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怎么变成这样了!” 商音厉声质问左右下人,“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谁干的!” 几个仆役婢女偷偷地交换视线,当场识时务者为俊杰,如实交代:“回殿下,是……” 那人窥着她的表情,怯怯说,“驸马方才在此练剑,不小心……不小心给,砍断的。” 后半句话简直低不可闻。 商音尚没来得及生气,旁边听到一声漫不经心的“哦”。 隋策扛着他那柄重剑自隔壁的翠竹坪一跃而过,踩着沿途郁郁葱葱的白陶菊,还碰折了好几朵刚开的花,言语随意: “是我剑风没收住,扫到了花盆,幸好盆儿没坏。” 她怔愣地瞪着地上的残花,又去看大步流星,践踏草木的隋策,生平实没见过这么能气死自己的人,一时间居然没说出话来,直伸着指头对准他:“你!……” “诶,不过是几朵花而已嘛。” 青年把剑往地上一戳,他刚活动完筋骨,额间还挂着汗珠,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回头我赔你几盆便是了。” “几朵花?而已?!” 商音狠咬嘴唇,一字一顿地反问,恼得整脸通红,“你知不知道这盆翡翠兰我足足养了两年多,京城的气候极难适应这个品类,轻易是养不活的,眼看着就要开花了,你!” 今秋只怕她背过气去,忙给拖住商音的小臂。 “你赔?你赔得起吗!” 隋策想不到她会动这么大的肝火,顿时有些无法理解,“养两年都养不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他自以为然地替她出主意:“你要不换个好伺候的养?或者,我改天托人上别处再给你买一盆儿……这个叫什么来着,翡翠兰是吧?” 商音险些给他一语点炸,“你懂什么!就是不好养才珍贵。” 末了,又气又急,“买来的,那也不是我自己养的了!” 说完愈发觉得是在对牛弹琴,气得拂袖一甩,抱起兰花抬步便走,走了没半丈远,左思右想总是咽不下这口气,背对着他骂道: “隋策,你不得好死!” “我……” 他怔忡地给劈头砸了个“英年早逝”的诅咒,等想侧身去找商音理论,谁料这女人已经走没影了,只能在原处对着空气反驳:“我不得好死,那你就要守寡了。” 不料大老远的还能听到回应。 “——那最好!” 隋策瘪起嘴角,不予置评地啧啧摇头,对女人的难养程度又得了更深刻新的体会,“真是麻烦,不过就是盆花么,发这么大脾气……” 他半是自语半是朝旁的管事及仆役一抬下巴,颇有寻求认同的意思。 管事当然不敢议论主子的是非,笑得含糊而尴尬。 “不理她,唉——走,吃饭去。” 说完将重剑一扛,优哉游哉地招呼下人准备午膳。 练武练出一身薄汗,隋策正打算先回房换件干净衣衫,刚进内室不过片晌工夫,很快仍穿着那箭袖衣急匆匆走出来,目光四下滴溜,逮着门口的小丫头就问: “我箱笼里放的那些甲衣铜片呢?” 女孩子被他冷凝铁青的脸色吓得腿软,“什么……甲衣铜片……” 他解释得仓促:“就是一大口红木箱放着的,其中有铁有铜,像是军械的那种。” 丫鬟结结巴巴地摇头说不知。 隋策无暇与之纠缠,慌里慌张连抓了两三个伺候的小厮和婢女,方有一个声气儿轻弱地回道:“是、是殿下……殿下嫌箱子里装的东西脏污碍眼,今晨让人给扔街上去了。” “什么?!” 他不可置信,手上没轻没重,抓得那小丫鬟直哆嗦,“她扔了?!” 自己的功勋战利品! “宇,文,笙。” 隋策压着一肚子火去书斋兴师问罪时,商音犹在围着那盆半死不活的兰花琢磨挽救之法。 见他风风火火,走路刮风,眼皮也懒得多掀半寸。 隋策把袍角撩得哗啦作响,狠狠行至跟前,“我那口箱笼,是你叫下人丢的?” 公主并不看他,对着破败的花草心如死灰,好一阵才吝啬地嗯了一声。 “这么脏的箱子,也不知装的什么东西,不是锈了就是坏了,破铜烂铁,不扔留着过年么?” “破铜烂铁?” 青年把这四个字重复一回,两手摁着桌角倾身逼近她。毕竟是名门望族的教养,再有怒意,说话也依旧是字正腔圆的,“这是我五年征战以来,所灭敌军主将的铠甲碎片,是我收存着的重要勋章。 “将士的战果就是命根子——你竟给我丢外面了!……” “那我哪儿知道。”商音现下正烦着,将松土的小银勺一搁,抬头振振有词,“箱身上又没写,瞧着就是一堆破烂啊,再说谁会把这种东西放卧房里……” 话音未落,似乎反应过来什么。 意识到自己好像曲线救国,大仇得报了,她眉眼瞬间变动得格外微妙,轻蔑地支起脸颊。 “哦,真是报应呢,老天有眼。” 隋策恍然似的,长睫扇了两下,他星目本就比寻常男子深阔,盯着她时,连目光都好似用力许多。 “嚯,这么说你故意的?” 商音指尖把玩着银勺,一歪头,“之前不是。”而后再歪过来,“但现在是了。” 青年嘴唇显而易见地紧抿了一番,终究还是好修养的说服自己男不与女斗,磨着后槽牙让步道:“你把东西找回来,我就不同你追究。” “好啊。” 她往前一推花盆,“救活我的花,我就给你找。” 隋策将手松开,不可理喻地直起身,“你这分明是为难我。” 