得别人都见不到自己,外面的人自然不会知道里面坐着的是公主。 市井荤话,俗也有脏也有,何氏要让人去训斥,姜宝鸾却拦住她,自己蒙了谢谨成的耳朵。 “原来宫里的公主娘娘也和勾栏里的姐儿没什么两样,遇上了男人就都那个样子。” “你说,这长公主不是早就和先前那位昭宁侯定下了吗,怎么又和楚国公世子搅在一起,听说孩子都三岁了。” “嗐,这有什么的,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呗!” 众人一阵不怀好意的大笑。 “你们知道吗,听说是长公主自己巴巴地贴上去的,结果生了孩子人家都不要她,才又跑回去找那位姓容的侯爷的……” “那容侯爷知道这事吗?知道了还能要她?” “那就看着会不会娶她呗,眼下这时局什么都说不好喽!” “听说她还做了通房呢,竟是下贱到这种地步……” …… 终于,谢谨成的糖葫芦买回来了,姜宝鸾往他手里一塞,马车也重新动了。 何氏抹了一把眼泪:“公主别听他们的,都是瞎说的,明明是谢家诱拐哄骗了公主!这定是谢家要公主再嫁不了别个才使的计!” 谢谨成在场,姜宝鸾连忙给何氏使眼色,让她别再说。 无论是外面那些人说的,还是何氏说的,都与事实相去甚远。 外面那些污言秽语,她听了也不是不气,但也没那么气,只是想把一开始传这些话的人找出来打一顿。 若是谢珩示意手下所为,她倒要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 谢珩被关在诏狱最深的地方,没有任何光亮,耳边只有滴水的声音,摧折着人心。 他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时辰了,也辨不清被关押了多久。 他被带走时本就伤重,进了这里又哪还有舒服的道理,自是被磋磨了一番。 因他罪名还没下来,狱卒们不敢下手狠了,却专有其他的法子,挑着他原本的伤口去收拾。 那时他在救出容殊明的途中被敌方发现,其实对方早就料到朝廷会派人过来,故此就等着,只是没想到朝廷没人了,来的是谢珩,但终究是等着人了。 对方也知谢珩是得罪不起的人,但又不能轻易放了容殊明,倒也不要他们的性命,只说素来仰慕谢道昇的威名,想要和谢珩比试一场。 若他不想比也可,那就留下容殊明,自然也是放他回去的。 谢珩答应与其比试,虽身上负伤却一直没有落了下风,只是在接下那最后一招时,到底体力支持不住,伤到了右手。 也因这一招,谢珩虽没完全胜过对方,对方也放了容殊明。 这手本该好好修养,即便医了也不知会不会恢复如初,眼下却被狱卒们发现了他的手不会动,先一脚踩了上去。 谢珩先还能感觉到一点疼痛,但等到后来,这手却是没了知觉,不痛不痒,像是接在他身上的木头,不再属于他。 另有身上其他伤口被人用尖锥刺了,又抹了盐上去,盐是结了块的粗盐,光是用血肉化开就要很长工夫,粗粝难受,疼得钻心。 谢珩咬牙没有喊过一声,最后还是晕过去了一回,等醒来时狱卒已经走开,他想从地上起来,却忘了右手已经没了知觉,再次狠狠摔在地上。 最后撑着左手才起来,谢珩靠在灰黑阴冷的墙上,终是去摸了摸右手。 他只略懂医理,但也摸得出手骨都已经断了,往后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即便是独处,谢珩的眸子也只是黯了黯,脸上仍旧没有什么波澜。 姜宝鸾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容殊明,说不定已经见到了,她哄他去救容殊明,其实他也是自己骗自己。 容殊明的答案若是不愿意再和姜宝鸾在一起,那么容殊明便不值得姜宝鸾求了他让他去救了。 谢珩也想知道这个答案,其实却早已经心知肚明。 他当时又在奢求什么呢? 她与她的良人双宿双飞,高高在上,而他困于囚室,匍匐在肮脏的地上,一手残废。 * 一路行至诏狱,姜宝鸾欲下马车,何氏等虽不知她具体要做什么,但也明白这一趟不对,皆是跪下来求她。 黄公公看着她手上拿的诏书,说道:“公主好歹别亲自进去,找个谢家的人去办也就是了!” 姜宝鸾摇摇头,把谢谨成留在马车里,也不许别人跟着,孤身一人就进去了。 这东西就如同盛妙容所说的那样,字是自己写上去的,破绽很大,糊弄不了人,让谢珩的人去怕是轻易就会被识破,只有她自己出面,好歹瞒过去。 狱卒见到姜宝鸾亲自来了,不敢怠慢,连忙把她领进去。 姜宝鸾手上明晃晃地扬着诏书,趾高气扬地道:“陛下的旨意本宫已经求来了,赶快给本宫把人放了,否则本宫绕不过你们!” 那些普通的狱卒哪见过这阵仗,也没想到诏书会是假的,更想不到姜宝鸾胆子那么大会亲自出面,只道陛下和太后一向宠她,区区这点事应了倒也不足为奇。 最后来了个似乎是看管诏狱的小官把诏书收了,打开牢房让姜宝鸾进去。眼下皇后薨逝,各处人员都有所调动,明显松懈。 