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慕云想起自己不过十九岁,正是如花般的年纪,家中还有那么多亲人,虽然对褚榕爱慕已久,但是并不情愿为他牺牲性命。 她这样犹豫的神情张子鱼自然看得一清二楚,缓缓说道:“谁都爱惜性命,我也不例外,我愿意用命保护褚榕,并非只因为我对他的情意,而是因为我知道他会是一个明君,将来可以将国家治理得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可是一旦他身死,权力就会落到郑婉儿手中,那这朔朝的百姓就永无出头之日了,所以,我愿意牺牲性命,不光是为他,也是为了这个天下。” 慕云有些愕然地看着她,好似有些明白为什么褚榕这么多年都没有对其他女子动过心,而恰恰对眼前无论容貌才华家世都并不十分出色的女子情意深重,因为只有她才能理解褚榕的想法,才能与褚榕并肩站在一起。 离开西宁府地界两日后,两边的风光与京师竟是大不一样,荒漠、草原、高山、峡谷,让人不由生出一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感慨,张子鱼从未来过西北地区,一时间也惊叹于天地造物的神奇。 晌午时分,马车刚走到一片稀稀落落的树林中,就听到前面一阵刀剑打斗的声音,郑甲和郑乙停了马车,郑甲悄悄去前面打探,而后回来说道:“前面是一群土匪和押运粮草的官兵起了冲突,我们等他们打斗完了再走。” 押运粮草的官兵,张子鱼一惊,这些粮草定是押送到甘州城,如今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如果甘州城粮草充足,是绝不会这个时候来冒险运粮草的。 “这批粮草定然十分重要,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你们武功这么高强,一定可以帮助官兵打败土匪。”张子鱼说道。 郑甲面无表情说道:“我们的任务只是要带你去甘州,其他的闲事与我们无干。” 张子鱼喊道:“可是你们也是朔朝人,难道守卫边疆不该出一份力吗。” 郑乙冷冷说道:“朔朝的权贵为了争权夺利抓了我们家人威胁我们,我们为什么还要存这样的国家大义,岂不是很可笑。” 张子鱼着急地咬着嘴唇,想了一刻后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自己的脖子说道:“你们的任务是将我平安带到甘州,如果我现在死了,你们的任务就没法完成了。” 慕云大吃一惊,要上前阻止她,却被张子鱼狠狠的眼神逼回了马车角落里,郑甲和郑乙也是大吃一惊,两人互相使个颜色要抢夺簪子,张子鱼早已把自己脖子划了一道浅口,坚定说道:“除非你们出手相助,否则我立马自尽。” 郑甲郑乙见她如此强硬,两人又悄悄商量了几句,而后郑甲说道:“我们去帮忙就是,反正几个土匪而已,也不费什么事儿。” 说完,两人赶着马车继续前进,果然前面有一辆马拉的板车,上面载着几十袋粮食,却都有“袁记粮行”的印记,张子鱼有些惊讶,又看到地上躺着十多具尸体,既有土匪又有官兵,只剩下一个受伤的官兵勉强与两三个土匪打斗,眼看就要性命不保,郑甲一个飞身过去,一脚就踢翻了一个土匪,而后拔剑出来,两三招就解决了剩下的两个土匪,被踢翻的那个土匪眼见情势不妙,爬起来要跑,郑甲拔出一把匕首掷过去,正中土匪后胸,而后土匪又跑了几步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我说过,根本不费什么事儿。”郑甲说完,割下尸首上的衣服当成布条擦拭剑上的血。 张子鱼过去查看受伤的那个官兵,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左腿上被砍了一刀,幸而伤口并不深,官兵见了刚才那一幕,虽然感激这四人救了他的性命,却依旧对他们抱有警惕。 “你的伤口需要止血,现在没有伤药,只能先包扎了。”张子鱼说完,心一横从旁边的尸体上撕下布条,正要包扎,旁边冷眼旁观的郑乙递过来一个小药瓶,而后也不说话就转身走开了,张子鱼猜测他递过来的是伤药,便洒了些在官兵的伤口上,又替他包扎好了,方才说道:“你可是甘州的兵士,这些粮食可是要运去甘州?” 官兵警惕问道:“你们是谁,虽然你们救了我刘奇的性命,可是我不会透露任何消息的。” “你是刘奇?”张子鱼有些惊讶,“难道你就是那个刘奇?” 众人都看着她,明明他们互相不认识,怎么张子鱼好似了解这个人一般。 张子鱼继续问道:“你家可住在沐水镇外的小村庄,家中只有父母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有三间茅草屋,屋前不远处就是运河。” 刘奇点了点头,同样惊奇问道:“请问姑娘怎么知道这些?” 张子鱼说道:“我和褚……褚昱曾经去过你家,还曾受你父母的救命之恩,只听你父母说起过你在甘州,却不想到竟然这般巧合能遇到,也许,这便是所谓因果,他们救了我,我又救了你。” “褚大人,原来你和褚大人竟是朋友,”刘奇抱拳行礼,“请恕刘奇刚才无礼了。” 张子鱼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想问的是,这批粮草可是要运送到甘州,甘州城里是不是缺粮。” 刘奇叹了口气,将几日前达延鲁佯装攻城实则安排奸细烧毁粮草的事情说了一遍,张子鱼越听越皱眉,依刘奇所说,现在甘州城的粮草只能再支撑四日,四日内不能将粮草运到,那甘州城的将士就得饿肚子,如果此时蒙古敌军再发动进攻,那甘州城就危险了。 “你到马车上养伤,我们一起将这车粮食运到甘州去。”张子鱼说完,扶着刘奇上了马车,刘奇见她们两个女子与两个男子同行,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郑甲对张子鱼说道:“你倒好心,我们兄弟可没有说要帮你运粮食。”
