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襄,把人带走——”吕弗江怒声下令。 曲襄赶忙同李荷中一块,将郑媛媛带离了吕弗江面前。可郑媛媛却试图摆脱他们。 此刻,场面一片混乱。 许久,吕弗江却幽幽道了声:“姐姐,你真的爱过我吗?” “弗江...”郑媛媛闻言,痴痴愣在了原地。不曾去回答他的问话。 吕弗江一直都明白,郑媛媛是个如何贪婪,如何自私的人。可明知道这些的他,依旧会义无反顾的去爱。从前在夏太后和赵居云身上,失去的爱与真诚,吕弗江几乎全部倾注给了郑媛媛。 但眼看着帝王路走到了尽头,吕弗江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给予她,最想要的东西。 便只能最后再护她一遍。 “姐姐,抱歉。答应你的事,是我食言了。这辈子不能与你白头,到底是有些遗憾...若下辈子还想再见,就换你来寻我。” 抬手一挥,曲襄立刻明白吕弗江的意思。强行将郑媛媛带离了乘风阁。 身后她的呼唤,声声入耳。吕弗江撑扶上阑干,红了眼。 ... 再等到曲襄归来,吕弗江起驾回了御前。 踏过德曜殿前的广场,看着严阵以待的金吾卫矗立在殿前。吕弗江开口吩咐道:“曲襄,拨一半人到长秋宫外值守,再把固人营全数调去埋伏。” “那陛下,您怎么办?御前怎么办?您的安危同样重要啊!”曲襄相劝道。 吕弗江却挥了挥手,决绝地回应:“去办吧。” 抬脚向德曜殿迈去,看起来吕弗江已经准备好坦然面对一切。只要安顿好郑媛媛,他便没有什么可留恋。 高殿王座困住的他,还真的是他吗? 从坐上皇位的那天起,吕弗江好像就是只是,为着夏太后的期愿而活。在之后郑媛媛对于权利的渴望,也促使他继续沉沦下去。 吕弗江是真的累了,他不想做皇帝了。 伸手抽出髻上簪,他的黑发如瀑。冠上的冕,就像他的王朝一般,坠了地。 立侍在殿门外的宫婢,垂着眼为他推门。 跨过殿门,孤独地向殿内走去。吕弗江走过前廊,到了空荡的大殿。抬头时,他再次见到了那晚雨夜之中,见过的那张冷艳的脸。 朱唇轻启,不凡站在王座之下,开口道:“陛下,许久不见。自殿下身故后,您夜夜可安眠——” 吕弗江闻言冷笑一声。 “朕记得你。固人十二使,不凡,你的武功不居其一,也居其二。可你却背叛了朕。”绕开不凡而去,抚袍坐在王座。青丝垂落脸庞,吕弗江扶着王座傲然看去。 “包藏祸心,表里不一。陛下,作过的恶,属下一直替你记着。”不凡声势铿锵。提起她的剑,直指王座。 殿上,针锋相对。殿外,短兵相接。 李寻都打进来了。 不凡瞥了眼殿外,转而看向吕弗江,开口说道:“陛下可知,那些人想挟天子,令诸侯。明德落入他们手中,还是会落得同样的下场。他们和你一样,根本不配做皇帝。” 吕弗江沉默。不凡也不再手软。 随着门外厮杀声的逼近,不凡一步步向他走去。 直至,德曜殿的门被破开。 叛军杀进殿来,想要活捉皇帝,蚕食明德的李寻都,见到的却是一具被人刺伤在王座上的尸体。
第90章 国亡 吕弗江就这么死了。 虽然一切都是罪有应得。但结局总让人唏嘘,一个曾经站在权利顶峰的人,竟落得这样的下场。 叛军众人望去。吕弗江穿着他最喜爱的白色锦袍,歪倒在王座上的血泊之中。想来,若不是皇权江山困缚,吕弗江应会浮白载笔,潇洒风流。 可惜,他从开始就别无选择。 ... “他奶奶的,这狗皇帝自尽,是想让那些文绉绉的史官骂死老子!”李寻都目睹吕弗江的死,气的将手中长刀重重扔在了地上。 他的计划被打乱了。 本想慢慢名正言顺登位的李寻都,这下彻底成了乱臣贼子。 李寻都的副将,站在死去的吕弗江面前,观摩了许久,开口道:“将军,这皇帝的剑伤,恐不是自尽。这样快的剑法,一击毙命,是被人所刺。” “谁?谁干的!这么大胆子!老子今儿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全闻,去给老子去追人。”李寻都怒不可竭。 殿门口那个名叫全闻的人,得令后,带着人向外追捕而去。 把目光收回,副将看向正在气头上的李寻都,开口宽慰道:“将军,大可宽心。吕弗江虽死,但您可别忘了,长秋宫那女人的肚子里,可还有一个。这个可比他好控制的多。” “何光,我说你小子,就是机灵。”李寻都这下转怒为笑。 何光抱拳赶忙应了句:“多谢将军夸奖。” 再抬头,何光示意身边人,将吕弗江的尸首,从王座上抬下来后。转头就单膝跪地,高声道:“请新君登位——” “唉,唉。怎能如此,不合礼法,不合礼法。”李寻都这会儿倒开始装模作样起来。 何光明知他的虚伪,赶忙追言:“明德皇帝吕弗江昏庸无道,人人得而诛之。所以他这个位子,您当之无愧。尔等甘愿追随,同您创立新的锦绣山河。” 殿内,殿外。 李寻都的部将,跟着附和道:“尔等甘愿追随,请新君登位。” 半推半就,李寻都向着那血色王座走去。 撩起战袍,稳稳坐在王座上。脚下臣服的部将,山呼起万岁。李寻都终于见到了,梦中梦了千遍万遍的场景。 他激动地道了句:“众爱卿,平身——” 可这王位还没捂热,才平静不久的宫城外却传来了,新的厮杀声。 循声看去,李寻都想难不成吕弗江找了援兵? 可...