不过那个小官最后倒是看了姜宝鸾一眼,然后很快垂下眼皮,对着姜宝鸾和谢珩道:“日后公主和世子可别忘了在下。”然后便走了。 姜宝鸾这才知他原已经有些看出诏书不真了,但大魏已是气数尽了,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送上门的机会何不卖谢珩一个人情。 退一万步,就算没有好处,可若是扣着谢珩,日后说不准倒霉的就是他了。 姜宝鸾叹了口气,去看谢珩。 谢珩靠在墙上,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样子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好,只是身上脏了些罢了。 姜宝鸾最讨厌他这样,又让她想起从前,便上前去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 谢珩被她踢到的腿往里缩了缩,却说:“过来扶我。” 姜宝鸾没应,立在那里片刻,见他自己真的没动,唯恐耽误了时间,便只能上前去。 她虚扶了一把,谢珩用左手往墙上背后墙上撑了撑,姜宝鸾见这里到处污糟,柳眉不由蹙紧了起来,又往他右手边去,却忽然一愣。 “你的手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有人的手要残废了嘿嘿嘿(*^▽^*)
第49章 先前就听曹宽说起过谢珩的右手伤到了筋脉, 只能先将养着,这一下被下了狱,也不知这手怎么样了。 只见谢珩那只右手往下垂着,原本修长洁净的手指和手背上沾染了一些污渍, 其余看不出什么。 谢珩原本是最爱干净的, 也落到了今天。 谢珩没有回答她, 只是说:“先出去。” 他这时已站起来, 方才还说要姜宝鸾扶, 眼下却不着痕迹地避开她,只将右手往里面放了放。 姜宝鸾没太在意,一心想着要快些出去才好。 到了外面,姜宝鸾先让人把谢谨成抱到后面那辆马车里去, 谢谨成下来时看到父亲,眼睛亮了亮,咧开嘴想要叫他,却被姜宝鸾一个禁声的手势给止住, 乖乖地去了后面。 谢家那边她刚刚让人去通知了, 只是若是在这诏狱门口接人,到底太引人注目, 姜宝鸾便告诉他们仍旧在舞阳大长公主府门口等着, 她把谢珩带过去。 一时终于进了马车里面, 马车开始骨碌碌往前行进, 姜宝鸾松了一口气。 不过旋即,她的面色又僵了僵, 转过头去看谢珩, 说:“我有话问你。” 谢珩轻轻点了点头, 他知晓姜宝鸾的做派, 若不是有话要说,她必定是自己去后面的马车上坐着,而不是把谢谨成抱下去。 他也没想过姜宝鸾这么快就会来救走他,甚至没想过姜宝鸾会来救他,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此时此刻,她该与容殊明在一起才是。 她能出现在自己面前,说明姜昀没有对她如何,但是她手上那道诏书肯定是假的,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姜昀,还假传了旨意,姜昀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谢珩的双手不由攥紧,却忘了右手已经废了,他竟抢在姜宝鸾说话前面道:“你跟我回去。” 姜宝鸾蹙眉看了他一眼,带着些讥讽,语气轻蔑道:“你莫不是疯了?” “假传圣旨,他不会放过你。”他定定地看着她。 姜宝鸾勾起唇角笑了一下,似是没有放在心上。 “谢珩,我懒得与你说这个,”她知道谢珩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跟着他走,“外头那些不好听的谣言,是不是也是你传出去的?想让我和你回去,你别做梦了。” “什么谣言?”谢珩不解。 “你自己心里清楚,若不是你,就去问问你的那些手下说过没有。”姜宝鸾冷冷道。 能演化出这些离谱中带着合理的谣言的,必定是知道内情的人,她方才上街也亲耳听到了,对谢珩的影响一点都不大,反而是直指她和容殊明,少有男子能忍受得了未婚妻有那般不堪的传言。 她也和其他人一样,倾向于这是谢家放出来的谣言,至于是因为姜昀抓了谢珩,这才恼羞成怒羞辱她,还是要逼她重新乖乖跟着谢珩,就不得而知了。 她抿了抿嘴,道:“你别以为我会因为这些话就认命,正好再趁此机会让我跟你回去,我已经和容殊明说过了,他只信我的。” 谢珩只觉得一时气血上涌,喉间腥甜,好半天没有说话,将其压了下去。 “我不知道是什么话,我的手下也不会做这种事,”他忍不住咳了几声,“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3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