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邯茵没有开口,将头埋进了徐获温暖的胸膛。 她想自己该相信他吗?她是在哄骗自己吗?她又凭什么帮自己呢...可他却不像是在说假话... 张邯茵的内心,依旧冰冷孤独。她的不安感仍不断涌出。可她却不自觉地抓紧他。 抱了一会儿,徐获慢慢将张邯茵从怀中扶开。看着她还打着赤脚,徐获二话不说扛起张邯茵,轻轻搁在了床上。 张邯茵两只脚垂在床边坐着,此刻,她倒是平静了不少,不再像来时那般冲动了。 徐获将方才搁在桌上的油纸糖画拿起,递给张邯茵。接着,又走向洗漱架,拿起架子上的巾帕,揉洗起来。 “这是什么?”张邯茵翻开油纸,那糖画早就碎的不成样子,“怎么碎了...” “碎了,就丢了吧。”徐获垂眸,语气沉沉,张邯茵摇摇头,捏起一块碎糖放入口中,说道:“别浪费。”甜味入口,她这心情比方才又好了几分。 走回到张邯茵身边,徐获坐在方凳上,抬起张邯茵冰冷的脚掌,他细细擦拭起掌心上的泥土与灰尘。 “你做什么!”张邯茵反应猛烈,将脚缩了回去,却又被徐获拉了回来,他没抬头说了句:“擦干净。” 张邯茵既抗拒,又觉得不好意思,便连说了几句:“我自己来。” “别动。”徐获一直不放,张邯茵也没了办法。就将头扭了过去,方才热烈的气氛消散,现在他二人是谁也不开口。 擦拭干净后,徐获起身去将巾帕浣洗。 张邯茵将油纸搁下,抱膝坐在床了上,她将目光投向徐获。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开口,她先叫了声:“徐获。” “嗯。”徐获手中浣洗着脏污的巾帕,应了声。 “若你食言了,不能将小南送回我的身边。我就会用我的方式,将小南夺回来。”张邯茵眼神狠绝,不过生杀,哪怕结局是场逃亡,她也不会介意再次提刀前行。 可张邯茵本性纯良,若非真的逼入绝境,她也断不会棋行险招。 徐获将巾帕拧干,重新搭在架子上。他转身相望,回了句:“好。若我食言,我便陪你一道。” 张邯茵松了口气,歪倒在床上。 转头望着帷幔上映着的皎皎月光,她想放空自己,却还是会想起徐柳南来,她心下又开始劝慰自己,云依会好好相待徐柳南。一切都只是暂时。 想着想着,她昏昏欲睡,却听见徐获站在床边开口:“往里面躺。” 张邯茵昏沉着看向徐获,他正在脱袍取冠。方才还昏沉不清的张邯茵,一下子清醒起来:“你干啥——” “我今日要留宿。”徐获说着翻身上了床,张邯茵还没来及躲,就被徐获抱住。 张邯茵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他的鼻息扑在她脸上,她开口:“咱们商量商量,你回昆山筑行不行?” “不行,没得商量。”徐获不准。 张邯茵又说:“我还没出月内!” “子时过了,今日便出了。”徐获又拒。 张邯茵再道:“这是宁梧的如意堂,不方便。” “我没打算碰你。”徐获态度坚决。 张邯茵见徐获软硬不吃,只能扭着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徐获说道:“你松开,我要睡觉。”不说不要紧,此话一出,徐获竟又抱紧了几分。 “...” 张邯茵实在困倦,她懒得再跟徐获去理论,便只能妥协这个样子睡去。
第50章 新居 这一夜好眠,徐获已是许久不曾睡的这样安稳了。 到了天明睁开眼,他发觉自己竟整整抱了张邯茵一整夜。徐获松开手臂,看着外头晌午的天,叫了声:“阿茵。” 张邯茵没有反应,双眼紧闭躺在一边。于是,徐获伸手轻轻碰了碰她,又叫了声:“阿茵。” 可张邯茵还是不应,徐获慌了神,翻身下床准备到外去寻人:“...快来人。” “啊——憋死我了!”张邯茵憋了很久的气,差点没给自己憋死。她猛地坐起身,气喘吁吁。 徐获站在床边,愣愣的看着张邯茵,开口道:“你骗我。” “我骗你?我骗你还是轻的。谁叫你这一晚上抱的那么紧,差点没给我憋死。若不是我命大,今早儿起,我可就...”张邯茵口中振振有词,正替自己辩解着,徐获一个箭步,冲上床来,一把将她抱住。 “放开我,放开——看来,你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啊!徐获!”张邯茵又被憋的连连咳了几声。 徐获松开了怀抱,望着张邯茵的双目一言不发。张邯茵被他看的头皮瞬间发麻。将头往后撤去,双下巴都快惊了出来。 徐获突然抓起了张邯茵的手臂,将她按在了床中间。 “让我看看你能憋多久——”徐获不怀好意将要吻去。 张邯茵当然不会叫他得逞,只见她开始蓄力,嘭的一声,两个人的额头相撞在了一起。 “妈呀!好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张邯茵痛的抱着额头,连连惨叫,这些偷学来的招式,是真损。 徐获坐在一旁,竟大笑起来。张邯茵揉着红肿的额头,看着徐获,惊诧不已。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古怪阴郁的徐获吗?该不会是这人在南郡被人掉包了吧?还是说,他被自己给撞傻了? “徐获,徐获?你没事吧?”张邯茵拉了拉他的衣角,徐获并未理会,翻身下了床。 张邯茵见状跟着也起了,这俩人在屋里归置了一番。 今日,终于该出月内。