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落听他这么说,想了想,却是摇头,“你若有闲暇,替我做另件事吧。” 霍显挑眉看她,她才继续说:“我此行带回了个人,是个住在破庙里的乞儿,年纪不大,但我见他打架斗殴手腕够狠,且手法极快,是个可造之材,你收了他做徒弟吧,养上三四年,兴许就能为我所用了。” 闻言,霍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冷不丁笑了下,“你早在这儿等着我。” 他眯了眯眼,“姬玉落,你真醉了吗?” 怀里的人好无辜的眼神,想了想说:“你要实在不愿意,那我自己带在身边也行,培养培养感情,来日他也能更衷心。” “……” 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再分给旁人,还能剩下几时? 霍显脸色不大好地问:“多大的孩子?” 姬玉落比了比手指,十二。 十二岁,在霍显看来都不能算是个孩子,男孩个头窜得快,养得好,没两年就是个出挑的男儿郎了。 他垂下眸子,冷眼看姬玉落,没应行或不行,直抱着人起身就走。 一阵天旋地转,这个角度,姬玉落能看到男人干净的下颔线和抿紧的薄唇,她眼里露出点得逞的兴味,知道这是成了的意思。 未免旁人打搅,他们所居的闲水苑在宅邸最往里的位置,从这里走过去,亦是不短的脚程。 醉意酝酿得越来越深,姬玉落脑子里一团浆糊。 忍不住伸手抓了抓霍显的下巴,这还不够,攥着他的衣领,企图让他弯下腰来,眼神更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眼里什么都有,撩得人情难自抑。 “啧,别乱动。” 霍显这么说,脚步却是更快了。 一路疾步回房,鞶带都差点让她扯掉了。 谁料刚一着床,霍显就义正言辞地推开了她,看起来很不好说话,“我可以替你养徒弟,但也不能白养。” 姬玉落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了,“你说。” 霍显低头看她难耐的样子,故意磨着她,说:“我们成亲,我是他师父,你就是他师母,这样来日他才能效忠于你,为你所用。” 成亲? 姬玉落愣了一下,她从未想过还要成亲这件事,一来是他二人当初虽是阴差阳错,但也算是正儿八经拜过堂,成过亲的夫妻了,二来,姬玉落不在乎这些礼节,成不成亲又有什么关系? 霍显看出她心中所想,但这自是有大关系了。 其实他原本也不欲大动干戈再来操办婚事,只如今看来他这不清不楚的身份,总让那些别有二心之人还以为自己有机可乘。 纵使霍显知姬玉落是没那个意思,可放任旁人虎视眈眈,霍显发觉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大肚量。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也不能总这样,没名没分,让你白白占了便宜。” 姬玉落觉得头昏眼花,那酒后劲太大,这会儿酒劲全上来了,她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喝醉了,醉到误听了霍显所言,于是一边努力睁眼去看清霍显,一边很认真地考虑了片刻。 最后妥协地点了点头。 困意来袭,那点心猿意马也顿时散去。 姬玉落借着酒醉难得睡了个好觉,翌日是被宿醉头疼疼醒的,睁眼即是跳跃在窗棂上的日光,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辰了。 唤来屏溪递上醒酒汤,她见屏风外有人影走动,只觉稀罕,因为她和霍显都不是要很多人服侍的人,院子里的侍女已经撤走了大半。 听她问,屏溪不明所以道:“小姐不知么,霍大人他说今日要行成亲礼,该备上的一应器具昨个儿夜里南月就通通备好了,喜娘也来了。” 姬玉落顿了顿,才想起来昨夜昏过去前都与霍显说了什么,可…… 她不由迟疑,“今日?” 屏溪眼观鼻鼻观心地说:“他还说,事急从简,不用抬着轿子绕城一圈,就在园子里办,请催雪楼诸位做个见证,拜过堂,入了洞房就成。” 话是这么说,但实则卯时天还还将亮未亮时,霍大人就已经雇了一队人马沿着九层塔周遭吹拉弹唱、敲锣打鼓,那震耳欲聋的唢呐声,直引得尚留守塔内的诸位从窗外探出脑袋。 朝露还被迫执行了送请柬的任务。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屏溪连忙拉起姬玉落,“小姐快梳妆吧,这屋子还得布置一番,请小姐移步。” 一个时辰后,姬玉落觉得自己酒还没醒,就一身凤冠霞帔被推进了偏房。 侍女拿来吃食,又匆匆离开。 姬玉落冷静片刻,方推门唤道:“朝露。” 朝露又从屋檐上落了下来,一脸困倦。 姬玉落道:“霍显呢?” “哪里知道他。”朝露皱着眉头,“谁知道他又欺压谁去了,真讨厌。” 姬玉落作罢,只好回到屋里,她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也没顾得上霍显,倒不知他怎的突发奇想要重新成亲。 心中揣度着,她慢慢踱步,恰停在到一面大铜镜面前。 那镜中人穿的是新嫁衣,挽的是妇人髻,点的是新娘妆,明明不是第一回 这样打扮,可兴许是心境不同,上回她根本无暇顾及自己是穿红的还是绿的,眼下竟然觉得很新鲜,忍不住弯腰凑近,细细打量。 