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沈钦南。沈照青的儿子。” 晏听潮立刻推辞道:“既然还有外人,我就不过去了。” 李含章眼睛一瞪,“什么外人!沈钦南说起来还是你家亲戚,叫你一声表哥,你这人这么冷情?” 晏听潮微微笑了笑,“不熟,尴尬的很。” “尴尬个屁,你又不是什么闺阁里的小娘子,还怕见生人?” 周小山没忍住,噗嗤笑了。 李含章立刻道:“你看看,你这小师侄是个姑娘家,也没你这么扭捏。你不是要吃饭么?我哪儿有酒有菜,饿不着你。” 说着不由分说的扯着晏听潮上了踏板。 晏听潮无奈,只好示意周小山跟上。 周小山是无可无不可的随性性格,反正去酒楼吃饭和去画舫吃饭一样,也不要她花钱。 进了舱里她才发现,这画舫里可不仅仅有李含章和沈钦南,还有两位美人。这顿饭也不仅仅是吃饭那么简单,她到底还是孤陋寡闻了些。 深冬天气,两位美人还穿着低领露胸的掐腰小袄,腰身细如纤柳,露出雪白的脖颈和一片胸脯。幸好这画舫舱内四角都有炭火盆里烘着,桌上还摆着炭火的火锅儿,倒也不冷。 沈钦南和晏听潮只见过寥寥数面,委实不熟,两人寒暄了几句,便有些冷场。幸好有李含章在,他这人一旦开口说话,旁人能歇上两个时辰。 周小山一边吃菜,一边暗暗打量沈钦南,看上去岁数和自己差不多。 看来,沈照青对她母亲的倾慕之情也不过如此,不能如愿以偿,也不耽误他娶妻生子。男人口中的山盟海誓,生死不移,究竟能信几分呢? 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这样? 她不知不觉看向晏听潮。 李含章正在劝酒。 晏听潮手掌虚虚盖住酒杯,解释道:“我明日要出院门,不便饮酒。” “你酒量我还不知道?喝一坛子也不耽误你出行。” 晏听潮笑了笑,“等我回来再找你喝,今日确实不便喝多。” 李含章推推身边的歌姬,“莺歌,去给晏公子敬酒,晏公子不喝我就罚你十杯。” 穿着嫣红色抹胸的女子婷婷嫋嫋的走到跟前,拿了干净的杯子,亲自给晏听潮倒了一杯酒,然后含情脉脉的举着杯子,娇声娇气的说:“公子也听见了,公子若是不肯赏脸,妾身只怕就要醉死在这里了。” 晏听潮不想为难这女子,无奈之下,接过杯子浅浅喝了一口便放下。 旁边另外一位女子不等李含章开口,便立刻举杯上前,比莺歌更为娇媚的姿态敬他,“公子喝了莺歌的酒,也赏脸喝柳儿一杯。” 晏听潮接过她的酒杯,侧身之际,刚好和小山的目光碰上。 她目光立刻移开,侧过脸去,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娇滴滴的含情脉脉的,像是随时都要偎依到他身上。 不明所以的心口酸胀,憋闷的厉害,甚至想掀桌而起,但……与她何干? 算了,眼不见为净。 她垂目不再看。 晏听潮略有些尴尬,敷衍着喝了一口,便准备即刻告辞,不等他开口,旁边的沈钦南问道:“听说你们两个是潇湘馆最有名的歌姬,两人谁唱的好?” 莺歌掩唇一笑,眼波如水的飘过来,“那请公子们评一评呀,我们姐妹自己说了不算的。” 李含章一把抱过她放在腿上,调笑道:“歌声有什么好评的,不如让我们几个评评谁的胸脯更白。” 周小山第一次见李含章还是在国师府,晏听潮担心国师不肯给她解师徒契,所以特别请了李含章同去。那会儿她对这位李大人印象还好,没想到竟是这么个风流人物。 话语调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把手伸到那歌姬的身上乱了起来。 小山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李大人,我记得你已经成了亲吧。” 李含章醉眼迷蒙的嗯了一声,“怎么了?” 周小山冷声道:“已有家室的男人却在外面如此不知检点,花天酒地,可对得起家里的夫人?” 李含章笑容僵在脸上,一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坐在他腿上的莺歌立刻轻轻推开他的手,娇滴滴的站了起来。 周小山不明白自己突然的气恼来自何处,但既然已经发作了,也不后悔。 她举起桌上酒杯,朗声道:“李大人得罪了。我自罚三杯,给李大人赔罪。”说着,哐哐哐三杯酒直接灌下去,干净利落,一滴不剩。 沈钦南在一旁目瞪口呆,事发突然,连晏听潮也看呆了。 李含章是个大大咧咧的个性,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扭脸对晏听潮笑呵呵道:“你这小师侄,可真是有趣。” “我就不在这里煞风景了。”周小山起身看向晏听潮,“我先回去了,阁主你慢慢享受。” 晏听潮那敢留下享受,立刻也起身告辞。 离开画舫,周小山站在岸边,停下步子。 悠悠乐声中,她打量着晏听潮,语气略带调侃,“没想到阁主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晏听潮心里一慌,“我哪里怜香惜玉了!” 周小山道:“李大人说你不喝就要罚她们十杯,你不就乖乖的喝了么。” 晏听潮辩解道:“我只是敷衍了一口。” 周小山挑眉,自问自答似的说了句,“就是男人常说的逢场作戏?” 这种话题,但凡答错一个字,就会掉在坑里,半辈子爬不上来,一辈子落把柄。 晏听潮十分明智的跳过话题,关切的问:“你酒量如何?连喝三杯可有不适?” 烈酒喝得太猛了必定会受不住。 周小山淡淡笑了笑:“我酒量好得很,千杯不醉。