以明州的实力,是没有哪个州府,敢贸然来京师与之对抗的。 正当李寻都迷惑不解时,报信的差使,一路跌跌撞撞闯进大殿,高呼道:“报——后骁军主帅,后骁军主帅徐获领兵攻城——” “怎么可能?徐获不是留守尚州与东平开战吗?”何光回身问道。 差使跪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禀:“千真万确,是徐主帅。” “娘的,他可是个大麻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寻都听见徐获的名号,拍着王位上的龙头站起身,问道:“他手里有多少人?” “一...一个营...”说起这人数,差使都不好意思作答。 李寻都与众部将闻言,哄堂大笑。 再望向殿下人,李寻都不屑开口:“虽说他徐获是个战无不胜的能人,但这般不自量力,敢来挑战我明州十万大军,那就叫他有来无回。咱们走,这回老子要捉活的——” 李寻都高傲地走下王位,走出大殿。众人跟着追随而去。 ... 躲在后头寝殿的梁上,不凡鄙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可好在徐获来了。不然,她是不会介意将李寻都也刺死在王座上。 纵身稳稳跃下,不凡从殿后的院子里,疾步飞上宫墙。 可刚踩着墙头走了两步,不凡就感到身后一股杀意。蓦然回首,清冷的刀尖,距离她眉间只有不到半寸。向后撤去,看清楚那人的脸。 不凡开口道:“我们终于还是碰面了。” 将长刀收回,不灭直视不凡。沉声问道:“你杀了主君。” “你都看到了?那就不必废话了。”随着夹住剑柄的手指,缓缓划向夜空,不凡的笑在嘴角扬起。跟着极快的剑刺去,不灭竟没有闪躲。 好在不凡眼疾手快,将剑偏移,只划伤了他的脸颊。血腥瞬间蔓延在剑锋,不凡不解问道:“为何不躲?” “你说过,你与我再见时,只能活一个。” 经年一别,当那晚在普济寺,不灭知道她还活着,就一直期待着再次碰面。 可惜,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墙下全闻带着追凶的队伍,看见了墙上对峙的两个人,大声斥道:“人在那——” 在不凡回眸的时候,不灭却提起他刀。 看着不凡的背影,他开了口:“虽然我很想问问,那时候你到底为什么叛逃?但...似乎你做了对的选择。所以这答案,知与不知,也没那么重要了。” “走吧,不凡。替兄弟们,也替我。好好到这世间走一遭。” “这些人交给我了。留守晟宫,是主君交代给我最后的任务。咱们就此别过,你好好活。” 情况紧急,还未等不凡反应过来,不灭就已飞身跃下宫墙。向全闻他们提刀杀去。 站在墙头,遥遥看去。不凡紧握手中的剑,道了句:“就此别过。” ... 昭台外,乱糟糟。 张邯茵被关在此处已有半月余。 拖着疲惫的身子,循声朝院门走去。抬手推门时,沉重的锁链栓在门外,发出了刺耳的响。 张邯茵透过狭小的门缝向外看去,宫人都在朝着一个方向拼命奔跑。只见,忽然有人在人群中摔倒,随之就被追赶上来的叛军,就地斩杀。 鲜血飞溅上张邯茵的鼻梁,门外的叛军,在拔剑后离开。 松手退后,张邯茵站在原地心有余悸。很快她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清楚这样残暴的行径,根本不会是徐获的后骁军。 张邯茵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她要弄清楚,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要知道徐柳南的安危... 于是她赶忙动身,从屋内搬出了那张破木桌,搁在了院墙下。等到爬上破木桌,张邯茵察觉自己与墙头,仍是差些距离。可这昭台宛如冷宫,没有什么能再垫脚的东西。 一时间,张邯茵犯了难。 突然,有人在她头顶说了句:“需要帮忙吗?” 闻声看去,不凡一脸凶恶站在墙头,往她那看。认出她就是那晚普济寺,赵居云身边的人。张邯茵赶忙回道:“帮帮我,我要去救小南——” 跳上破木桌,不凡二话不说,搂着张邯茵出了昭台,落在了墙外。 “多谢。”仓促言谢,张邯茵转身就要朝叛军追去的方向奔跑。却被不凡拦下。 “你是要去送死?”不凡言语犀利,但说的是实话。 “小南,还在长秋宫。那是我们的孩子,我必须保护好她。”张邯茵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她眼下心里只有闺女的安危,就算是送死,她也必须到徐柳南身边。 说话间,不凡还没来得及回答。她身后走来个落单的叛军,提刀就要向她砍去。 “小心。”张邯茵开口提醒。 不凡像是早有预判。霎时,抽出长剑,转身便抵上了叛军的刀。只看,她剑出剑落,人死魂升。 不凡不屑地看向地上的叛军。再俯身,拾起那人掉落的长刀,丢向张邯茵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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