张邯茵是时候搬出如意堂了,她霸占了这主屋太久,纵使宁梧心里没什么。她自己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徐获还没来得及告诉张邯茵要迁去何处,便听门外姬红绫通传:“将军,夫人来了——” 徐获不开口,张邯茵撇了撇嘴道:“快,请夫人进来。” “将军。”云依进了屋,一抬眼看见屋子里,两个额头红红的人,她疑问道:“你们这是?” “夫人。”张邯茵行了礼。云依问起,她不由自主揉了揉额头,开口道:“没什么大碍,就是磕着了。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一个磕着,云依还信。这两个都磕着了,未免太巧,任谁也不会相信。再看看徐获沉默不语,云依笑了笑,没再多问。 “今日是你出月内,长川阁烧毁无法居住,你该迁新居。我来是想着,请你搬去东苑的红豆小院,你意下如何?”云依真诚发出邀请。 可张邯茵为难,转头看了眼徐获,一时不该如何应答。 云依瞧无人作答,她拱手朝徐获相告:“昨儿的事,我很抱歉。我也没想到郑妃娘娘会下旨。从宫里头回来,我一直难安,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叫张姨娘搬去红豆小院,那儿跟倦春芳紧挨着,平日里,张姨娘就同我一起照看孩子。如此,也不违抗郑妃娘娘的旨意,还能叫张姨娘日日见着孩子。将军觉得如何?” 云依句句真切,她想了一夜弥补的办法,眼下这个办法便是最万全的那个。 徐获却看向了张邯茵,她明白徐获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张邯茵倒觉得云依说的方法可行,便冲徐获点了点头。 徐获心领神会,他也明白事已至此,那些人已不会再对张邯茵下手。 他尊重她的选择,开口回道:“就按夫人说的办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吕弗江虽免了徐获两个月的早朝,但后骁军的军务他仍是一刻也没有落下。他最后再望了张邯茵一眼,便推门去了。 送走徐获,云依朝张邯茵笑了笑:“小院,我已叫平华她们去收拾了。你即刻随我去吧,还能早些见到小南。” “是,多谢夫人。”张邯茵致谢。她其实对云依没有太多敌意,跟云依接触了这么久,她的为人,张邯茵看的是清清楚楚。 这旨意是宫里头下的,明面上与云依有何关系,纵使其中诸多牵连,他们在暗处,张邯茵一时又怎么看得明。 她二人出了如意堂。 宁梧正站在前院指挥沉香干活,只见她手指着院中说道:“沉香,那棵水没吃透,这棵的叶子是不是该修修了——” “姨娘,这么多。奴得一个个来啊!您回去快歇着!”沉香忙的是不亦乐乎。 云依走下台阶,笑着开口:“瞧把我们沉香忙的,不若明日,我叫前院再送些人来伺候吧?” “夫人。”宁梧方才没察觉身后的人,接着赶忙回道:“多谢夫人好意,您知我向来喜欢清净。” “多谢夫人,奴一个人能行!能行!”沉香拎着浇花的水壶,傻傻地笑着,她可不想再来个人,跟她在宁梧面前争宠。 “好。你们主仆情谊深厚,我明白。”云依笑了笑,她本来也是逗趣。 往前宁梧刚入府时,她送了那么多人来。都被宁梧以各种理由婉拒,只独独留了这沉香在跟前。侍奉了这么久,要是如意堂想添人,早就添了。 张邯茵半晌不参言。她转身去了宁梧身边,开口道:“这一个月,多谢了。” 诚恳致谢,她俯身一拜,不止是感谢宁梧这一个月的照顾,更是感谢她那时肯出手相救。 “快起来!你这一拜我如何受得。”宁梧将张邯茵扶起。 她心有愧,她自知若不是为了郑媛媛与徐获,她定是府中第一个袖手旁观的人。又如何受得住张邯茵的这一拜。 宁梧笑着,将话题岔开:“听说,你要搬去东苑。那我便恭贺你乔迁了。如意堂的茶,往后,你随时来喝。” 张邯茵点了点头。大家笑着,放眼望去如意堂天光大好。 这样和睦的景象,是云依期盼了很多年的。这便是她竭尽努力,一直想要的日子。 只可惜,她错了,这里是将军府。王权注视,荣耀披身。她们的日子,永远不可能一帆风顺。 眼中迷惑假象,背地里暗潮汹涌,都是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比起曾经的漠然敌对,眼下更可怕的是,有人放松了警惕。 “走吧。”云依先行,张邯茵跟去,最后同宁梧道了句:“走了。”宁梧颔首笑了笑。 姬红绫与君眉没跟张邯茵一起离开,她们待到东西收拾妥当,将如意堂收拾干净,再去红豆小院。 “姨娘,你说张姨娘她们搬走,奴怎么还有点舍不得呢?”沉香抱着水壶,可怜兮兮地看着院门。 宁梧捋顺裙边,坐在廊边开口:“你该高兴,不用同我挤在一个屋子里了。”说起来如意堂还有间空房,倒是宁梧自己偏要跟沉香挤在一起。 “怎么会!奴喜欢跟姨娘住在一起!”可沉香说着,却叹了口气。 这月余的如意堂,终于不再死气沉沉。整日里,宁梧跟张邯茵她们说笑,有时还会露出笑颜。这人一走,沉香不知道何日还能,再见到宁梧的笑颜了。 “姨娘,不如就让夫人再安排些人来吧?咱们这如意堂太冷清了。奴觉得您笑起来,特别好看。”沉香斗胆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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