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妄看着种苏,眉头微微一挑,虽说大康男子有不少喜好敷面抹粉的,种苏一张脸却是干干净净,几次见她,均未见她涂脂抹粉,显然并不好此道。 “自己不用,也可以看看的嘛,”种苏看到李妄眼神,马上明白他是为何意,当然不敢告知真实理由,清清喉咙,一本正经道,“燕兄不懂了吧,身为男子,哪怕不用这些东西,也得略懂——毕竟日后总要娶妻成家的罢。” 娶妻便得说亲,遇到心仪姑娘,日后成家,也要懂得讨妻子欢心,胭脂水粉珠宝首饰这些自然少不了。这个理由非常合理。 种苏已然兴趣盎然走进店中,李妄只得迈步跟上。 种苏随便进了家店,却规模不小,正厅内陈列足有七八个柜台,更有专门的休息隔间,置上长凳与茶水,供逛累的客人们歇脚。 店中客人不少,多是女子,或由丫鬟嬷嬷随侍,或由夫君陪同,如种苏与李妄这种两个男子结伴而来的,实为少见。 两人一进去,便吸引了众人目光,纷纷侧目而视。 种苏视若无睹,泰然自若,径直来到一柜台前,低头看柜内货物。李妄亦步亦趋,来都来了,亦视周遭目光如无物,跟在种苏身边。 “我们先看看,有事叫你。” 种苏笑吟吟朝过来招呼的伙计说道。伙计也是见过世面的,当下点点头,说句您随意,便不再叨扰。 “燕兄可娶妻,或有心仪之人?可要顺便看看,这家东西貌似还不错。” 种苏随口说道。 “皆无。”李妄答道。 这个答案也不太意外,看李妄那模样便知。成了家的男人和未成家的,还是有些区别的。 不过,大康规定,女孩儿十五及笄,男子十六,便可嫁娶,当然,民间不足这个岁数便有不少定亲的,许多男子更在初懂人事后,便有了妾室或相好。大康婚姻律法并不严苛,相反较之从前朝代,还颇为宽松。 譬如严令禁止强买强卖,允许夫妻合离,寡妇再嫁等等,虽不一定能百分百执行到位,却毕竟是种态度。稍稍晚点嫁娶,也更多一点宽容。 尽管这样,李妄如今年纪,按官方规定,于常人眼中,也属有点晚了。 种苏今年十七,尚勉强无碍,再过两年,恐同样要面临世俗所指,或许更为厉害,毕竟在这方面,女孩儿向来更弱势些。好在她家中有钱,父母开明…… 说起来,去年开春,一家人上寺庙进香祈福,种苏抽了根上上签,签上言她十七岁上红鸾动,姻缘至,觅得佳婿,天作之合,富贵泼天…… 喜的种父种母当即多捐了数倍香油钱,并决定这年认真替种苏说亲……没承想,出了这事,种苏须的上京两年,别说佳婿,富贵,有没有命回都难说…… 这两年,什么儿女情长都免了。 种苏正看口脂,闻言抬眸,李妄那语气无情无绪的,却似乎带着点落寞。 种苏想了想,笑道:“咱们皇帝陛下跟你同岁,也还未娶呢,咱们也不必着急。成家乃一辈子的事,宁缺毋滥,迟点都没关系,关键在于彼此合意,否则太过难熬,一生痛苦。” 李妄原本正漫不经心,听到这话,却忽的一怔,转而注视种苏,眼神里带着莫名的意味。 “以燕兄条件,便是天仙般的女子,又有何难。就看燕兄喜好罢了。“种苏又道,作为朋友,自然为朋友说话,当然,这也是客观事实。 ”燕兄,好多人看你呢。” 种苏早就注意到,四周不时飞来的目光,而今日这一路逛来,沿路更收获无数注目,多数都着落在李妄身上。 李妄今日一身淡蓝锦袍,肤色白皙,五官犹如浓墨重彩的水墨画,眉是眉,眼是眼,格外分明……种苏第一次见之的惊艳,近距离再看,依旧动人心魄。 唇不点而红,浓妆淡抹总相宜,增之一分则多,减之一分则少,种苏见过李妄之后,方知这些词句的真正含义。 长安都城,自然不缺漂亮美人与英俊美男,各有千秋,各具特色,但哪怕美色齐聚一堂,于千万人中,李妄都不遑多让,最为打眼。他周身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贵气,令人只可远观,不敢亵玩焉。 店中女客居多,或纯粹欣赏,或有他意,无数美目飞转,秋波频送。 李妄也不知是未察觉,还是无动于衷,总之毫无动静。 “看你。 听得种苏那般说,李妄亦毫无波动,却略略抬眼,看了眼种苏,面无表情道。 种苏今日穿了身天青色锦服,乌黑秀发间发带飞扬,被太阳晒的脸颊红润,唇红齿白的,笑起来眉眼弯弯,意气风发,如春风般和煦温暖,跟清贵疏离的李妄走在一起,风格迥异,却也同样引人注目,两人并肩,互为对方增色。不过在身高上略输一筹,这是天生的,没办法的事。 种苏听李妄这样说,便笑起来,小扇子一摇,轻声道:“对,看我们俩。”
