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这个字,孙籍几次不敢说出口。他虽遍看生死,早已麻木,却也懂得尊重。 云忠君抬了头,孙籍交出云依迷离之中,塞给她的鸳鸯佩,开口:“大人,这是夫人交给在下的。在下怀疑,这件事与此有关,请您过目——” 云忠君瞧见鸳鸯佩,明显一震。他的手将鸳鸯佩紧紧握住,徐获的表情也跟着变化。只有,张邯茵茫然地看着屋内,这一个个起心动念的人。 云忠君恨将玉佩揉碎,将前尘一起揉碎。 他最后一遍抚过云依冰冷的脸颊,柔声道:“云依,再等等阿爹。等阿爹回来,就带你回家。” 鸳鸯佩所指,已表明这件事与张邯茵无关。云忠君毅然起身,走过张邯茵身旁。他眼下冲着漪澜斋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碑提示:文中有关药理知识,为剧情需要,请勿深究。感谢。
第62章 玉殒 漪澜斋外的石灯被菊秋一一引燃,她听见杂乱的脚步声逼近。最后,再看了眼屋内的曹生娇,菊秋隐匿进黑暗消失不见。 鹤守领着人气势汹汹地来。可到了阶下,他们便止步于此。 曹生娇望着屋外,并没有对他们的到来感到慌忙。她空洞眼眸中,飘忽不定的灯火,在灼烧。 “夏护卫,我们要不要先将这毒妇擒住?”有人开了口。 鹤守横眉怒目立于院中,他恨不得当下就将曹生娇抵于剑峰之上。可他却还是耐着性子,回道:“不必了。大人,很快会来。她跑不掉的。” “是。”那人不再多言,应了一声退下。 ... 云忠君来时,直冲主屋而去。鹤守见状领人退到了院门口,不准任何人入内。 屋内,曹生娇刚抬眼,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掌击倒在案前。口中腥气蔓延至嘴角,她轻轻拭去,娇艳的红晕染开来。云忠君抬手,掐住了她的下颌,怒声质问:“为什么害她?” “谁?”曹生娇看着云忠君愤怒的双眼,不曾胆怯。 “别给我装傻。荷夏已经从你这儿逃出来,把什么都说了。”云忠君证据确凿,容不得曹生娇狡辩。 可本就是当局者的曹生娇,要做的就是,陪他演到底。眼看她入戏,装作惊讶道:“不可能!我明明将她——” 云忠君见曹生娇这个反应,随手一掷将其甩开。 掏出那块鸳鸯佩,垂落在曹生娇眼前,他又开口:“这块只会出现在曹家的鸳鸯佩,你又如何辩解?说,这东西,你是如何得来?” “是曹谓安,还是...她?”提及怀安,云忠君的语气明显弱下来。他甚至不敢去叫她的名。 曹生娇闻言,陡然狂笑,那声声尖锐的笑,刺进云忠君的耳朵。 她撑起身子,朝云忠君开口:“母亲被曹谓安困在晴园里头多少年,您真的不知吗?母亲的一切,早就落进了曹谓安的手中。包括这块鸳鸯佩。” “你们做这一切,害死云依,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此于你,又有什么益处?难不成你是想做这将军府的主母?”云忠君一掌拍在案上,继续质问。 曹生娇听见云依的死,有一瞬间的悲伤。转而又觉得好笑,她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会认为自己是贪图那个位置。权势与名利,她从未攀附过半分,她才是那个最想逃离这里的人。 嘴角的血凝了,曹生娇开口道:“他恨你!而我,不过是他手中,为了报复你的一颗棋子。” “害死云依,就是他想夺走你最重要的东西。你们之间的恩怨太多。太傅的位子,长公主的心意,帝王的赏识。曹谓安有多骄傲,就有多恨你。这块鸳鸯佩只是个开始。” 曹生娇的话真假参半,她没能演好人生的戏,却把临终前的这场戏,演的淋漓尽致。 云忠君勃然大怒,他将手中那块鸳鸯佩碎于一瞬。经年和曹家羁绊纠葛,他多是看在吕素娘的面上退让。没想到,如今曹谓安竟将他逼到这一步。 从这一刻开始,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曹谓安置于死地。不得翻身。 眼见,云忠君入了局。曹生娇又给自己加了最后一场戏。 她从凳子上,跪到云忠君面前,拽着他苦苦哀求:“我把事情搞砸了。曹谓安一定不会放过我,他一定会杀我灭口...太傅大人!太傅大人!您能不能帮帮我,您只要能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云忠君一脚将曹生娇踹开,他要曹生娇偿命。曹生娇活着对于他来说没有意义。 想要将曹谓安铲除,单凭靠这样的府门祸事,根本不足以定罪。到时,顶替赴死的还是曹生娇。云忠君不想打草惊蛇,他心中已有了别的打算。 “鹤守——”云忠君转身,高声道。 鹤守闻讯赶来,跨进屋门,云忠君只交代了句:“曹氏自缢。” 鹤守便领会,他掏出腰间麻绳,朝曹生娇走去。曹生娇装作惊慌,忙忙后退,她口中声声道:“太傅大人,饶命!太傅大人,饶命!这件事与我无关,都是曹谓安一手策划——” 麻绳无情勒上她白净的颈,鹤守还未转去她的背后。就见曹生娇表情痛苦,血顺着她的口角滑落。是那白玉瓶中的药,发了作。 抓起曹生娇的手腕,摸到她脉搏异常地跳动。鹤守赶忙向云忠君禀道:“大人,是毒。” “呵,他倒是比我还想要除掉你。”云忠君回头瞥了眼曹生娇,朝鹤守说道:“我们走。” “是。”鹤守回应。跟着云忠君出了屋。 戏终人散。曹生娇撑着身子靠在桌边。 这毒发的缓慢,一点点的肝肠寸断。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了,那位一石二鸟的谋划。