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一直病病歪歪,后来又被刺客所伤,身体更加羸弱不堪,随时都有可能早逝。所以你被留下来就是一枚备选的棋子,一旦世子有意外,你总比过继的儿子要亲,毕竟你名义上还是她的幼子。你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会对她视同生母一般孝敬。 等李琨安然无恙的袭爵,且有了儿子,你便没什么用了。可王太妃千算万算,没算计到李琨病逝,太后和圣上竟会让你袭爵。殿下毕竟不是她的亲生肉骨,且一直养在太后身边,和她并不亲近。若李琨的长子袭爵,这贤王府还是她的天下。” 李瓒听完,神色出乎意料的平静。“白姨说的这些和我猜测的也差不多。大哥若是不死,贤王府也不在乎多养我一个闲人。可大哥死了,袭爵的是我而不是大哥的儿子,她自然不甘心。” 白少琼担忧道:“所以殿下这半年一定要小心谨慎,最好成亲后才回扬州。” 扬州是单家和贤王府的天下,单敏仪只是不愿在府里动手,否则李瓒也是防不胜防。京城乃是天子脚下,且有沈照青的关照。单敏仪想在太后和沈大人的眼皮底下做手脚,那就难得多了。 “多谢白姨。不知白姨为何要冒着风险给我写信?” 白少琼直言道:“当年我并不想嫁给你父王,是你父王想要拉拢利用怀善堂,才纳我入王府。我根本无意争宠,也无意世子之位,即便如此,也不能被太妃所容,我十月怀胎,拼死生下的孩子被她害死,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李瓒叹道:“难怪你和两位夫人都膝下无子。都是太妃做的手脚?” 白少琼凄然一笑,“不错。我们前前后后进府的几个人,都被她害了,被困在后宅,身边连个排遣寂寞的孩子都没有。我学医本想治病救人,开办女医所,培养女医,可惜进了王府一生被毁于这方寸之所。” 李瓒道:“他日我定会为白姨开一所女医馆,让白姨施展平生所学,得偿心愿。” “多谢殿下。”白夫人心想既然李瓒已经发现是她,索性把自己的目的都倒了出来。 “单家野心勃勃,除了怀善堂,还打着神剑庄的主意,想让我侄儿日后成为神剑庄掌门,从而把控神剑庄为其所用。我不想我的侄儿也被利用,不得解脱。殿下既已袭爵,贤王府真正的主人,应该是殿下。我希望殿下能让白家和怀善堂摆脱单家的掌控。” 李瓒起身道:“白姨放心。” 白夫人往外送了两步,“殿下此去京城,多加小心。” 李瓒回眸微微一笑,“若是有人真的想害你,小心是没有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 白夫人一愣,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会有如此果决利落的想法。似乎一切都成竹在胸,已经有了决断。 “你娘的坟墓你去看了么?” 李瓒摇头,“她虽然是我娘,但我永远也没法认她,更不能让世人知道。但是我会替她报仇。” 说罢,他柔声道:“白姨放心,我也会替你报仇。” 白少琼再次一愣。 眼前的李瓒,比她想象中有城府的太多了,单敏仪真小看了这个年轻人,以为轻而易举就能除掉他。 踏上门口的马车,李瓒对单雪洲招了招手,笑吟吟道:“舅舅送我一程吧。” 单雪洲迟疑片刻,躬身上了马车,十分拘谨的坐在车门处。 贤王府渐渐落在长街的尽头。 一直沉默的李瓒缓缓开了口,“舅舅仿佛认识那个为首的刺客,见到他的真面目,很是震惊。” 单雪洲解释道:“他缺了半截眉毛,容貌奇怪,我乍一看觉得惊讶。” 李瓒冷冷道:“我不想再打哑谜。舅舅很清楚刺客的来历,显然也知道是谁想要杀我。” 单雪洲心里一跳,硬着头皮道:“是谁?” “舅舅何必明知故问。你知道我说的就是太妃。” 单雪洲张口结舌,手心里出了汗。 “她已经杀了我两次,还有第三次。”李瓒微微挑眉看向单雪洲,“下次会用什么手段来害我,舅舅能打听到么?” 单雪洲冷汗淋漓,李瓒说的没错。单敏仪既然已经对李瓒起了杀心,那么一击不中还有二次三次。这两次都极其凶险,李瓒第一次是碰运气死里逃生,第二次是用了计谋才得以脱身。可第三次呢?谁能保证一直有这样的好运。 李瓒轻描淡写的说道:“既然舅舅打听不到。那不如先下手为强吧。” 单雪洲一怔,什么意思?难道他要除掉太妃? 李瓒将他惊疑不定的一脸惊色收入眼中,冷冷道:“你心里有单家,还念着她是你长姐。遗憾的是,她从未把你当成弟弟。若真的对你有一点顾念,也不会对我下手。怎么说,我也是她的侄儿不是么?” 单雪洲震惊到心跳骤停,原来他都知道。 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琨天生不足,单敏仪不想让其他妾侍生下子嗣,动摇李琨的世子之位。在几位侍妾入府之后,分别都动了手脚。然而没想到的是,她自己也只生下李琨,自从便再无身孕。偏偏李琨又身体羸弱,三天两头抱恙,成了单敏仪的心病。 林香云离开王府时并未怀孕,单敏仪假借扁鹊堂的老堂主之口,改了月份,让李英以为林香云怀的是他的儿子,后来又以极端手段催生,养在她的名下,为的就是万一李琨有个三长两短,她膝下还有个备选,她依旧可以稳坐太妃之位,掌控整个贤王府。 令单雪洲不解而震惊的是,当年这件事极度机密,只有他和单敏仪,以及扁鹊堂老堂主知道。老堂主已经过世多年,林香云生下李瓒就被毒死,李瓒的身世,甚至李琨都被蒙在鼓里,李瓒究竟是怎么得知的? “不想任人宰割,那就釜底抽薪,先发制人。除掉那两个小的,她就不会再动我了。” 李瓒一双眼眸一如既往的澄澈单纯,仿佛说着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小事。
