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没有一丝惊讶。转过头,她望着徐获一言不发,徐获低声道了句:“你骗了我。” “妾身当真能骗过将军吗?”陈慧意味深长一眼,当局者迷惘,有情可原。可置身局外的徐获,又怎会被迷惑。 陈慧回了头,她在望向宫门之下的吕素娘时,开口说道:“事已至此,牺牲了那么多,将军也不想让一切都白费吧?等到曹谓安正法,将军到时若还想处置妾身,妾身不逃。” 徐获冷冷哼了声,松开陈慧的手臂,什么也没说。陈慧朝他行礼告别后,转身走去。 吕素娘看着走来的陈慧问了句:“徐获,他说了什么?” 陈慧摇摇头,回禀道:“将军什么也没说。殿下,请吧。” 吕素娘将信将疑,却顾不上那么多,她冰冷的双脚,已经感受不到冷。 踏上去御前的路,吕素娘每一步都是无比坚定。 来到德曜殿前,曲襄瞧见吕素娘这个样子,装模作样道:“哎呦,奴的好殿下——您这是何苦啊!” 吕素娘没理曲襄。只见她抚袍跪下,在殿前举臂合掌,抬过头顶高呼道:“罪臣吕素娘恭请圣安!臣自请失察之责,望陛下圣裁。但臣还有一事相求,臣要状告驸马——” 陈慧跪在吕素娘身后,垂眸不语。 曲襄瞧着吕素娘这样的阵仗,也不再规劝,赶忙进殿禀报去了。 “陛下,长公主殿下来了。”曲襄说着,抬眼观察座上人的脸色,似乎与平日里没什么不一样。 殿中,曹谓安听见吕素娘来了。转头往殿外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吕弗江的手掌在龙椅上拍了一下,回道:“让皇姐再等等。” “是。”曲襄得令退出殿外。 看着德曜殿的门开合,吕弗江许久才开口:“曹卿,这下连朕都保不了你了。这次的事,你做的实在太过。事情闹这么大,朕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陛下的意思是想牺牲臣,去安抚民心?您是不是忘了?郑妃娘娘也牵扯其中。”曹谓安猛然看向吕弗江,尽心为君几十年,他不想最后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情急之下,他竟拿郑媛媛做了要挟。可事实如此,郑媛媛这些年不知收了曹谓安多少好处,又不知暗地里让曹谓安替她办了多少事。 “曹卿,竟敢威胁朕?你是觉得朕冤枉了你?”吕弗江起身,华贵的纹龙衣袍垂落而下,他睥睨且不动声色。 瞧着吕弗江这样的态度。许久,曹谓安都不再作答。 直到曹谓安蓦然笑起,那抹笑中带着不屑。他才开了口:“是臣想错了。看来,陛下不止是为了安抚民心,陛下更是有意借此机会除掉臣。只因臣未能将那玉令...” 吕弗江缓缓走到曹谓安身边,还没等他将话说完,吕弗江就将手轻轻按上了他的肩,开口道:“自古异心之人,下场如何?曹卿,私下做的那些事,需朕一件件讲与你听?” “曹氏的其他人,朕可以给他们个活命的机会。只看曹卿能不能抓得住了。”吕弗江与曹谓安相互威胁,可吕弗江是天子,又有谁能够与之抗衡。 起初,是吕弗江命了曹谓安去偷取玉令。只是后来曹谓安野心昭昭,放肆利用鬼手敛财屯兵。从吕弗江生疑开始,他就已被定了生死。 今时,云忠君那头将事情挑起,万民请命于兆元门外。吕弗江就犹如天助,欲除之而后快。 瞧着曹谓安这么多年风生水起,其实也不过是吕弗江下在朝中的一步,随时都能被取代的棋。 至于,吕弗江到底为何要刻意蛰伏伪装,曹谓安至今也没能看透。 都说帝王心事似海之深,这世上又有几人能解? “曹卿不言,那便先听听皇姐要说些什么吧。”吕弗江拍了拍曹谓安的肩,朝殿门外高声道:“曲襄,把皇姐请进来——”
第66章 抱歉 曲襄听见殿内吕弗江的声音,走去吕素娘身边将她扶起,道了句:“殿下,请吧。” 吕素娘站起身,回眸看了一眼,神情笃定的陈慧。 再转身,她二人朝德曜殿走去。 来到殿内,吕素娘瞧见吕弗江,走到在他面前叩拜道:“罪臣吕素娘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慧见状跟着跪下,伏地附和了声:“妾身陈慧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吕弗江对他这个皇姐,没什么仇怨。少时遭夏皇后苛责,吕素娘还常常关怀解围。所以,吕弗江这么久没有处置曹谓安,也多半是因了吕素娘。 “皇姐,这是作甚?快起来。这天下谁不知道怀安长公主仁德宽厚,又怎会做那等肮脏恶事?皇姐放心,朕一定还皇姐一个公道!如此,以安百姓之心,以告先帝之灵。”吕弗江这话不知是有意说的,还是无意说的。 只见,他上前拉着吕素娘,就要让她起身。可吕素娘却仍跪着不起,吕弗江知道她的脾气,无奈叹了口气,松开了拉着吕素娘的那只手。 曹谓安本不想面对吕素娘,可方才听见陈慧的声音,他转了身。 在看到她的那张脸后,曹谓安惊愕不已:“陈慧?你到底是人是鬼?” 本颔首跪在殿下的陈慧,听曹谓安开口,抬起头眯眼笑道:“老爷,您想妾身是人还是鬼?” 瞧着这场面,吕弗江将手背起,冷笑一声。 他觉得这事,是越来越有趣了。若不是有些事郑媛媛不方便知道,他还在真想叫她一起欣赏欣赏,这些人如戏文般的人生。定是比那台上人,更绘声绘色。 转身走向龙座,吕弗江抚袍重新坐了下。 “贱妇——”曹谓安气急出口羞辱陈慧。吕素娘正身,大声呵斥道:“驸马放肆!在陛下面前,你胆敢出言不逊!” “陛下。”吕素娘不再想给曹谓安说话的机会,她将双手合在身前,朝座上人禀报。 “臣要状告驸马草菅人命——驸马亲手杀害了陈姨娘的姐姐陈智,事后被臣发现,竟还威胁臣替他善后。驸马所做之事,令臣终日惶恐,心有不安。碰巧今日鬼手事发,臣才斗胆前来将驸马所做之事,禀于陛下!臣请陛下明察,将作恶之人,绳之以法。” 吕素娘摆了曹谓安一道。 这种时候,将陈智死的事告诉吕弗江,表明了吕素娘要与曹谓安撇清关系。如此,吕弗江要想处置曹谓安,也可顺理成章,丝毫不用去顾忌吕素娘和天家的颜面。 曹谓安怒不可竭,他看着吕素娘驳斥道:“吕素娘!!!原你告诉我死的是陈慧,还好心帮我善后,全是为了到陛下面前栽赃陷害!枉我以为你变了,没想到,你竟如此恶毒。” “驸马,慎言。”吕素娘在吕弗江的庇护下有恃无恐。 只看座上吕弗江懒懒打了个哈欠,他在瞥向吕素娘身后的陈慧时,说道:“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陈慧伏地而拜,开口振振有词:“禀陛下,长公主所言句句属实。妾身亲眼所见,杀害阿姐陈智的人,就是驸马——阿姐无辜惨死,还请陛下主持公道!” 她趴在地上,心态加速。再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仍历历在目。 陈慧在目睹陈智的死后,其实并没有立刻将她扮成自己的模样,而是去了晴园。 曹门二十载,知她过往痛处,对她扶持庇护的只有吕素娘。所以,当事发后,她第一个想到的也只有吕素娘。 是吕素娘教她与陈智身份对换。她知道,陈智死了,陈慧逃了。曹谓安一定不会放过陈慧。可如果陈慧死了,陈智逃了。曹谓安就一定会放过陈智,只因他对这个女人有着几近痴狂的喜欢。 可陈慧屈辱了半辈子,到头来她还什么都没做,陈智说死就死了。她不甘心这样离去,她需要曹谓安付出代价。 于是,陈慧便利用曹生娇的恨,与吕素娘共同做下了这场局。 吕弗江等到座下的人,一一说完。抬眼看向曹谓安说道:“好。那便将此事,与鬼手之乱并案。等到廷尉将案子查明,数罪并罚。来人,将曹谓安押入诏狱——” 曹谓安回头看着吕素娘和陈慧,满眼的愤怒与凄凉,他自己走到这一步,已是众叛亲离。想想自己这几十年,到头来怎么会是一场空?还是说,其实从一开始,这得到的一切本不属于自己。 御前守卫受命进了殿,押着曹谓安准备离去。吕素娘却开口:“臣还有最后一件事。” 她跪在殿下,甚至不愿再多看曹谓安一眼。 只听,吕素娘沉声道:“臣与驸马,不睦多年。成婚后,驸马多次利用臣的身份,陛下的信任,敛财营私,祸乱朝纲。甚至限制臣的自由,不准臣踏出晴园半步。臣受够了,也累了。所以,臣今日要休夫——” “吕素娘!我不同意,你别想甩掉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在想着他!”此话一出,曹谓安挣脱守卫的束缚,冲到吕素娘面前,他差一点便要抓到她了。却还是被守卫按下。 “这是皇姐自己的私事,皇姐想好了,就好。”吕弗江对吕素娘休夫的没有意见。他手一挥,朝守卫吩咐道:“把人带走。” 曹谓安被人架起,路过吕素娘面前,他盯着她道了句:“素娘,这辈子真的是我困住你了吗?” 他是说过,不让吕素娘离开晴园。可吕素娘是长公主,曹谓安又有几时能真正困的住她?然不过都是吕素娘作茧自缚,画地为牢。 曹谓安见吕素娘合了眼,不愿作答。甩开守卫自己走出了德曜殿。 曹谓安走了,吕弗江再次起身,走下台阶。重新去搀扶他的皇姐,这回吕素娘没再执拗,站了起来,“臣的错,臣愿意承担,请陛下责罚。” “皇姐,等到尘埃落定,就离开临安吧。”吕弗江望着吕素娘的双眼,他好像看见了昔日李夫人的模样。那也是个敦厚亲和的世家女子。吕素娘与之无二。 吕素娘无言相望,吕弗江松开搀扶她的手,说道:“朕想派皇姐去守陵。带着光儿,钰儿他们。去见见父皇,也去见见李夫人。台山风光秀丽,临安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皇姐留恋的了。” 吕素娘听出吕弗江话里的意思,他是不愿让她留在王都,也不想她再回来。但吕素娘却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她开口应下:“谢陛下恩典,臣领旨。” 吕弗江点点头,他又看向了陈慧,“你待会到廷尉那录口供,一切听廷尉安排便是。” 陈慧颔首谢恩,吕素娘俯身一拜,她二人准备离去。 今日早朝本就推迟,这会儿文成殿外头已经有人候着了。吕弗江不敢再耽搁,朝吕素娘说道:“去吧,皇姐。” ... 退出殿外,她们并肩站在金殿之下。 吕素娘好似如释重负,可落得这般的陈慧,却怅然若失。 吕素娘忽的喟然长叹,她将要与陈慧道别。转过头看向陈慧,她开了口:“陈慧,你我就此别过吧。或许,咱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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