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神色僵了僵,唇角轻微地扯动了一下。 “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又一次,他提醒我。 这么直白的暗示,就差一点就能挑明我的身份。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如果我真的同他摊牌,不止得不到每月暂时的解药,而且魏竹生若是交接了真正的我,也不一定会放过我。 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再告诉他也不迟,而现在能拖就拖。 思量一番,我弯起一抹笑,望着他沾染月色的眼睛,真诚地问:“夫君今晚可要妾身服侍?” 他怔了一下,唇瓣翕动着,久久未吐出一个字。 也不能这么一直僵持下去,我便主动缠上了他的腰封,要为他宽衣解带。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 他立刻攒住了我的手腕,嗓音清冷。 然后拂袖离去,留下了一地暗沉的月光。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缓缓舒了一口气,明明避过了一劫,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我隐隐感觉事情不能一直拖下去了,必须要尽快跟主人见面。 ** 翌日,我收到了小叶的纸笺,他说今晚在湖心亭画舫见面。 心中一紧,是主人同意与我见面了吗? 在府中等了一日,按捺不住紧张的心情,便在屋中来回踱步,不知为何这几日总是不自觉地会发慌,右眼皮突突地跳。 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日沉西天,一缕残阳慢慢落下海平面。 一直到戌时,魏竹生还未归,既如此,我也好寻个由头出府。 夜色暗沉沉的,靛蓝色斗篷将我掩在幽暗中。行走在长街上,春寒料峭,冷风频频,不经意间透出一股肃杀之意。 我拢了拢斗篷,内心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我特地绕了几条巷道,为了掩人耳目,我去了饰品铺子,以及糕点铺子买了许多东西,最后确定没有跟着的尾巴,才上了画舫。 再不济,就算有人看到,我还可以说我是在画舫赏景听曲搪塞过去。 往里走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顶着灰帽子的少年,小叶此时端着果盘与糕点,依旧是个小厮打扮,待他去给客人上好茶点,他向我使了个眼神,示意我跟上。 我以为他是带我去寻主人。 而他却带着我走进下面的船舱里,紧接着进入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我摘下帽兜,环顾四周,这里虽不大,但里面摆了一张小床,看起来是个休息的地方。 小叶把门关好,表情很严肃地凝了我半晌。 心脏倏而一紧,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就算生活再苦,总能满含希望,苦中作乐。 他这般凝重的神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废话不多说,我直接问:“今日主人不在吗?” 而他却没有回答我,转身背对着我,在壁柜内的第三层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筒,径直交到我手上,“安王殿下昨夜子时已经病逝,这里面是魏竹生与太子勾结陷害安王的来往书信。” “主人要我诬陷魏竹生?”我睁大双眸,瞬间觉得手中玉筒有千金重。 他叹了一口气,“叶慕风本来想的是革了魏竹生的职,一辈子不得再让他入仕途,可是你帮他扳回了一局。眼下魏竹生的存在已经深深威胁到了叶慕风。” “叶慕风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最后的机会?我冷笑一声,原来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妄想。 可要我去陷害魏竹生一家,谋杀亲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我狠狠攥了攥手中的玉筒,闭了闭眸。 我早就料到终究会走到这步的,没想到来的会这么快。 小叶继续告诉我安王的死因,他说安王的病体本来渐渐转好,大有去除病根之势,可昨日饮了药,夜晚却突发宿疾,连御医都没赶来,就已经咽了气。 这立马惊动了皇帝,白发人送黑发人,皇帝怒气昭然,伤心欲绝,经过御医诊断,确诊安王是中毒身亡。 天子大怒,立即启动三司会审,要将安王的死查个水落石出,不论结果是谁,都不会放过。 而查到这下毒之人时,他早已自缢身亡,魏竹生继续追查,最后查出这下毒之人似与叶慕风接触过。 魏竹生现在已经盯上了叶慕风,叶慕风当然急了,一旦真的查出来,他苦苦经营的这一切都没了。 所以叶慕风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先下手为强,必须除掉魏竹生。 现下安王一死,各个皇子皆有嫌疑,首先便是太子,再次就是花天酒地的凌王,还有一个不容易被怀疑的肃王。 而且肃王向皇帝主动请缨,他言辞铮铮,说是势必要揪出这背后之人,皇帝被他的孝心打动,夸他虽身残但是关爱兄长,于是让肃王也参与了进来。 “肃王?”我惊呼:“叶慕风效忠的不就是肃王吗?” “姐姐是从何得知?” 小叶的惊讶不亚于我。 重新梳理了下思绪,第一次怀疑,乃是叶敌说乌青子的毒是肃王所给,我就下意识地认为肃王就是主人背后的人。 第二次则是在皇宫,魏竹生和我在榻底发现肃王的残疾已好。 