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子渊撇撇嘴,“让你好好学,偏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说着起身走到桌案边唰唰地写了张单子,对墨碣道,“按这个单子备药,盯着她每天服用。接下来还要折腾,你们也不好好照顾,是要看着她把自己折腾死吗?你们的主子是铁打的吗?” 顶着子渊飞射的眼球,墨碣急忙接过单子。 “师叔,云儿他……”南江雪道。 “他的身体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子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另外,直到你们入燕京城,我都会跟着,都给我小心点!谁要是惹我生气,我就毒死他!”说着恶狠狠地盯着南江雪。 南江雪却绽开一个微笑。“谢谢师叔。” “哼。”子渊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你要真想谢我,回到雪归山后就从你师父那多偷些好东西给我。” 南江雪含笑问,“师父还好吗?” “我怎么知道!”子渊道,“我在东海上飘荡了一年多,回来竟然出了这么多事。想着你这丫头是不是已经被极北人弄死了,准备到临确城给你收尸,结果你没死,你弟弟差点死了。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兄长累了吧?不如小弟送兄长去歇息吧。”一旁的南江风道。 “怎么?见我骂你妹妹,心疼了?”子渊斜睨了南江风一眼,“行,我不在这讨人嫌!” 转而对着婢女佑晴和蔼一笑,“佑晴姑娘,明日再给我做些羊髓饼吧,你做的最是好吃。”言罢又冲墨碣怒道,“你怎么还杵在这儿?不是让你去备药吗?” “哦好的好的!” “是是!” 佑晴和墨碣赶紧点头应道。 “呃,师叔!”南江雪喊住转身要走的子渊,“我羽林团的统领云朗,失了半条手臂,师叔看能不能想些法子……” “不管!”子渊回身瞪了一眼南江雪,“我是军医吗?我是神仙吗?” “您是我师叔。”南江雪弯起眉眼。 “我不是!”气鼓鼓地丢下一句,子渊悻悻地拽着南江风走了出去。 雪在傍晚时分便已经停了,一弯月亮挂在北方的天空上,星光照着这座边关大要塞,让地上的白雪隐隐闪亮。 巡逻的队伍安静行走,值岗的军士笔直肃立,战甲映着星光和白雪,越发带给人一种坚冷沉毅之感。 “小雪的状态整体还可以,这次吐血是一时悲怒交集,气血上涌,虽尚需调理几日,但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敛去方才的嬉笑怒骂,子渊道,“当时看见她挥鞭子的样子,我确也吓了一跳,怕她会累日操劳,思虑过重,心神受损,这会儿看,她自己倒还调整的不错。这丫头还真是长大了。” “经历了那么多生死,背着那么多人的寄望,自是长大了。”南江风幽幽道。 “你怎样?”子渊看向南江风。 “我没事。” 夜光里,青年战将的脸色略显苍白,一双眸子越发深沉,穿过清凉的黑夜,静静投向远方。 “你们这几个,性子虽然不同,但这倔脾气却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子渊说着,竟轻轻叹了口气,“对了,小丫头说的那个什么云朗,明天让他过来见我吧。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好。”南江风微笑道。 ※ 阔尔罕依旧独自跪在中军议事大厅前。 破开的甲衣间,带血的皮肉已被冻的麻木,但他的心里依然翻滚着南江雪的怒斥。 以下犯上,狂悖无状,有眼无珠,忠奸不辩,不忠不孝,自以为是……当着一众战将,她亲自执鞭,骂的他狗血淋头,然后带着昏厥的弟弟走了,再没对他说过一句话。 而这样的置之不理,却让他更加羞愧,甚至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 有人在他身前停下了脚步,抬起头,阔尔罕看到了大公子南江风。 “大公子。”他压低身体。 审视着阔尔罕,南江风沉默半晌后才缓缓开了口,“龙羽,带阔尔罕将军去军医处看看。” “是。”尽管不大情愿,但龙羽还是立即应道。 “末将不敢。”阔尔罕道,跪在地上没有动,只感觉头顶上的目光落在身上,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靖北的兵不想当了?”南江风问。 “不!”阔尔罕下意识地回答,既而又哑声道,“不是。” “既然不是,你打算怎么做呢?跪死在这里,以求大小姐能高看你半分?”南江风道,“我记得曾经对你说过,将军身负要职,定当知道什么事是最重要的,在你心里,最重要的可是你的骄傲?” 扫了他一眼,南江风便即走了开去,冬夜里丢给了跪伏在地的阔尔罕一句话,“这是军令!” 阔尔罕身体一震。 “军令”二字似是有着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他血管里的血液重又流动起来。 “摆在你身边一个现成名医,还去什么军医处?你是瞧不起我吗?”走在南江风身边的子渊不满道。 “他若落到兄长手里,恐怕很快就死了吧。”南江风道。 “怎会?”子渊道,“我要让他生不如死!让他气我的宝贝师侄!” ---- 作者有话要说: 云朗:据说子渊先生能活死人,肉白骨…… 子渊:你真是想多了!而且,我更想给阔尔罕治病! 阔尔罕:不要啊!!!!
