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魏玹就齐王眼跟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韩永说了什么! 韩永原先还当沈漪漪只是湛露榭中一名普通的婢女,他之前打听过的, 也的确是如此,否则就算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齐王的面说他和世子的侍婢有首尾啊! 后来他没等到赎身出府的沈漪漪, 等来的却是魏玹身边的小厮吉祥, 吉祥面色冰冷地甩给他一套说辞,“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世子看上的女人,若想活命,就照我说的话去做!” 韩永这才醒悟,原来魏玹早就看上了沈漪漪, 只是一直没下手罢了, 他对自己一时的冲动悔恨不已,如今二叔的管事之位也被高管事给撸掉, 敢玷污世子的女人, 能活下这一条命已是万幸。 韩永不敢拒绝, 苦声道:“小人说……小人在依依姑娘没入府前便与她相识……私定终身,后来她被表哥卖入府中,小人拿不出那么多钱赎她,这才……出此下策,求王爷成全……成全小人和……” 一语未落,只听“啪”的一声,门口传来茶盏落地的响动。 韩永身子一僵。 过了会儿,一个身影从软帘后慢慢走出来,走到韩永面前跽坐下,颤声质问他,“为何要说我与你,有私情?为何?” 为何。 因为他,也有私心。 他本可以说他与沈漪漪相识,拦下齐王车架,只是路见不平,嫉恶如仇。 可他说了谎。 “对不起。” 看着眼前美丽单纯的少女,韩永羞惭地低下了头。 震惊过后,沈漪漪杏眼中闪烁的光芒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是讥讽与自嘲。 她扭过头,神色哀伤地看着始终平静的魏玹,樱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起身挺直腰背,离开了房间。 “世子!”韩永期盼地看向魏玹。 “既然你也说是自己胡言乱语,那本世子便取走你的舌头,再将你赶出长安,应该不算是委屈了你罢?” 魏玹把玩着指间的扳指,漫不经心道。 韩永惊恐地瘫坐在地上,取走他的舌头,还不如取走他的性命!表面上芝兰玉树清冷如玉的翩翩君子,竟是个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然而纵使他一万个不愿意,纪乾还是手起刀落,利落地没让他喊出一声惨叫。 * 东厢里,春杏端着晚膳进来,看见沈漪漪还躺在床上背身盖着被子,和一个时辰之前的姿势一点也没变,不禁有些担心。 怎么出去一趟人就变成这样了,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轻声唤了句,提醒沈漪漪起来用膳,沈漪漪低声说:“我不饿,你先拿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春杏又劝了好几次,无果,只好用帕子包了几块儿糕点放在案几上,这样要是沈漪漪饿了,下来也不至于没东西吃。 到了入夜时分,天阶夜色凉如水,一轮弯弯的上弦月笼着明亮的光辉洒落在庭院中,如同铺了一地的白霜。 春杏急促的脚步声来到房门口,压低声音敲门道:“姑娘,姑娘,世子来了!姑娘!” 沈漪漪倏然从梦中惊醒,看了眼一侧的更香,魏玹来了?他,他怎么今夜这么早就过来了。 她胡乱披了件衣服刚要下去,便听春杏极慌张地喊了一声“世子”,似乎人已走到了眼前。 鬼使神差地,沈漪漪把脚又缩了回去匆忙盖上被子。 “下去。” 魏玹推门进去。 屋内点了一盏纱灯,灯烛在纱罩中摇摇摆摆地晃着。 房间收拾得很整洁,只有案几上摆了几个茶盏,还用帕子包了几块糕点。 走到床边,床头放了一只竹笸箩,里面装着针线和一条绣到一半的帕子,帕子上绣着几朵桃花,有她身上独特的幽香。 魏玹将帕子收进怀里,坐了下来,床榻立时凹陷下去一部分。 这床是早上他就命人换了新的,用结实的檀木制成。魏玹扫了一眼床脚,床脚足有一个成年男子手腕粗,应当不会再断,而且这床很大,比从前她那张小床宽敞上许多。 做起一些别的事情,应当也方便上许多。 魏玹自行脱靴解了衣服,在她身边慢慢躺下。 沈漪漪背着他装睡,他躺下的那一刻她的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儿,身子微微颤抖。 男人炽热的呼吸洒在她的后颈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魏玹撩开她背后的发,修长的指有一下没一下抚在她光洁细腻的肌肤上,“为何不用晚膳。” 沈漪漪握在胸前的手紧紧地攥成一团,掌心满是汗水。 她沉默,可耳根通红,削肩微颤,身体的反应根本逃不过他的双眼,这拙劣的把戏。 “不说话?” 魏玹轻笑了一声,低沉且温柔地道:“漪漪,你这么怕我,为何还是不听话?” 他的大掌似有若无地绕过她的手臂,勾住一根细细的带子,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里,告诉她,“我割了韩永的舌头。” 刹那间,沈漪漪头皮发麻,两耳轰鸣,“嗡”的一声。 她蓦然睁开双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惊恐与慌乱。 趁她震惊失神的空当,魏玹已慢悠悠地握住了她纤细得一掌可握过来的腿弯,将手放在女孩儿瘦弱的后背上,突然用力。 …… 帐中很快便春.光无限。 西院,魏琏今日身子大好,宋淑仪在床榻前侍候了汤水数日,魏琏总算肯正眼看她了,夫妻两人难得没再吵架。 