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什么。”沈漪漪皱眉。 婢女深低头,说道:“奴婢也不知。” 到了花厅,魏玹在里头坐着不知看什么,见她进来,略一抬眼,将书信收起来淡淡道:“过来。” 沈漪漪没动,只站在离他够不到的地方,背过身去,留给他一个纤弱的背影。 魏玹嗤笑一声。 冷声吩咐道:“把东西拿上来,给姑娘瞧瞧。” 过了片刻,纪乾从外头提溜着个一人合抱不过来的黑漆箱子走了进来,停在沈漪漪面前后,又有些犹豫地看向了一侧的主子。 魏玹居高临下,神色阴狠冷漠。 纪乾叹了口气,把箱子敲开锁扣,微微开了个缝儿,慢慢拉开。 淡淡的血腥气在空中弥漫开来。 “唔唔……”箱子里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声音。 似乎……有人。 这样小的箱子,里面怎会藏着一个人?漪漪心尖一颤,毛骨悚然,顿生不好的预感,扶着案几的手指尖雪白。 纪乾箱子缝越拉越大,最后漪漪看见箱中那无手无脚,瞳仁灌血的男人露着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直直向她瞪来,看见她后那只剩了半截的身子竟还剧烈地挣扎蠕动起来,犹如一条血淋淋的长虫! 许是没了舌头,嘴里口吐不清地呜咽着几个听不清音节的字,他一动,身上包扎好的伤口便鲜血咕嘟嘟往外直冒,从箱子缝中“啪嗒啪嗒”滴出来…… 仿佛血水流到了她的身上、脚上,漪漪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双手,呆呆地,两耳轰鸣,呼吸困难,头脑晕眩。 那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在了她的身后,在她耳旁温柔而冷酷地道:“送你的礼物,漪漪。” 漪漪眼前一暗,无声地软倒在了魏玹怀中。 ……………………………………………………………… “请问娘子,见过这少年吗?他是我弟弟。” 路上被拦住的娘子仔细辨认了画上笑靥如花的青衣少年,抬头一看,只见询问的青年容颜俊朗如玉,形容却十分憔悴消瘦,想是寻人寻成这般罢,不由多了几分怜悯,叹息着摇头道:“没见过,郎君再去别处找找罢。” “多谢娘子。” 虽未得到答案,青年依旧温和地道了声谢,用帕子小心翼翼擦去面上的汗水,生怕脏污了手中的画,又举着画像去问下一个路人。 一连问了两条街,三个坊,依旧一无所获,两人停在街旁的树下,小厮阿年劝他停下来歇歇,“郎君等等,我去茶肆买盏茶给你解渴。” 清晨的风徐徐地吹拂着,崔桓玉抬头望向天空,细碎的日光透过翠茂的叶在人的脸庞上落下一片稀疏的光影,显得那么安宁平和。 可看着看着,他泛着血丝的眼眸却渐渐湿润,生出几分绝望与哀恸。 漪漪,你究竟在哪里? 你可知我找你,已整整找了一年。 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去了河北,山东,扬州苏州,甚至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来到了边疆,却一直不敢回老家告诉母亲。 至今母亲仍然不知表妹已丢了的消息,若说了,母亲一定承受不住,他如何忍心说得出口? “车到山前必有路,郎君,六娘子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一定能找到她。” 阿年将茶水递过去。 崔桓玉缓了口气,将画轴慢慢卷起,饮了口茶水润喉,沉声问:“事情打听的如何?” 阿年低声道:“打听到了,五日前她经过此处,盘桓了数日,甚至威胁此地县令杨昭强行关闭城门,听说寻的便是一名妙龄女子,可后来又匆匆离开,似乎是发现了那女子踪迹,听说是往临州的容县方向去了。” “郎君既然怀疑这杜氏娘子与咱们六娘子丢失有关,为何不跟着她,却故意绕一圈子又回到了定襄?” “倘若真是漪漪,她那么聪明,既已经逃脱了杜氏的掌控,便会马不停蹄地离开忻州甚至整个河东道,又怎会乖乖地跑去临州耽搁了将近两日,还无意留下了踪迹被杜氏发现?” 吉祥没料到,他耽搁了两天才给杜云芝传去的假消息,瞒得过杜云芝却瞒不过崔桓玉。 崔桓玉说道:“要么,她根本就没有离开定襄,要么,她已然逃走,容县只是个烟雾弹,为的是逃的更远。” 沈漪漪失踪后,街坊邻居都说看着她是跟着村里的一名屠夫私奔,杜云芝也曾多次有意无意在他耳旁提及此事,诋毁漪漪。 但崔桓玉根本不信,表妹看着弱质纤纤,自小却极有主见,丝毫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柔弱可欺,不可能会轻易被一粗鄙轻浮的屠夫哄骗走。 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杜云芝找些借口时常有家不回地跟在他身边,说要帮他一起找,初时崔桓玉颇为感激,杜家的势力遍布大周,若有杜云芝帮忙,找到表妹一定事半功倍。 直到有一次,杜云芝那位恋慕她的表哥王五郎因嫉妒险些害的他失足落水而死,在此之前曾说漏了嘴嘲笑他仇人就在身边却痴傻不知。 他质问王五郎究竟何意,那王五郎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狠狠瞪了他一眼离开。 崔桓玉攥紧了手中画像,眸光沉沉地望着不远处一户府邸门口停着的一辆华丽的油壁马车,半响方道:“不论如何,只怕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画像上寻的都不是女子,而是换了男装的沈漪漪。 他要来赌一把,赌漪漪能不能与他心意相通…… 这时,自府邸中走出一众侍卫维护在马车四侧,而后一身着白衣的年轻郎君与头戴幂篱,绿衫红裙的女子牵着手走到马车前。 