看着看着,姬玉落倏地一笑。 其实她以前从没想过会有与人成亲的一日…… 且不拜天地,不拜高堂,只夫妻对拜。 之前没喝的合卺酒这夜也喝了,没枕过的喜床上今夜也不再形单影只,那大红喜被下全是硌人的花生红枣莲子,霍显大手一扬,就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姬玉落发顶的头冠没有拆,垂下的玉珠在交颈相拥里碰撞摇晃,她越往后仰,它就晃得越厉害,沉重的重量拽着姬玉落的不断下坠,直至“啪嗒”一声,那头冠不堪重负,总算落地。 婚服还堆在身上,却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 他的吻一向很不温柔,狂风席卷一般,像是要把人拆入腹里,待到上气不接下气,才肯停下来缓缓。 然后一下、一下地啄吻。 但大抵是长了双桃花眼吧,他垂眸下来的目光倒是深邃温柔,带着一点点玩世不恭地挑逗,总能让人很甘愿、甚至渴望被他蹂-躏,便是破碎也无所谓。 姬玉落睁着泪眼侧过头,去看桌上那两支静静燃着的喜烛,烛火被泪模糊成一团光晕,让这一切像是场梦,她抚摸男人的面庞,在那光晕里胡乱喊着:“遮安……” 有人回应了她。
第133章 番外(四) 催雪楼的日常番外(2) 时至仲冬,朔风凛冽。 南方的冷与北方不同,空气里尽是阴凉的湿冷,直往人骨头缝里钻,往屋外一站,脸都是僵硬冰凉的,九层塔的地牢更不必说,壁沿上的水珠都凝成冰霜了,过道头尾两面铁窗,穿堂风一吹,森寒刺骨。 霍显披着黑狐大氅往牢门一坐,那通身矜贵的姿态,偏一只腿翘着,很有当年在诏狱审讯的趾高气扬。 然而牢门里的少年也不甘示弱,丝毫不畏,竟迎着他的视线,平静的眼神里暗涌着戾气。 这便是姬玉落带回的那个乞儿,叫魏饶。 两人无声对峙,冷寂的气氛让南月都不由缩了缩脖颈。 这魏小公子实在不省心,平日闷不吭声的,可性子那叫一个凶狠,三句话不对话便与人交手,且下手也不知道留情,短短几个月,已经不知道惹了多少事端。 这回更严重,他不知为何与那叫奉冲的分舵掌事起了冲突,一把匕首生生将人腹部剖开一半,鲜血直流,被人拦下后,直接押进了地牢。 主子大可不必亲自来,但既是收作徒弟,总归待他与旁人不一样些。 但若说真拿他当徒弟吧,这三个月,主子又什么都没教给他,心情好时就把人叫到后院劈柴,心情不好,就全当看不见他,宁愿去指导朝露,也没教给魏饶只言片语,现在连朝露小丫头功夫都精进不少。 只见霍显起身,提了提大氅衣领,冷淡道:“提出来,押回去。” 说罢,他便慢步走出九层塔,往水榭去。 路上,南月不由道:“主子不喜欢这人,打发远点就是,何必让他扰了心神,这小子每回闯祸,那些人都把错处归在主子头上,夫人真是给您塞了个烫手山芋。” 霍显道:“谁说我不喜欢他。” 他拿眼觑被押在前面的少年,道:“你看,身高腿长,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学武的好苗子,而且够凶,江湖儿郎么,就是要凶在有劲。” 不得不说,姬玉落的眼光很是毒辣,这人就像匹狼,训得好,将来必是能成左膀右臂的那种得力干将, 霍显的野心更远大,他盼魏饶将来能直接替代姬玉落的位置,如此她便不至于三五不时没了踪影,啧。 南月唏嘘,“那为何您不指点他功夫?” 霍显道:“太凶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待他磨磨性子再说。” 那魏饶回去便被倒吊在树下,冷风天里脸都冻紫了,偏霍显这人太坏,自己拿了把椅子在太阳底下坐着,一边烤着火,一边拿竹棍戳他。 戳得他转了一圈又一圈,还让人脱了他的鞋,用羽毛轻挠他脚心。 魏饶自幼什么屈辱没受过,要打要杀一句话的事,可何碰到这种事? 他那张脸紫了又红,红了又紫,破口道:“我没错!他抢我东西,我杀他有什么错?” “你当然有错。”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霍显听了莞尔一笑,头都没回,就知道是姬玉落回来了。 她声音懒懒的:“你错在于人前动手,让人抓住了把柄,你应该找个夜黑风高的时候,将他捅烂了挂在塔尖上,这样他们才会畏惧你。” 说法粗暴了些,但也没错。 霍显喝了口热茶,点头笑说:“正解。” “” 少年看着这对夫妻,脸色铁青,却又无话可说。 霍显拉着姬玉落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反复握了握她的手,“这么凉。” 他顺手把热茶递给她。 姬玉落习以为常地接过手,抿了口说:“是你的手太热了。” 可她不止手凉,唇色也是白的。 霍显心想此处太冷,便拉着她往屋里走。 姬玉落回头看了眼,说:“他呢?” 霍显道:“让他再吊一会儿,把脑子里的水倒倒干净,怎的就这么蠢。” 魏饶:“” 回到内室,侍女烧了炭火。 用过午膳后,姬玉落就换了身舒适打扮,窝在软榻上不肯动弹。 霍显难得见她犯懒,便道:“怎么今日无事可忙?” 姬玉落抱着毯子在胸前,道:“不是你说,幕后之主,不必事事亲为么。” 霍显闻言一笑,可她哪里那么听话,平日若非他去九层塔抓人,还不知道这人能一连几日不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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