我担心再坐下去,阁主要喝多了耽误明日出行,所以才出此下策,请阁主勿怪。” 晏听潮对这句话不大信。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千杯不醉,即便是他也不会这么夸口。 “你是不是不高兴?” “对啊,我当然不高兴,我替李夫人生气。”小山头也不回的走到马车前。 回程的一路,她都没再开口说话,身板坐得挺直,心思重重的一脸严肃。 晏听潮心里暗自琢磨,自己今日也没有做错事,不过是两个歌姬敬酒,他敷衍了两口,为何像是被人拿住把柄似的,心里有点不自在? 马车停到晏府门前。周小山默不作声的提着裙子下踏板,突然步子一晃,差点一头撞到晏听潮的背上。 晏听潮伸手接住她,此刻借着门头上的灯光才发现,她脸红的像一颗熟透的粉桃,身体明显比平时绵软。 “你是不是醉了?” 周小山果断答了声“没有”,张口之际,从唇齿间微微溢出一股略带酒香的气息。 晏听潮暗暗失笑,就她这个酒量,还敢夸口说自己千杯不醉,他居然还真的信了! “我扶着你。” “不用。”周小山固执的甩开他的手,一路挺着腰板,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回到幽篁院。 晏听潮不放心,一路走在她身边,随时准备扶住她。 进了院子,他正打算叫丫鬟过来服侍她洗漱,周小山抬手扯住他的袖子,“你别走,你还没教我灵蛇七杀呢。” 晏听潮好笑的看看她,“你这样子怎么学?明日吧。” “今日事今日毕。你等着,我去拿剑。” 小山摇摇头,想让脑子清醒一点,可惜越晃越是眼花,仿佛脚底下踩的不是地面,而是水面,月光落在那白玉石上,如同一层层粼粼水波,暗光浮动,越发让人头晕目眩。 晏听潮眼看她一脚就要绊倒在门槛前,俯身单手一抄,将她抱起,也不顾她毫无力道的反抗,径直把她抱进屋里,放到床上。 她挨到床铺还挣扎着想坐起来,嘴里还在强撑着不要睡觉,要去练剑。 晏听潮双手轻按住她的肩头,“你都醉成这样,别拿着剑把我给砍了。” 周小山晕乎乎的没劲起身,被他掌下的力道,按躺到枕头上。 “都怪你。” 晏听潮好笑:“怎么又怪我了?” “你交友不慎。”她困顿的眼皮都睁不开,却还忍不住想要和他吵架,因为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憋气。 晏听潮失笑:“冤枉死了,我没事就不出门,何来交友不慎,今日明明是偶遇好么?” “好色之徒,还不是交友不慎。” “你是不是吃了醋?” “我又不是他夫人,我吃什么醋。” 他问的也不是吃李含章的醋。她大约是喝醉了,没听懂他真正想问什么,气哼哼道:“我若是他夫人,非得拿刀把他剃成秃瓢,再打断他的狗腿。” 晏听潮笑得肚子抽筋,“好主意。” 小山闭着眼睛,愤然又骂了一句,“成了亲还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狗男人。” 晏听潮忍着笑,柔声道:“我不会的,你放心吧。” 周小山本来已经闭上了眼睛,听见这话,又好不容易把眼睛睁开半条缝,迷迷瞪瞪的看看他,“我放什么心啊。” 晏听潮含笑不答,只用目光锁着她。 周小山忽又用力的眨眨眼睛,好让自己清醒一点,“李含章比你小都成了亲,你怎么没有成亲?” 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子一般扇了几下。 晏听潮没忍住,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低声道:“我原本也定了亲事,后来身中奇毒,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我不愿耽搁人家,便退了亲。” 小山迷迷糊糊的问:“你现在好了么?” “在苗神谷待了五年,靠生绝蛊慢慢解了毒。” “那你未婚妻呢?” “她早就嫁了人。” “你喜欢她么?” 晏听潮笑而不答的望着她,停了片刻,柔声道:“你问这干什么?” “我想看看你伤心不伤心呀。” 他故意逗她,“那你是想让我伤心,还是不想让我伤心?” 周小山偏头努力的想了想,“你应该没有心吧。” “……” “你好了以后也没有再定亲吗?” “这不是定了么。” “谁呀?” “你。” 周小山稀里糊涂的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尖。“我?”她用力的摇摇头,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我们不是假定亲么?” “真的。你愿意么?” 周小山没有回应,沉沉睡了过去。 绯红的脸颊,如花朵般芬芳柔媚,鼻尖上有个小小的黑痣,可爱又娇俏。 樱桃般小巧红润的唇,微微启开一条小缝隙,隐隐露出雪白的贝齿。 他情难自禁,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抚摸那花瓣样的唇,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挑起她的下颌,俯身亲了一口。
第49章 一夜过去,天气愈发寒了几分。 晏听潮披上裘衣,踏着薄霜走近幽篁院,剑气破空之声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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