商音勾着眉梢:“那你自己找咯。”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两人最后谁也不让谁的对视了良久,今秋在旁看得真切,这二位主子的眼眸都漂亮,杏眼对狼目,比不出何人更大几分。 她盘算着到时候了,在心头默数:五,四,三,二,一…… 商音:“哼!” 隋策:“哼。” 继而各扭各的脑袋,一个往外走,一个朝后看。 作者有话说: 记住这个今秋,她将是本文最兢兢业业的CP粉 一时间很难分出是他俩吵架厉害还是隔壁芊爷两口子吵架更厉害() 啊,这里解释一下背景设定。 作为一个常年写古言的选手,我终于发现每开一本都要重构一个朝代背景的苦痛。 我的王朝名字就快不够用了! 所以灵机一动,决定以后开文会套用旧文的一些时代背景设定。 但不是续集,不一定都有前文人物出现哒~ 每篇文还是一个新的故事ww 【感谢】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ezzheng、买个床、南宫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宋矜 20瓶;孤影看对眼的、⊙?⊙! 10瓶;小樱子、42499979 9瓶;下雨呢啊、哈哈哈哈哈哈 8瓶;SerSpencer 6瓶;南宫亭 5瓶;小樱花中国分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章 “我这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 “杯莫停”酒楼二层的小雅间内,桌子靠窗而设,红炉上温着一壶醉仙酿,正咕噜冒泡。 坐在对面的付临野两指还拈着玉杯,唇微微而启,纳罕地看那头一盏接一盏灌酒的隋策,自己就饮两口的工夫,这小爷已经喝了一盅。 “大哥,您慢点儿吃。” 他终于按捺不住,抬手虚虚拦了拦,“酒很贵的。” “我可不比您指挥使的俸禄丰厚,做咱们这行的雷声大雨点小,一个赛一个的穷,我那点儿月薪,‘杯莫停’一年也来不了几回,今年算是全便宜给你了。” 隋策总算肯放下酒碗,神情爱理不理的,嫌他小气:“几个钱啊,心疼成这样。大不了这顿我请好吧?” “诶——那怎么成。” 他倒是吝啬又讲究,拎壶替他斟满,“好歹是庆贺你新婚大喜,做兄弟的哪儿能叫你给钱。” 付临野是隋策当年书院的同窗,同年科考,同年中举,现下在都察院任监察御史一职。 官不大,权却不小,成日里就靠给同僚们找茬为生,朝野上下人送外号“凭嘴吃饭”。 是个走哪儿哪儿不待见的职务,不过付临野却很满意。 闲来无事查查工部的亏空,心情不佳查查三法司的冤案,天气好挑挑哪位大人衣冠不整,天气不好看看哪位将军上朝不注意礼节。 非常适合他。 “怎么着?”付御史怕他糟蹋自己的酒,赶紧找话岔开,“你不是和重华公主刚成亲三日么?不在家陪着美娇妻,上外边儿凑什么热闹。” 他不要脸地眉飞色舞起来,“难道说,我比你家公主还美?” “唉,别提了。”隋策谈起此事就头疼,手摁着膝盖,一言难尽地瞥向窗边,“为这个我都快烦死了。” “烦?”付临野抿了两口酒,不解道,“当驸马还不好?让你统领羽林卫,那可是禁军之首,光宗耀祖,重振门楣……不愿意咱俩换。” “换就换!”他先是一通豪言壮语,接着皱眉发牢骚,“我和她根本就不,合,适!” ——“是真的不合适!” 与此同时,在隔壁街的春水茶坊小舍之内,商音正与人大倒苦水。 “我们俩从小吵到大,哪回给过对方好脸色看?” “现在更要命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想眼不见心不烦都不行!” 隋策伸出手指掰算道,“如今尚了公主,我还得到她府邸里住着,沾她的光领军升职,我不窝囊吗? “我堂堂七尺男儿,靠自己的本事又不是混不出头来。” 商音坐在那里怄气,“父皇还升他做羽林卫指挥使。” “若没这桩婚事,也不过就是个四五品的将军。” “你是不知道,她把我攒了五年的那口‘丰功伟绩箱’扔大街上送要饭的去了。” 隋策比了个手势,“五年啊,子勤,就这么没了。” “他居然把我养了两年的兰花——我连出嫁都要带着做陪嫁的翡翠兰——一剑腰斩!” 商音越说越悲愤,“你知道我养得多小心,多仔细的,我难得这么尽心照顾一回。” 隋策据理力争:“她简直断送了一个男人的梦想!” 商音义正词严:“他这和折了我两年的寿有什么分别!” 隔着一条街的两个人,在不同的雅间里诡异而默契地异口同声。 …… 送茶点的小厮没见过如此阵势,吓得顿在门前,不知怎生是好。 今秋于是迈着碎步上来,含笑接了托盘,打发这孩子下去。可怜见儿的,才十来岁,往后怕是大老远望得公主的车轿便要腿软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33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