第21章 一更 种苏听李妄这样说,便笑起来,小扇子一摇,轻声道:“对,看我们俩。” “燕兄将来的妻子定会很幸福——就凭燕兄这般的耐心。”种苏笑着道。 这话真不是恭维,这世上多数男子有得片刻空闲,更愿花天酒地,听曲吟诗,鲜少有人愿陪妻子逛街赏玩的,即便有,也常半途而力竭,失去耐心——看看这店里休息区中几位瘫坐的,或眼神呆滞,或一脸不耐的男人便知了。 李妄这足足大半日,却未露丝毫不耐与疲态,始终能够跟着种苏步伐,虽说可能有新奇的成分,但这份耐心却仍是极为难得的。 李妄听到这话,微微扬眉,不置可否。 有李妄在,终究不好逗留太长时间,还是以后再来好了。种苏略略看过一会儿,便出得店门。 “公子,该到吃药的时候了。“ 谭笑笑上前,小心翼翼提醒时间。 李妄讳症还未痊愈,每日仍得按时喝药与复诊,不可延误。 “哟,居然这个时候了。“种苏抬头看看日头,笑道,”吃药不可耽误,那咱们这便回吧。“ 不远处便是成华门所在,正好出去。 两人各自的马车已候在成华门外,陆清纯雇了辆小车停在路边,不远处树下乃李妄的马车,他们将在此处分道扬镳,朝着不同的方向回家。 “今日玩的很开心。”种苏站在路边,笑着对李妄说道。 李妄点点头,目光落在种苏弯起的眉眼上,没有说什么。 “那么,今日便先别过。”种苏拱手,轻声道,想了又想,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改日再约,下回再见”之类的话。 李妄没有说话,只看着种苏,似还在等种苏说什么。 “燕兄先请。”种苏做了个手势,示意李妄先走。 李妄顿了顿,颔首,转身便走,走之前却说了一句:“你等等。” 种苏略带疑惑的站在原地,看着李妄迈步离去,一直走了约二十步之远方停下,紧接着一侍从模样的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手里捧着只小篮子,走到谭笑笑跟前,谭笑笑接过,再送到种苏面前。 什么? 种苏看向李妄,李妄远远的看着她。 竹篮上盖着块雪白布巾,看不清内里是何物,谭笑笑说道:“这是公子日前吩咐的,您看看,是它么?” 布巾揭开,与此同时,传来一声猫叫。 种苏不可置信的看着篮中的小东西,是那只猫,居然是山中小屋那只小猫! 种苏之前也曾想过去找它,但大山莽莽,荒郊野岭的,希望不大,只得作罢,没承想,居然叫李妄找来了。 小猫已被清洗干净,并修剪过毛发,干干净净的一团卧在篮中,种苏惊喜的将它抱起,手中温软,心中亦温软的不像话。 “燕兄!” 种苏朝李妄喊道,欣喜与激动之情溢于表。 “嗯。是它吗?“李妄站在二十步之远,远远的问。 “是!太好了,这太好了!燕兄,你太有心了!谢谢你!” “客气。” “我最喜欢猫了!这真太好了!” “如此便好。” 种苏当真喜欢,简直心花怒放,要乐出花儿来了。这事寻常人做来便足以令人惊喜感动,更何况患有讳症,怕猫的李妄,这份心意实在难得,珍贵。 李妄看着种苏的满面笑容,不自觉的勾唇,眼中浮起笑意。 种苏看见李妄这笑容,微微一怔,旋即复又笑起来。 成华们外车马嘚嘚嘚,阳光仍旧灿烈,万丈光芒,种苏与李妄隔着段距离,隔着金光灿烂的阳光,相对而笑,一时间俱未言语。 末了,李妄点点头,说声:“走了。”便转身欲走。 “燕兄!” 李妄正欲登车,闻声停下,回过头来。 “我会好生养它。燕兄,咱们下回如何相约?“ 种苏待人并不求回报,但有回应的感情,无论亲情,恋情,抑或友情,又有谁不喜欢,谁不开心呢。李妄这一举动,犹如冬日里一杯热茶,直入人心。种苏本就摇摆不定,这样一来,再无犹豫,当即下定决心。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说不定待日后感情益深,或有转机呢?倘若仍旧翻脸,那……也便那时再说吧。眼下是如何都不能这般割舍了。 “我那里地方小,不过普通民宅,不方便待客,亦不好找,要么,日后我们还是约在外头吧。”种苏说道。 她这样说,一是实情,她那小院的确不像官宅或大户人家那般方便,再者家中简朴,更无多余仆从,待客确实不便。 更重要是,燕回一直未曾主动说起家中府邸,想来也多有不便,当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约在外头,便都便宜了。 李妄站在马车旁,听完后点点头,显然没有异议。 ”那边正好有间信舍,我会差人每隔几日便过来一趟,燕兄什么时候有时间,想出来玩了,可随时递信至此处。“ 种苏左右看看,成华门不远处正好有家民间信舍,可替城里城外各坊跑跑腿,递个便信,送点东西之类的。日后两人若要相约,或有其他什么事,都可通过信舍联络,倒也方便。 李妄看一眼信舍牌名,记在心中,说:“好。” “那么,下回见。”种苏道。 李妄道:“下回见。” 李妄登车,种苏抱着猫儿站在原地,挥挥手,目送李妄离去。 回到宫中已近黄昏,殿里殿外已点上灯,谭德德在殿门口来回踱步,不时张望,满脸焦急之色。两位太医已被安排在别殿等候多时。 李妄回来后,先沐浴更衣,之后方来到殿中坐下,让太医诊脉,喝药。 喝过药后,李妄简单进过些许晚膳,便坐到书房御案前。白日出去了几乎整整一日,今日政务耽搁下来,得晚间熬夜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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