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静心里直打鼓,便跟在山嬷嬷后头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老太太的院子里规矩极为严明,一路上的回廊里皆是些静默伺候的婆子,从旁走过尚且听不得一丝喘气声。 老太太平日里只在正屋旁的西厢房内诵经礼佛,这一回山嬷嬷也是把苏和静带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内袅袅的佛香从半掩着的房门飘到了廊庑下,没有老太太的许肯,苏和静不敢贸然出声叨扰。 山嬷嬷也立在一侧,半点没有替苏和静通传的意思。 苏和静只得立在西厢房的门口,闻着呛人的佛香,心里思索着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惹得老太太动了怒。 直至她站的双腿酸麻,西厢房内才响起了一阵咳嗽声。 而后是老太太如枯木般的嘶哑嗓音:“进来罢。” 苏和静这才挪动自己臃肿的双腿,往西厢房内走去。 此刻的老太太正跪在佛团上对着观音石像虔诚诵经,留给苏和静的也只有一个坐姿端正的背影。 “在这跪一个时辰,再告诉我是谁让你平的账本。”老太太说罢,便从佛团上起身,看都未曾看苏和静一眼,便走出了西厢房。 苏和静知晓老太太指的是自己前些日子为小庞氏做的假账。 老太太素来与庞氏不合,此番将自己唤来也定是要自己说出庞氏贪眛公中银两一事。 神仙打架,遭殃的却是自己这个长孙长媳。 苏和静没了法子,只得结结实实地跪完了一个时辰,她的双腿愈发酸麻,却不能在观音像跟前露出半分不敬来。 山嬷嬷每隔一个时辰便来西厢房询问苏和静一回,每回都是一模一样的话,只问:“老太太问大奶奶,可想好了那假账是谁让您做的?” 苏和静也俱是一样的回答,只说:“孙媳不曾做过假账,也不曾被人胁迫唆使过。” 老太太想拿自己作筏子整治庞氏,可自己却不能当这个出头鸟,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太太总有寿终正寝的时候,往后自己还是要在庞氏手底下讨生活,切不能因小失大。 她跪了整整三个时辰,厢房外夕阳西下,将她的影子拉的斜长无比。 在正屋内诵读《大悲咒》的老太太见苏和静死死不松口,便对山嬷嬷说道:“让她回去吧,明日再唤来,什么时候招了,便什么时候放她回去。” 山嬷嬷应声而去。 得了老太太的这一生恩准,跪得面色发青的苏和静便被冬吟和春染扶了起来,她双腿已是用不上力,却不得不维持着脸面,似没事人一般走回了澄风苑。 冬吟见她疼得额头上渗出了密汗,膝盖处疼得似针扎一般却还要端庄秀气地走完回去的路,一时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老太太想刁难庞氏,可这又和她们大奶奶有什么关系呢? 这端阳侯府果真没一个好东西,都打量着大奶奶好欺负,个个都不把她当人瞧。 好容易才走回了澄风苑,苏和静霎时便软倒了下来,冬吟与春染连忙上前护住了她的头,主仆三人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春染撩开了苏和静的裙衫,瞧见她双膝红肿的和碗底一般,立时便落下泪来:“咱们姑娘究竟是得罪了谁?” 冬吟也止不住眼里氤氲起的泪雾,哽咽道:“快扶姑娘去床榻上吧,我去拿了红花油来,抹开就好了。” 春染这才擦了擦眼泪,将苏和静扶到了床榻之上。 冬吟翻捡出了些红花油、金疮药,春染则给床榻上的苏和静喂了些水,净了净面。 未过多时,苏和静便醒了过来,睁眼瞧见两个丫鬟通红的双眼,心下也是一阵酸涩,道:“又让你们担心了。” 春染破涕为笑道:“大奶奶这么客气做什么,咱们都是自小服侍您的人,阖该好好照顾您才是。” 冬吟在手上涂了些红花油,面有不忍道:“大奶奶忍着些,若是不把淤青的地方抹开,只怕一两个月都好不了呢。” 苏和静正欲搭话之际,外头却传来了抱厦火急火燎的声音。 冬吟放下了红花油,刚想去拦住抱厦,不让她扰了苏和静歇息。 一出内寝,便被抱厦一把抱住,她焦急万分地道:“不好了,快去与大奶奶说一声,世子爷来咱们澄风苑兴师问罪了。” 冬吟蹙起眉问道:“你说清楚些,好端端的来问什么罪?” 抱厦气喘吁吁地说道:“是外头那位的孩子掉了,府里都在传,是咱们大奶奶下的手。” 作者有话说: 推自己的预收《心机表妹上位记》 薛怀为人端方正派。 平生最厌恶那些矫揉造作,动不动落泪扮可怜的娇弱女子。 所以当那个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柔弱表妹进府后。 他就立誓绝不让她攀附上自己。 他冷眼旁观了一段时日。 只觉那表妹走路弱柳扶风的样子做作的很儿。 她还总殷勤地做了扇套、糕点送来自己院里。 一瞧便是个心机叵测的女子。 摆明了是想使手段嫁进他们薛国公府里。 自己可绝不会让她得逞。 好不容易才摸清了那表妹的行踪后,薛怀反复告诫自己: “绝不能给她机会偶遇自己。” 他还花了不少心思去打探那表妹的喜好与习性。 样样都与她反着来。 希望借此能打消表妹要嫁给自己的决心。 谁知薛怀的这般做派却在薛国公府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下人们皆在私底下议论世子爷格外关注表小姐一事。 更有胆大的下人猜测,世子爷是不是心悦上了表小姐? 国公夫人听得传言后,私下里偷偷与薛怀说:“你喜欢瑛儿?” 薛怀震惊,来不及回答时就听见母亲说: “你表妹早已定下了人家,你没戏啦。” 【打脸真香表哥】vs【娇软憨傻表妹】