第30章 运粮(下) 张子鱼说道:“你们一人赶马车,一人赶粮车,不过四天就能到甘州城了,也不会耽误你们的事情,我保证这四天我不会再闹事,如果你们不答应的话,我可不保证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 郑甲郑乙其实完全可以将她打晕带走,但心里有些佩服她如此大义,又怕她寻了机会要自尽,便依了她的话,将押运粮食的马车一起赶着走。 见事情落了尘埃,刘奇松了一口气,方才问道:“请问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张子鱼说道:“我将张子鱼,这位是慕云姑娘。” 刘奇抱拳:“原来是张姑娘救了我,只是你们和外面的男子是什么关系,看起来不像是朋友。” 张子鱼说道:“他们在京师挟持了我们,一路带我们到这儿,打算带到甘州去用我们要挟褚大人,不过他们是不会如愿的。” 刘奇一惊,难怪刚才觉得他们之间很奇怪,这个张子鱼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被用来褚昱,不过,既然张子鱼说不会让他们如愿,那自己也不好多问,即便自己有心要救她们,以刚才所见那两个男子的武艺,估计也是有心无力。 “对了,为什么你押送的粮袋上有‘袁记粮行’的印记,不是应该押送官粮吗?”张子鱼疑惑地问道。 马车突然一颠簸,刘奇腿痛了一下,他咬着牙说道:“张姑娘有所不知,这些是从西宁府运过来的粮食,西宁府已经没有官粮,我是拿着褚大人的令牌去‘袁记粮行’要的粮食,没想到几家分店一看到令牌,什么都没问就将店里储备都拿出了大半,还以为此趟押送必定很顺利,谁知道刚出西宁府就遇到了劫匪。” 慕云在旁边问道:“太……褚大人怎么样了?” “我离开甘州的时候,褚大人一切都好。”刘奇答道,而后又转向张子鱼:“张姑娘去过我家,我父母身体可还好,家中可还好?” 张子鱼沉默了一刻,而后说道:“令尊令堂已经过世了。” 刘奇一愣,而后眼圈便红了起来,张子鱼安慰他:“他们走得很安详,我和褚大人将他们安葬在了屋子后面。” 刘奇声音哽咽:“他们年岁已大,我本以为能等到我回去,可谁知道,”对张子鱼又抱了一拳说道:“刘奇谢谢姑娘和褚大人将他们安葬,此生必定做牛做马报答二位的大恩。” 张子鱼说道:“他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欠他们的才是还不清。” 两人又说了一些刘氏夫妇的事情,而后刘奇便支撑不住睡了过去,出了西宁府地界,沿途已经没有了可以住宿的客栈,好在还有一些废弃的房屋,勉强能够过夜,张子鱼又帮刘奇换了两次药,他的伤口止住了血,已是没有了大碍。 第三日,眼见离甘州城已经不远,张子鱼有些高兴,粮草运到了,只要自己和慕云再找个机会逃走就行了,刚开心没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张子鱼掀开帘子问道:“马上就要到甘州城,怎么停下来了?” 郑甲看着前方没有说话,张子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有二三十个百姓正迎面走来,老的老少的少,他们衣衫破烂,面黄肌瘦,应该是因为战乱流散到这儿的民众,此刻见了他们的马车和那一堆粮食,眼睛中开始闪现出饥渴贪婪的光芒,慢慢地靠了过来。 郑甲郑乙两人按着腰间的剑,随时准备防御,张子鱼见情势不妙,忙站到马车外高声喊道:“各位乡亲,这些是运送到甘州的粮食,甘州城的粮食已经没有了,守城的将士此刻正饿着肚子守卫城池,如果这批粮食运不到的话,他们就会全部饿死,到那时无人守城,蒙古敌军攻破了甘州,我们所有人都逃不过屠杀。” 人群果然停了下来,有人高声喊道:“你们骗人,如果是运送官粮,为什么不是官兵押送,而是由你们押送?” 刘奇从马车里出来,忍着疼痛跳下马车说道:“各位,我就是奉命押送粮草的官兵,路上遇到了劫匪,多亏这几位侠士援救,我可以发誓,这些的确都是运到甘州给守城将士的粮草,如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众人听了,站在那儿半天没动,他们中有耄耋老人,也有襁褓中的婴儿,此去西宁府路途遥远,这些老弱病残十有八九是撑不过去的,此时这些粮食就是他们唯一活命的机会,双方僵持了许久,张子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些百姓无辜,可是一旦发生冲突,为了保住这些粮食,就不得不对他们动手,到时候不论输赢都是惨局。许久,人群里终于有人抬起脚步开始慢慢往前走,绕过了他们的马车和粮食,呆滞地走向生死不明的前方。 待他们全部走远了,张子鱼和刘奇才重新回到马车继续赶路,张子鱼忍住眼中的泪水,她知道这些百姓放弃了生存的希望,就是为了保住甘州城,保住更多的百姓活下去,都说天下为民,又焉知不是民为天下。 马车又走了一日,眼看还有半天的功夫就到甘州城,张子鱼有些难掩心里的激动,终于将粮草运到了,褚榕和甘州的将士不必再饿着肚子守城,自己也可以见到褚榕,可是,郑甲郑乙到底要用自己要挟褚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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