她希望事了之后,那位真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只可惜,关于云依的那一环,曹生娇始终无法释怀。但果生果了,她也将命抵上了黄泉。 周下寂静。再回望起,住了三年多的漪澜斋,曹生娇蓦然笑了。往昔种种,如云烟散去。对于这样的结局,她并没有什么不满... 只是...她还想再等等... ... 云忠君带人回到倦春芳。 此时,封凌与宁梧也闻讯赶来。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二人这会儿才收到消息。一进院瞧见这怪异的氛围。平日里,滔滔不绝的封凌,站在院内竟一声不吭。 云忠君推门入内,房间的死寂,让他终于接受了云依离去的事实。看向守榻边的张邯茵,云忠君说道:“你和孙籍出去吧,我和徐获有话要说。” 孙籍听后,背起药箱先退了出去。张邯茵抬眼,下意识看了眼徐获,也起身离开。 “我要把云依带走,这里不是她的家。”云忠君说着轻轻将云依扶起,靠在怀里。徐获的手,握住云忠君的手臂,阻止道:“你不能带她走。” “云依以前说过,如果她死了,葬礼要办在她的暮春雅堂。这是她的遗愿。所以,云依我必须带走。”云忠君去意已决,他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云依带走。 徐获明显有一瞬的迟疑。云忠君接着开口:“我已想好,于外宣称云依病重,被我接回家修养。三日后,病逝发丧。至于,漪澜斋与将军府的善后,就交给你了。” “太傅的意思是,要将这件事瞒下?”徐获不解。 云忠君撇开徐获,将云依横抱起来,才开了口:“给云依和将军府留些体面吧,我想让她好好的走。至于其他,也与你无关。那是我的恩怨了。” 云忠君说完,抱着云依向外走去。徐获这次,没再阻拦。 屋外,张邯茵看见云忠君抱着云依走出来,刚想询问,就被身后的姬红绫一把拉住。她怕张邯茵鲁莽,抬手示意她别去。 徐获跟着出来,于众人面前朝云忠君说道:“夫人,就劳烦太傅大人费心了。” 云忠君颔首,没再作答。走下台阶,对平华、平英说了句:“你们也一起回去。” 她俩面面相觑,应了声:“是!” 走过众人注目,云忠君一路疾行出了倦春芳,领着鹤守他们离开了。 院中众人无声望向徐获。尽管每个人心中都充满疑惑,却没有人敢开口。只有张邯茵有恃无恐,走向徐获身旁,问道:“徐获,这是怎么回事?” 可惜徐获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朝众人正色道:“夫人旧疾复发,太傅大人爱女心切,亲自接回府中调养。这就是今晚倦春芳发生的事,你们听懂了吗?若发现造谣乱传者,杀无赦——” 徐获声音低沉,简单两语,便听得在场的人胆寒。众人纷纷点头应下。 转头再看向身边的张邯茵,徐获轻声道:“阿茵,把小南接回去吧,从今天起,她只属于你一人了。照顾好小南,照顾好自己,回去好好休息。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再去看你。” 徐获毅然转身,根本没注意到身后,张邯茵惊疑的目光。 路过封凌和宁梧身旁,徐获有意无意看向宁梧,宁梧无处闪躲。她知道徐获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将消息送进宫墙。这一次,无论多么为难,她都决定让徐获放心。 因为宁梧知道,倦春芳可能很快就该易主了。
第63章 生误 寂寥的漪澜斋,终于在今夜热闹了一回。 曹生娇呼吸微弱趴在凳面上,静静凝望庭院空荡。她像是在等人。曹生娇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她腹中绞痛,脸上却看不出分毫。 直到,徐获出现威严肃立。 遥遥相望。曹生娇忽然发觉,少时自己见过他。是在哪?也记不得了。可她却记得,那时徐获也曾鲜衣怒马。 再看看,他现如今的模样,曹生娇便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在惋惜徐获,也在惋惜自己。说到底,是谁毁了他们?是王权,还是富贵?曹生娇想不明白,也不用再想。 看着徐获步步靠近,曹生娇终于开口:“你终于来了...” “用云依的死,换来两家对立。这就是你的谋划?”徐获沉声问道。 “是。可我不曾冤枉过曹谓安,他对云忠君下手,是迟早的事。云忠君自己也清楚,否则他不会轻易相信。兽穷则齿,我这样倒不会让他输得太惨。”曹生娇刻意狡辩,全然将罪过揽在己身。 但徐获明白,这整件事单凭曹生娇自己,根本做不到这一步。他也一直没有停止过怀疑,因为从拿到那块鸳鸯佩开始,就太过顺利。 只可惜,徐获从选择隔岸观火,到最后什么也没做。 曹生娇撑着最后一口气,开口:“徐获,我想你是感谢我的吧。如果曹谓安倒了,云家也不会独大,你就能摆脱他们了。所以,我求你最后一件事...我死了...麻烦将我...送出临安...” “...生在这里,死后...我不想...再留下...”曹生娇语气渐弱,就这么在徐获眼前断了气。 生时悲哀,死后也不快。徐获觉得她这一趟人间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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