我将我的猜测一并告诉了小叶。 “肃王的腿竟然好了?” “我亲眼所见。”我的语气很笃定。 “可是还有一个凌王,你为何不怀疑?” 小叶这一句无心之语一下点醒了我。 凌王这在长安城响当当不务正业的名头是人尽皆知,就算是垂髫小儿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人会有心皇位,我自然也是自动忽视了他。 我与凌王才见过两次,许是他容貌扎眼,行事又过于张扬,从前不过是服侍了他一夜,便深深记住了他的样貌,以至于在皇宫中再见时,我几乎被他吓了一跳,我曾经竟然睡过一个皇子。 他还盯着我看了半晌,那样淫.秽,时时刻刻带着欲念的眼神颇让人不舒服,好像随时就会成为他的盘中餐。 可一往深处思忖,又觉得细极思恐,若是凌王从小到大都是装的呢? 现在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无论结果如何,都对凌王毫无影响,这样看来凌王才是那个看似置身事外的人。 但这一切都只是猜想,并没有实际证据。 而且对肃王也是凭猜测而已。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叶慕风背后就算是肃王又怎样,肃王殿下这等尊贵的身份,岂会管手下人的死活。” 小叶的一席话拉回了我的思绪。 “姐姐可想好要如何打算?” 一双琥珀色询问的眼睛向我投来。 我愣了愣,心中烦闷不已。 让我陷害魏竹生我实在做不到,也不能做。 可是......若是我不这样做,等待自己的只能是死路一条。 内心挣扎不已,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小叶是对叶慕风不满的。 他人前一副对叶慕风恭恭敬敬的样子,人后便毫不掩饰地直呼其大名。 可现在我却犹豫了。 究竟该不该告诉他我心中所想,斟酌了半刻,最终我什么都没说。 最后,他咧嘴笑了笑,温热纤长的手掌覆上我的肩膀,语气真诚,“不论姐姐作何打算,我都会陪着姐姐。” ** 回府途中我脑子一直浑浑噩噩的,一想到我就要死了,就一阵心痛。 但是小叶他说会一直陪着我,可我还是想他活得好好的,但是不经意间还是将他拉下了水。 我仰头望着黑黢黢的夜色,一望无垠的黑暗仿佛要把人吞噬。 也该是时候同魏竹生摊牌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魏府门口,诬陷的罪状玉简还在捏在手中。 我疾步走进屋中,将一打打罪状少了个干净,连并着将玉筒扔入了焚香炉。 是夜,已经将尽子时,魏竹生仍旧没有回来。 安王一死,三司会审,想必他正忙得焦头烂额。 如若明日再等不到他,便只好去大理寺去寻他了,想着想着,不知何时,我就睡过去了。 翌日醒来,天光大亮,想着事态紧急,便整装打算出发。 小路矮桥上,遇到了笑魇如花的月琴。 她披了满肩月光,迎面走来,“我正是要去寻青儿姐姐的,没想到这么有缘分在这里碰到了。” ‘青儿’二字是我从前在玉骨楼用的名字,里面的姐妹便经常唤我青儿姐姐。 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因有急事,本不想同她搭话,耳畔却又响起她娇媚自得的声音。 “不过更有缘分的是,我与青儿姐姐还嫁给了同一个男子。” 我登时停了步子,重新打量她一番,她生来冰肌玉骨,一举一动极尽妩媚, 在玉骨楼时时常与我争来争去,可她不知道的是只要有叶慕风在,永远轮不到她来做这个花魁。 我显然听出了这句话暗含的敌意。 前日她还装得楚楚可怜,今日就原形毕露了。 她撩了撩发,摆弄着风情,然后双手抚上肚子,“他已经有三个月大了。” 我胸口闷闷的,攥紧了指节,她此番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就这样一个满脑子男人和孩子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细作? 多看她一眼就令人生厌,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正事重要。 正要略过她,这时,她突然说: “他说他喜欢我。” 风吹过发梢,她轻飘飘的一句呼呼地灌入耳中。 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我的腿像是灌了铅。 “你说什么?” 话一出口,才察觉我的声音夹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 她端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眼尾上挑,笑了笑,“魏郎说他喜欢我。” 一步步逼近她,指骨‘咔’地一响,我重重咬着每个字,“你别骗你自己了。” 而她却掩唇轻笑了声,仿佛我的反应对他来说尤为好笑,她悠悠地凑到我耳边,不紧不慢道:“当日温存的一夜,你真的以为他没有认出我是谁吗?” 作者有话要说: 祝看文愉快
第29章 决定 脑子嗡嗡的。 突然间,我好像不会说话了,愣愣地僵在原地。 “一开始他的确是将我认成了你,可进行到后半阶段时,他已经酒醒地差不多了,可是他依旧没有停下。”她唇角微翘,目光卓然。 “不可能!”我吼了出声。 “为什么不可能,男人不都是一个货色吗,他的确是喜欢你,但也不妨碍他喜欢别人,更不妨碍他与别人鱼水之欢。” “不知苏夫人怀孕时,姐姐也是这么大火气吗?” 一字一句都刺激着我的神经,但我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魏竹生不可能是这样的,他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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