第25章 失忆 冬吟沉下脸, 忙道:“这可不许浑说,咱们大奶奶连府都没出过,也不知晓那位的住处, 如何就攀扯到咱们身上来了?” 抱厦急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拿手指着内寝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 大奶奶可在里头?” 冬吟知晓此事非同小可,便带着抱厦一同进了寝屋。 苏和静早听见外头冬吟和抱厦的吵嚷声,料想着必是外头出了什么乱子, 只她身子不适,又心力交瘁, 一时半会儿地不想再劳心劳神。 抱厦却红着眼跑到了她的床榻边,泣着泪道:“奶奶您快写封家书回去吧,这事须得让侯爷知晓才好, 方才世子爷在外头喊着要‘休妻’之说,奴婢心里害怕的紧。” 休妻? 苏和静嘲弄一笑,面色如常地问道:“你别急, 且仔细说说爷是为何要休了我。” 抱厦这才略平静了些, 将方才在外院瞧见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苏和静。 原来两个时辰前,裴景诚气势汹汹地回了端阳侯府, 先是去外书房里拿了名帖,唤贴身小厮去宫里将御医请来, 而后则又驾马出了府。 一个时辰后,裴景诚再度归来,神色却阴鸷的吓人,遇到问好的小厮半句不答便罢了, 一个小厮不过多说了两句, 便被裴景诚一脚踢在了腰窝。 幸而庞氏恰好赶来了外书房, 这才压下了暴怒的裴景诚。 抱厦路过时遇到了几个相熟的小厮,那小厮便苦着脸说:“快去和大奶奶说一声,爷在书房里喊了半天,说要休了大奶奶呢。” 抱厦一听这话,神魂都被吓走了大半,她从腰间别着的荷包里取下了所有的碎银,塞在那小厮手上,恳求地问道:“好哥哥,求您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厮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是外头那位……小产了,爷不知为何非说是大奶奶做的。” 抱厦这才跑回来通风报信。 苏和静听后怔愣了一会儿,随后抬起迷茫的目光往窗外瞧了一眼,便对冬吟说道:“替我换身持重些的衣裳。” 冬吟虽则满脸疼惜,却也只得胡乱地替苏和静抹了些红花油,替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一炷香的工夫后,澄风苑的二门外传来些吵嚷声。 裴景诚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走上了回廊,直往苏和静所在的正屋里奔去。 冬吟与红枣二人候在门口,对着裴景诚盈盈下拜后,轻声说道:“爷总算是回来了,大奶奶可等了您许久。” 裴景诚脸上的怒色一滞,随即冷哼一声越过了她们二人。 正屋里的苏和静坐在梨花木桌旁,妆容姣美,浅笑盈盈,身前的桌上还放着一个纹样精致的木盒。 骤然撞进苏和静沉静清亮的美眸中,裴景诚险些便忘了自己怒火中伤的缘由,他微微有些失神,站在门槛外与苏和静遥遥对望。 苏和静朝着他嫣然一笑,一如过去三年每个等他回府的日夜一般。 裴景诚只觉得一股气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他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便给人定罪的鲁莽性子,况且苏和静往日里贤惠过人,也从不曾暗害过谁。 芍药忽而落胎,虽则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苏和静,可他还是愿意坐下来听她辩解一番。 裴景诚便冷着脸开口道:“冬春和冬青两姐妹,可是你买进府里来的?” 苏和静眼神微讶,旋即说道:“爷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是我买来的没错,自从方妹妹小产过后,便与我提过几次院里的人手不够,我便给她补了这两个丫鬟。” “冬春和冬青犯下了大罪。”裴景诚说罢,便一眼不落地紧盯着苏和静的面容,仿佛要从她脸上寻到一丝丝心虚的痕迹。 往日里裴景诚自然极满意苏和静这个正妻,她出身高贵且知书达理,对待言哥儿也算大方,和方氏也妻妾相合,侍奉母亲更是细致入微,再挑不出错处来。 他虽不爱她,却打从心底尊重她。 可方才从芍药身上落下来的那一团血淋淋的肉,却在告诉裴景诚,这些年他所信非人,眼前这个苏和静其实是个十足十的恶毒妇人。 他如何能不怒? 方氏落胎的事儿他是半点也没有疑到苏和静身上去,只当是她受了身边人的挑唆给了方氏些药性相冲的药材,这才阴差阳错地酿成了一条人命。 可加上芍药落胎这事,却不得不让裴景诚相信,苏和静她是故意要害死自己的孩子。 “她们皆是不出二门的奴婢,能犯下什么大罪?”苏和静疑惑的声音打断了裴景诚的思绪。 她神情太过无辜和疑惑,就仿佛芍药落胎一事当真与她无关一般,裴景诚瞧了愈发怒火中伤,便上前一步将梨花桌上的茶碗用具一应砸在了地上。 “你还在装?难道是我冤枉了你不成?”裴景诚指着苏和静的鼻子质问道。 苏和静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荒唐至极,她从没想过裴景诚会用这样鄙夷的眼神望着自己,就仿佛自己伤了他的心肝脾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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