第43章 送走李瓒,白少琼把李美娘叫过来,低声道:“他知道写信的人是我。” 李美娘吃了一惊,“他怎么发现的?” 白少琼叹道:“他比我想的要聪明,从我给单敏仪抄写的佛经对比我的字迹。” “他来追问身世?” 白夫人点头。 李美娘不安的问:“那夫人说了实话吗?” 白夫人手抚着胸口,定了定神,“我只说了一半。另外一半,我不能说。我不说出来,他就以为我不知道,我还能保命。我若是全都说了,他可能会起杀心。” 李美娘松口气,“事关他的身世和血统,他肯定不想被人知道真相。” 在大多人眼里,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白少琼叹道:“我用写信的方式告诉他,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是我。知道的太多也就意味着把自己置于险地。可惜还是被他发现。” 李美娘安慰道:“夫人救过他,他不至于恩将仇报。” 白夫人微微摇头,“你难道不知道这贤王府里有多少血债冤魂?单家心有多黑,手有多狠?他在宫里长大,只怕见过的阴险罪恶不比贤王府少。我不得不防。” 李美娘默然片刻,问道:“那夫人打算怎么做?” 白夫人叹道:“我宁愿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希望他不是那种人,若真有那天他想杀我,我就告诉他,我已将他的身世写在鸿一寺的墙上,用一种特殊药草涂料覆盖住字迹,每隔半月就要重新刷药水,否则那些字便会出现在墙上。” 李美娘握住她的手,“夫人,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白夫人心里一暖,“如寄,” 李美娘打断她,“别叫我如寄,我最讨厌这个名字。” 白少琼莞尔,“我叫顺了你别生气。再说你顶着施娘子这张老脸,我叫你小水都叫不出口。” “那你叫我施娘子得了。” 白少琼轻声道:“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也许有一天你能用得上这个秘密。” 李美娘听完白夫人对她耳语的几句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因施娘子原本就是一张呆愣愣的面孔,李美娘照着她的样子易容,自然也是一副呆板样子,再加上一脸惊容,就愈发显得好笑。 白少琼原本满腹担忧,此刻却被她的模样给逗得笑了,“怎么,吓到你了?” 李美娘回过神,如实道:“吓是没吓到,只是吃惊罢了,真没想到夫人会这么做。” “反正大家没指望,索性就下一副猛药。”白少琼先是苦笑,随即撇撇嘴,“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大活人。再说,我原本就不是软弱好欺负的性子,打小就杀鸡剖腹练胆子,想着以后好行医治病。父亲说,行医之人,光有一片仁心也不成,也得有下猛药的本事和胆识。” 李美娘赞道:“夫人这副猛药挺好。” 白少琼忐忑的看看她:“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毒?” “当然不会。”李美娘发自肺腑道:“我佩服夫人的决绝和胆识。女人生孩子都是从鬼门关过一场,落胎也是不小心就送了命。夫人这么做其实是救人,怎么能说是恶毒。若说恶毒,也是单家。” 白少琼轻声感慨,“还是你懂我,要是外人知晓,定会骂我恶毒阴狠。” “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我二十年前就知道。”李美娘颇为惋惜道:“夫人心怀大志,医术高明,被困在这后宅真是可惜了。” “我留在王府都是因为白家。他日白家能脱离贤王府的掌控,我就自请出家,以女道士的身份去开一所女医馆。届时你可要来帮我。” 李美娘含笑点头,“若我还在,就给你打下手。” 白少琼面色一沉,嗔道:“你还没我年纪大,不许说丧气话。” “好,我听夫人的,不活个一百岁老娘就不姓谢。” 李美娘装模作样的发狠,心里却微微苦笑,一个无父无母的乞儿,到底姓什么只有天知道。 白少琼莞尔,“你看上天也很公平,单敏仪机关算尽,结果却鸡飞蛋打,为他人作嫁衣裳,还有苦说不出。” 李美娘笑:“坏事做多了,自然会有报应。” 白少琼轻蹙娥眉,“不过,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什么事?” “李瓒料定天宝楼会有刺客,为何会去找单雪洲搬救兵呢?单雪洲一向对王太妃言听计从,李瓒怎么就能断定,天宝楼行刺只是单敏仪的主意,单雪洲并非帮凶?难道李瓒猜到了自己的身世?” 李美娘道:“有可能。还有,李瓒接到夫人的第二封信后,压根没去验证真假。说不定他已经知道自己是林香云的儿子了。” 白夫人恍然道:“不错。” 李美娘问道:“依夫人看,单雪洲是只说了李瓒生母是谁,还是全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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