第151章 表白 第二日,极北大战阵亡者的遗物落葬临确城战士陵园,包括认罪伏斩的茏甲统领叶枫和伤重不治的樊城守将塔拉。 南江雪着靖北帅服,率一众战将祭奠,沈明瑄和沈心诺也焚香致敬,陵园内军士肃立,号角长鸣。 大将军南怀安左手环抱战盔,灰白的头发在阳光里微微闪亮。 这一战,他失去了从少年时就跟随在他身边的子侄塔拉,然而,太久的军旅,太多的征战,他帐下的那些鲜活的小子,也都如他的子侄一般,那些失去,一次次绞磨着他的心,只是心依然不肯麻木。 此后,各路信报不断传入帅府。 综合南江云所述和雀眼探报,北地南部尽在南怀仁掌握之中,新宾沁苏家全家软禁,包括南怀嫣的长女,苏家大少爷之妻拓跋瑜。 南怀嫣和丈夫拓跋敬身处燕京,闭门谢客。 黑旗燕京近卫旅尊南怀仁号令始终驻守于色勒莫大营,拱卫燕京城,同时,燕京城内安防则由南怀仁亲卫队以及一支堇翼精兵负责。 这三个月以来,南怀仁已将手伸至北地的主要军政大员,他们的府邸周边都派有队伍巡视,美其名曰“以策安全”。 赤雷仍驻于华洛山以西,但统领上官辰也派出了数支精锐前往各处,所奉的是北地上师上官长鹤之命,令得各地太守和守备军不敢妄动。 南怀仁虽对此大为不满,但以上官长鹤为首的一众官员对三爷府并未表现出怠慢,政事不废,百姓安稳,是以南怀仁也没有对赤雷的行为强行干涉——或者说,担心干涉后会适得其反。 西部,褐爪穆晚城仍在与渠宛对峙,穆晚城若打,渠宛便退,若退,渠宛便攻,用意非常明显,就是要牵制住褐爪军。 东部,蓝翎统领祁岳始终驻扎于荡口城,除与匪患和东胡之间偶有战事,一直未曾擅动。 托娅和南江云出逃后,南怀仁因追击未果,已开动起嫡系兵马,打出的旗号是南江雪极北获胜后不曾乘胜追击,反而与各部落把酒言欢。 而国公夫人和二公子又在此时突然秘密离开燕京,据传是大小姐跟极北人达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协议,故而接走了母亲和弟弟,燕京城恐将陷入危局。 为防大小姐以权谋私,引狼入室,正义的南家三爷只得挥师北上,一探究竟。 听到这样的说辞,南江雪的脸上漾起了笑容,众将知道,这笑容意味着,南江雪与南怀仁之间的决战已正式拉开了大幕。 抱臂一旁的子渊则忍不住摇头叹息:他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师侄,如今怎么一副女土匪的模样? 阔尔罕一直没有离开临确城。 他被南江风安排在雪狼驻地,但除了旁听军议会,整日都无所事事,南江雪也没再看他一眼。 这位新宾沁的古木布特家少爷,昆凌守备军统领,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呆着,不知道自己面临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北线军中,跟他较为熟识一些的是雪狼统领黎落、黑旗参将霍亚和羽林统领云朗。 黎落曾会同参军楚里负责昆凌守备军在北地的集训,霍亚和云朗在牙石都曾与守备军并肩作战。 不过,沉冷的黎落除了必须跟他说的话,基本上不会理他,他的雪狼更加看他不顺眼;而脾气火爆的霍亚见到他时,简直恨不得挥拳相向;倒是云朗,看到他后主动走了过去。 “呦,将军您还在临确城呢。”云朗笑吟吟地问。 “大小姐并未下令命我离开。”阔尔罕道。 “将军这一次,是真把大小姐惹毛了。”云朗道。 “云统领,”阔尔罕抿了抿嘴唇,问了一个他从前怎么都不会问的问题,“我……该怎么做才好?” 云朗先是一怔,随即笑出一口白牙。 “大小姐说什么就听着,问什么就回答,错了服软,委屈了忍着,因为,”说话间他的眸子却突然一冷,“她受的罪,担的责,扛的事,比你跟我,比任何人都大太多。” 阔尔罕心中更沉,微微垂下双眸,一只盛着饭食的食匣却突然塞到了自己眼前。 云朗依然笑的灿烂,似乎刚才的眸光从未出现。“给大小姐送进去吧!” “什……什么?”阔尔罕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云朗抢走食匣的雪狼却叫了起来,“云统领!” “吵什么!告诉你,别得罪我啊!大小姐这阵子都很宠爱我呢!”云朗对那雪狼翻了个白眼,雪狼则差点没被“宠爱”两个字给呛死。 “你不是问我该怎么做才好吗?大小姐该吃饭了!”云朗转向阔尔罕,“拿着啊,我这一条胳膊可坚持不了多久!” 阔尔罕急忙接了过来,然后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南江雪的书房。 “大人,您让他抢走我的差事算怎么回事啊?”雪狼抱怨道。 云朗性子开朗,军士们都很喜欢和他说笑,雪狼跟他则是更加熟稔。 “都是一起打过仗的,帮帮忙呗。”云朗道,“让阔尔罕少爷在大小姐面前多晃悠晃悠,说不定大小姐哪天气就消了。你们这些做亲卫的,一点都不体贴,跟你们那冰坨子统领一个样,都不知道想点主意,大小姐心情不好,那是会影响身体的!” “我看您这主意也不怎么样,而且恐怕还带了不少坏心思。”雪狼道。 “滚!”云朗作势便踢,那雪狼急忙笑着跳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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