西川侯府虽比不得齐王府的荣宠,但宋淑仪未出阁也是个娇纵的性子,因是嫡出,家里人人都捧着娇惯着,也因此养成了她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 新婚没多久,她不过出手整治了他房内的一个丫头,魏琏就敢给她脸色瞧,宋淑仪心里委屈极了。 要说魏琏房里这么多莺莺燕燕,她嫁过来的时候都没多说什么,好歹两人刚成婚,他怎么就不能多疼疼她,非要把一个贱婢弄上床啊…… 宋淑仪心里喜欢魏琏,故而闹了几日,心中悔了,娘和家中姊妹都跟她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要她多忍忍,宋淑仪只好委曲求全,正巧魏琏被长兄“教训”的病了,这事儿如此丢面,他自然不会说给宋淑仪听。 宋淑仪也不敢多问,还当夫君是在外面摔着了,温柔小意伺候了几日,魏琏这边态度终于软化了些。 趁着今夜身子大好,夫妻两人搂着进了帐,宋淑仪红着脸闭上眼,等着丈夫的宠爱,可是上首扑哧扑哧大半天,怎么没有半点动静呢? 宋淑仪疑惑睁开眼,迎接她的是魏琏扔过来的被子。 “安置罢,我累了。” 魏琏咬牙切齿地躺了下去,一拉被子背过身去。 宋淑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 翌日魏玹离开后,春杏等到日上三竿,沈漪漪才醒过来。 春杏手里端着避子汤进来,沈漪漪背身沉默地穿着衣服,春杏无意掠过一眼,看到她后腰和大腿上数道类似手印似的痕迹,后颈与雪背上红梅盛放,忙红着脸低下头把药放下。 沈漪漪穿上之后才发现这衣服似乎不是她原来的那一件,是件摸起来料子就很舒服轻薄。 “这是兰蕙姐姐今早送来的。”春杏解释道。 沈漪漪点点头,也没拒绝把衣服换上了。 沈漪漪喝着药时,春杏欲言又止,似乎想问什么。 沈漪漪有心事,就没看见。 最后春杏实在没忍住,看着沈漪漪虽然略带疲惫,却面含春色,愈发妩媚的脸蛋儿,小声问:“姑娘,世子是不是很厉害?” 沈漪漪想了想,然后低下头端起一盏茶水,点头。 当然厉害,他那些冷酷到发指的手段,她这辈子都及不上十分之一。 韩永……不论如何,他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过她,她并不希望他出事,要说她现在最恨的,最应该遭到报应的,应当是魏琏才对。 得到沈漪漪的肯定,春杏才红着脸说:“那姑娘真是有福了,世子这个年纪房内都没有人伺候,以前竟还有婢子私下议论,说世子有龙阳之好……哼,现在我可是知道了,原来世子不光生得好,就连床上也……如此勇猛!” 沈漪漪口中含着的水差点吐出来。 什么厉害,是床上厉害?! 她气得瞪了一眼春杏,春杏嘻嘻地笑,一脸兴致冲冲,还想打听的模样。 沈漪漪耳根发烫,扭过头去只当没看见。 心中却默默地想,她倒是第一次,可,可魏玹怎么看也不像是初次啊,他分明是个花丛老手! 她原本对此事懵懵懂懂,稀里糊涂地就被他欺负了……以为这种事情只能从前,没想到昨晚他竟然……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那分明是牲.畜才会做的事情! 沈漪漪想不下去了,昨晚两人甚至都没打个照面,他还时不时地在她背后调侃上几句,她真是……羞也羞死了。 昨夜心里难受就没食饭,又被魏玹翻着折腾了大半夜,喝完避子汤后她来了些胃口,因临近午膳时辰,就简单用了几块糕点。 少顷兰蕙捧着个檀木盘子过来,里面整齐地叠着数件裁剪得华美精致的衫裙,沈漪漪扫了一眼,不确定地问:“这是给我的?” “自然,”兰蕙笑道:“姑娘如今是世子的房里人,也是咱们湛露榭第一位姑娘,衫裙钗环一应都得换上最好的,这也是世子爷的吩咐。” 沈漪漪想到她被人平白拿走的银子和首饰,暗暗地攥紧了拳头,不置可否。 兰蕙见她如此,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对春杏使了个眼色。 春杏退下后,兰蕙才坐下来拉着沈漪漪的手道:“依依,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还在和世子闹别扭?” 沈漪漪抿了抿唇。 闹别扭吗?好像也不是。 她一个奴婢,和主子闹什么别扭呢,她对自己的身份还是有数儿的。 就在昨日之前,她还一直以为韩永是好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当着齐王的面说他们两人之间有私情。 若是齐王信了他的话,将自己真的赐给了他,他还会放她回家么? 她不知道,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洞悉这一切的魏玹。心中难受、愤怒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愧疚,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求韩永帮他,不该将此事告诉韩永。 她一向不喜欢把人想的太坏,韩永一开始,也许是真的想帮她吧,毕竟那个时候她一无所有,身边也没人愿意招惹麻烦帮助她。 韩永却分文不取地帮她打听表哥的去向,替她往苏州家中寄信,全是靠着他心善,可是被割掉舌头的下场,实在是太残忍了。 沈漪漪低声问:“韩永他……真的,被世子割了舌头吗?” 兰蕙点点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依依,这事错不在你,是韩永败坏你的名誉在先,你若想替韩永求情,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念头,这样的下场对他来说已是最好了,只怕你一开口求情,他的处境会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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