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封凌怒气冲冲,想要反驳。 却被曲襄的眼神噎下。 从前,无论她在将军府怎么闹,都无人会同她计较,可如今这里是晟宫。不是她能肆意妄为,撒野的地方。 曲襄抬声,有意提醒道:“老奴要提醒诸位,进了晟宫,就要守晟宫的规矩。更何况,而今诸位都是待罪之身,若徐将军无事,诸位尚可安好。若徐将军生了事,诸位一个都跑不了——” 众人默然。本不以为意的封凌,也总算是老实起来。 曲襄还未安排宁梧与张邯茵的去处,就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一回头,宁诚空匆匆赶来。 “大长秋,您这是?”曲襄拱手相问。 宁诚空看了眼门外的宁梧,朝曲襄开口道:“曲内侍,将军稚子年幼,臣特奉贵嫔娘娘之命,让宁梧到长秋宫伺候。这是贵嫔娘娘的懿旨。” 宁诚空有备而来。 曲襄接过郑媛媛的懿旨,看了眼后,便只应了句:“既然是贵嫔娘娘的意思,老奴没什么可说。那宁梧就交给大长秋了。” “多谢,曲内侍。”宁诚空颔首言谢,曲襄摆了摆手。 走去宁梧身边,宁诚空开口:“跟我走吧。” “是。”宁梧俯身应下。只要宁诚空来了,她这颗悬着的心,也总算能安稳了。才要动身。身后张邯茵,却突然叫了声:“宁梧。” 回过头去,凝望着欲言又止的张邯茵,宁梧心下明了。所以,不等张邯茵开口,她先开了口:“徐柳南,交给我了,你且放心就好。” 想起徐柳南,一股愧疚自责的感觉,就会涌上张邯茵心头。 她泪眼朦胧着,道了声:“...谢谢。” 宁梧此刻,或许怀着对张邯茵的怨与妒,不再选择回应,转身离去。但答应照顾徐柳南的话,她却不会食言。 宁梧被宁诚空带走后。曲襄也吩咐了人,领着赵桑月与封凌往折玉宫去。 眼下,宫门外。 独独剩下张邯茵势弱无依,可她傲然矗立,淡然的看着她们的离开。什么话也没说。 曲襄望了她一眼,朝身边的侍者,说道:“将张氏,押去昭台吧——” 随着张邯茵最后的进入。 今夜,这场祸事终于在黎明前落幕。 厚重的宫门,再次紧闭。竹风转身一声令下,带着金吾卫整队离开。 昭台路远,从繁华至萧条,就好似她从前的人生一样漫长。可张邯茵并不为所动。她只紧紧盯着前方的路,坚定地走好每一步。 当昭台破败不堪的木门,在张邯茵眼中合上的那刻。张邯茵认定自己没有后悔过。 她期待着,离开昭台的那天,能早些到来。 ... 十日后,皇城之下。 百姓在风言风语中猜说,尚州乱平息,后骁军至今不还朝。接下来,定是徐获先打进临安。谁知道,明州兵变,宁远将军李寻都带兵,自明州一路打到宁州,直逼临安而来。 可不止如此,早有预谋的李寻都。 在攻下宁州门户那天,便修了书信,给东平新帝赵兖,请求东平出兵两国交界的尚州府。为的就是拖住徐获,以免其突然回京。 赵兖那头,一听是曾在柳南关,将他打的狼狈不堪的徐获,便当下毁了三年之约,即刻出兵尚州。 吕弗江曾一门心思想要除掉徐获,却顾此失彼。让真正有异心的人,趁虚而入。 这下,明德彻底大乱了。 徐获在尚州,勉强用手中半数后骁军和尚州的屯兵,抵抗着来自东平的军队。可粮草的事若得不到解决,徐获再如何善战,也迟早会败。 他命人寻遍附近州府,郡县。可大难当前,大家却都为求自保,不肯借粮出兵。 就在徐获将要道尽途殚之时。最后派去金陵的人,终于有了回应。 张植此番审时度势,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决心在这浑水之中,跟着徐获赌上一把。再加上,这回向来不愿招惹是非的老太爷,竟也一反常态同意借粮。 他便当即运了几十车粮草去了尚州。 粮草解决,抵抗东平便不再是问题。可临安那边却已连连告急,临安不能丢,张邯茵和徐柳南都还身陷囹圄之中,徐获一定要打回临安去。但尚州也不能败。 眼瞧着徐获分身乏术,无力回天。 可他却在下旬的某日夜里,将尚州交给沈钦元。只和林奇姬红绫一起,带了一个乙等的步兵营朝临安而去。 没人知道,徐获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更没人知道,这场看起来就是以卵击石的仗,徐获到底要怎么打... 这一切都只能等到,徐获抵达临安的那日了。
第89章 城破 李寻都打进临安的那一晚,吕弗江去了长秋宫。 踏进殿门,长秋宫内一团和气,可那宫城外的临安,却已是四面楚歌。 郑媛媛靠在殿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地下奔跑的孩童。她似乎对宫墙之外的近况,分毫不知。宁梧在旁轻敲手鼓,抬眼时,看见了吕弗江。 立刻敛容唤了声:“陛下。” “弗江。”郑媛媛从凤位缓缓起身,她那肚子现在还不算太大。 吕弗江挥手,示意免礼。 走上前去,将手轻轻抚上,郑媛媛微微隆起的小腹。吕弗江沉默不语,他从走上这条帝王路开始,就隐瞒了太多事,做了太多恶。 而今突遭反噬,他才终于明白赵居云口中所说的因果,是什么... “姐姐,为我穿一次凤袍好吗?你穿凤袍的样子,一定很美。”吕弗江忽然开口,含情脉脉地看着郑媛媛。 郑媛媛抬眼回望,不明所以道:“凤袍?大典那天再穿不也一样?为何这般心急?” “去吧,换好后。带你去个地方。”再撩起她耳边碎发,吕弗江没有解答。 圣意难违,郑媛媛还能说什么? 她只得起身吩咐人,为她换上那早早定做好的凤袍。 “小南,来,过来——”吕弗江在殿上,朝阶下疯玩的徐柳南摆了摆手。可徐柳南对他并不算熟悉。她停下小脚,赶忙躲去了宁梧身后。 宁梧垂眸看向徐柳南开口道:“小南,不得无礼。姨娘,怎么教你的?见了陛下,要如何?” 许是听了宁梧的话,徐柳南紧紧抓着宁梧的衣角,从她身后悄悄探出头来。两个圆圆的眼睛,眨啊眨。抬头看向吕弗江,怯怯地叫了声:“翁翁...” 吕弗江走下台阶,俯身看着宁梧身后的徐柳南,笑问了句:“小南的发髻,可真漂亮。是谁给你梳的?” 徐柳南没说话,抬头看了看宁梧,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这发髻是宁梧给梳的。 吕弗江揉了揉徐柳南的头,没再多问。 直起身后,他看着长秋宫的殿门,沉声道:“看起来,你是对这孩子视若己出了。宁丫头,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倒希望你有些时候,能替自己考虑考虑。” 下意识拉起徐柳南的手,宁梧垂眸不知该说些什么。 郑媛媛恰好换罢凤袍从后殿归来,吕弗江回眸,转移目光到她身上。他看见凤袍之下,郑媛媛就像一株妖艳的曼珠沙华,花开彼岸,孤傲不入尘。 他愣了神。 从殿上到他身边,郑媛媛眯眼笑问:“好看吗?” “姐姐的美,无人能及。你是明德最美的皇后。”吕弗江说着牵起郑媛媛的手,“走吧。” 帝后同行,长秋宫随侍去了大半。余下宁梧牵着徐柳南,站在大殿之上。 一遍遍回想着,吕弗江话中深意,宁梧心中忽生了几分愤怒,几分不甘。抬头望着神情严肃的宁梧,徐柳南肉乎乎的小手,在她的手背轻轻摸了两下。 再低头看去,宁梧淡淡道了声:“走吧,小南。” ... 与郑媛媛一路行去。吕弗江牵着她的手,登上高台。 乘风阁上,俯瞰烽烟战火,染浊不夜天。曾盛极一时的临安王都,就要坠落了。 郑媛媛扶上阑干,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禀退随侍,来到她身边,将深情落赋予后。转眸深沉,紧紧钳制住郑媛媛的肩。吕弗江开口。 “姐姐,你看——” “那些人都在觊觎朕的明德,觊觎朕的皇位。他们和母后一样,看不起朕。” 郑媛媛奋力想要挣脱吕弗江的束缚,可当她转头望去,却忽然发觉吕弗江目光凶恶,宛若变了个人。她开口问道:“弗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吕弗江不答。 他用冰冷的手背,轻轻划过郑媛媛的侧脸。低声说了句:“明德要亡了。姐姐,可愿意陪我共赴黄泉?” 郑媛媛惊恐万状,她的背紧紧抵在阑干上,呼吸急促道:“弗江,你冷静些。你才是明德真正的主人,没有人能从你手中抢走这一切。我们一定还有办法——” 吕弗江默然。他最后的试探,却没能换来想要的答案。 郑媛媛终究只爱她自己。 松开郑媛媛向后退去,望着眼前的临安忽笑起,道了句:“天意...果真,是天意。” “弗江。”从阑干上离身,郑媛媛上前抓住吕弗江的手臂,“速命各州府派兵,还有...还有,叫小获领兵回京救驾,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郑媛媛说的这些,似乎是吕弗江已经做过了的努力。 可惜,如散沙般的明德,已在李寻都兵变明州的那天分崩离析。 甩开郑媛媛,吕弗江冷冷望向她,开口道:“已经...来不及了。姐姐你猜,你的宝贝儿子,会不会也同他们一样?想要了朕的命?” “不可能的!小获向来忠心耿耿,如何会同那些乱臣贼子一般?他定是受了奸人蛊惑,请陛下能给他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郑媛媛此刻的辩驳,并不是为了徐获。她是为了她自己。 无言望去,吕弗江听见远处城门破开的声音,夹杂着,马蹄和厮杀声向晟宫逼近。 王城内,那没有徐获带领的半数后骁军,很快就被打的溃不成军。他们抵抗不多久了。直到这一刻,吕弗江才终于明白,没有徐获护卫的明德,就是只被折去羽翼的鹏鸟。 那时,将这群残兵败将交给徐获,重整的时候,吕弗江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沦为今天这般的局面。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切都已成了定局。 李寻都的谋算,便是要打吕弗江个措手不及。 “曲襄。”吕弗江忽然抬头,曲襄闻声走来,垂眸回道:“陛下。” “贵嫔郑氏,言语冒犯,冲撞帝驾。长秋宫今夜封门,罚其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许郑氏离开长秋宫半步。”吕弗江负手而立,不再去看郑媛媛。 郑媛媛忽觉腹中动气,蹙起了眉头。李荷中见状跟着上前搀扶。 失望地看向吕弗江的脸,郑媛媛高声质问道:“为什么?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明德就这样亡了吗?你答应过,要让我做皇后的!!!你都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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