白衣郎君低头与绿衫女子不知说了什么,绿衫女子偏过头去,白衣郎君冷笑一声,突然将女子拦腰打横抱起,抱入了马车之中。 幂篱掉下,少女窈窕的背影纤弱无助,瑟瑟发抖地僵在男人怀抱中。 崔桓玉手中的画像失手摔在了地上。 “郎君!” 阿年见自家主子不知为何丢了手中的画像与茶盏,疯了一般径直往前跑去,唬了一跳。 …… 一上马车,沈漪漪便立时抱着双臂缩在了马车的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个纸片儿钻到车缝儿里,只将一个后背对着他。 魏玹面色阴沉地坐在车厢中央。 这几日晚上都没睡好,只要躺在床上,夜里做梦都是赵麟那双黑漆漆冒着鲜血的眼洞,沈漪漪疲惫至极,离开赵府之后压在心头那千斤重的巨石才去了一半,她阖上眼,昏昏沉沉地将要睡过去。 “漪漪!漪漪!漪漪!” 突然,耳旁隐约传来男子微弱而撕心裂肺的呼唤声。 沈漪漪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作者有话说: 看到“你恶不恶心”这句话的时候,我脑子里自动就配音配上了弯弯腔,“你穿件衣服吧,你自己不恶心吗”。 感觉画风突然就变了X_X ps:说明一下,本章男主所作所为绝不可取!他以后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作者这么写不代表作者认同! 对于男主这种偏执型人格障碍的患者,小说里作者会安排他改邪归正,但日常生活中姐妹们请有多远跑多远,治不好。
第55章 沈漪漪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漪漪!漪漪!漪漪!” “你做什么?” 她慌乱地四下张望, 拍打着车壁想要下去, 魏玹皱眉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 沈漪漪杏眼中噙着茫然的泪水,喃喃道:“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有人在叫我……” “你听错了。”魏玹断然道。 “我听错了?可……” “没有可是。”魏玹用帕子抹去她眼角泪水, 将她按到怀中。 那声音渐行渐远, 沈漪漪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着颤着, 一滴泪水顺着素白的小脸滴落在魏玹胸口上。 一个月后,长安齐王府。 帘下立了个清瘦的身影。 春杏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主子, 一见面就冲上来抱住她哭得肝肠寸断。 沈漪漪垂下眼帘,眼神温柔了几分。 春杏感觉有人在轻轻抚摸她的发顶,抬眸看看主子尖尖的下颌, 苍白的脸色,心疼地道:“姑娘, 瘦了许多。” “这些时日, 姑娘究竟去了哪儿?” 沈漪漪目光暗了下来。 背后,世子大步走过来,神色冷峻,春杏忙抹抹眼泪,不好意思地从姑娘怀中出来。 沈漪漪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娥眉微蹙, 没等他, 反而快步掀开软帘走了进去。 春杏只好帮主子将帘拢打起来。 魏玹走进来,看见沈漪漪低着头走到床边, 衣服都没脱便和衣躺了进去, 似乎极为疲倦的模样。 默了片刻, 他负手走了出来,对春杏道:“姑娘醒后,将东西都收拾了,搬到正房。” 春杏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于是,沈漪漪睡了一觉醒后,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正屋屋后栽种了一丛翠绿的青竹,一脉清溪绕阶缘屋自缭墙下的小沟中款款蜿蜒而来,午后微风徐来,翠色连波随风簌簌而动,碧水青空,小桥流水,温暖的日光不冷不热,从帘后懒洋洋地射入屋内,在人的身上渡上一层浅色的金辉。 沈漪漪拢了拢身上的小薄被,整个人都蜷缩在被衾中,乌黑如云的长发披在身后,快一下午了,她保持着这一个姿势动也不动。 廊庑下,春杏朝着里头看了看,叹了口气低声道:“姑娘自从回来,极少说话,连世子都爱答不理的,问她什么也不说,有时只是笑笑,那笑容我看了心里怪难受的。” 朱樱便问:“你就没去劝劝?” 春杏沮丧道:“劝了!可姑娘不回应,我也不知该如何劝了……朱樱姐,你可知姑娘这些时日去了哪儿啊,世子又是如何寻着姑娘的?怎的这出去一趟,回来两人便成了这样了?” 朱樱心说,我哪里能知道呢,主子近来愈发心情不好,她还想问问春杏呢。 问过纪乾与吉祥,两人一个个讳莫如深的模样,不愿多说,吉祥告诉她,只要人回来就万事大吉,若是人没了,他们才真的应当担心了。 两人感叹一回,悄声离开。 沈漪漪其实没睡着。 在赵府时她夜里总睡不好,时而做噩梦,半夜惊醒,回到王府后魏玹夜里与她同床共枕,两人虽不说话,但她总算睡得踏实了些,只是每日无所事事,浑浑噩噩,不知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轻缓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软绵绵的喵呜声飘了过来,似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漪漪起身,小乖乖踩着案几一跃跳到她的怀中,委屈巴巴摇着小尾巴地在她怀中蹭来蹭去,仿佛是怨怪她回来这些时日都没去找它瞧过一眼,早就将它抛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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