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贫寒?”穆童笑笑,“是家中穿金戴银呼奴使婢的贫寒?那你这贫寒恐怕是许多人梦中都要羡慕的了。” 肖叶白好脾气的承认:“确实,微臣好歹出身不错,不是一般百姓那般生活难过。” 穆童却不依不饶:“出身不错,还是出身世家?肖家虽然算不得显赫,但据本宫所知,也与高氏沾亲带故。可见到底不是普通人家。说起来,我们楚家都只算是不通文墨的大老粗呢,至于穆家,那更是传承单薄的养马贼奴,简直不值一提。难怪肖郎君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这话说得严重,肖叶白赶紧重重跪下。 在皇帝陛下面前就使劲跪了一回磕了回头,如今到了家里还不得闲,听声口大长公主也在发怒,只能继续使劲跪下磕头:“大长公主见爱,实在令微臣铭感五内,微臣怎么敢不把大长公主放在眼里。” 穆童丢了块玉佩在肖叶白脸上,冷哼:“那你到是说说,这个是怎么回事。” 肖叶白一拿起玉佩心就冷了半截,直觉不好。这是他当初送给李玉心的定礼,也是一双大雁。不过这双雁是祖母高氏的嫁妆,莹润剔透,清浅的蓝色冰晶一般,一看就知价值不菲。比起肖叶白送给穆童那双出自他外祖母的玉佩,好了不知多少。 “原本宫是野丫头,粗鄙无知,只合用些糙滥的玉来打发。倒是你原本定下的未婚妻子,值得如冰好玉。”穆童杏眸圆瞪,瞧着就是一腔怒火向肖叶白喷薄,“若不是被本宫发现了,你是不是还要让你原本定亲的未婚妻子做正室,倒让本宫堂堂大长公主做小?” 肖叶白一头磕下去,这一会儿额头都红肿了。实在这一天里磕了太多次,他却没有一次敢于轻忽的:“大长公主息怒,大长公主容秉。微臣不敢欺辱大长公主,既然求娶,自然将大长公主放在最上,此外微臣绝不纳妾娶小,若有违背,微臣愿天打雷劈。” 穆童表现在外的火气渐渐平息,眼神却越来越冷:“说得好听,那你告诉本宫,李玉心李娘子,又要怎么办?” 肖叶白抬头,望向穆童:“李玉心,微臣会带去义南县。” “嗯?”穆童蹙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肖叶白笑了,尽管头上见红,与穆童对视时却颇为大胆:“当初微臣曾在大长公主府里见过一位面首。”说完顿了一下。 穆童的脸彻底寒下去,面无表情。 肖叶白反而并不惧怕穆童的冷脸:“微臣带李玉心去义南上任,然而义南遥远,微臣实在不敢劳动金尊玉贵的大长公主陪微臣离京。” 这话说的,就差直接对穆童挑明。 你玩你的,我做我的。你不敢把皇帝陛下亮在明处,我也不会给李玉心身份。既然彼此都另外有人,便索性互不干涉。
第46章 断恩书(三更合一) 穆童望着笔直跪在面前坦然又自得的肖叶白, 轻启朱唇:“肖叶白,你觉得自己有能力与本宫提条件?” “微臣不敢。”肖叶白垂首。 “何况,肖叶白, 你这想法可曾问过李玉心?”穆童的声音飘忽, 在夜风中悠悠荡荡,似没有重量,又似鬼魅幽魂,“李玉心可愿意陪你?” 肖叶白答得理所当然:“微臣如今好歹也中了状元,即将赴任。李家到底落魄,商户出身,总要依靠微臣的。” 穆童只觉得泛恶心。腹中一阵阵反上来, 只要她开口说话就能吐在当场。过了好一会, 穆童才勉强把这恶心压下去,再看肖叶白的目光就如看茅房里的蛆虫。 她有点后悔了, 虽然她不在意驸马的人品, 只要好拿捏。但烂成这个样子又自觉理所当然的,她也实在忍得难受。 何况肖叶白还自以为是。 穆童是想用李玉心的事拿捏肖叶白, 不想肖叶白压根没觉得李玉心是个事。甚至, 肖叶白压根没觉得她穆童是个事。 这是才学第一的状元郎, 这是江南来的世家子。 穆童忍了又忍,才能继续问话:“若本宫今日不来,没有发现李玉心, 你又准备如何?是一直瞒着本宫, 直到带着李玉心离京,还是要在成亲之后把李玉心带到本宫面前来过明路?” 肖叶白沉吟之后才说:“其实, 原本没想让大长公主知晓的。” “不让本宫知晓?”穆童讥嘲, “本宫曾说过, 本宫会与你一起前往南安州。到时候一路同行,本宫如何会不知晓李玉心?” 肖叶白不以为意:“大长公主不过是说说罢了,京中与江南形势不同,纵然大长公主想要离京,只怕太后娘娘也不会舍得的。何况,圣人舍得吗?” “肖叶白,你有没有想过,本宫要与你一起前往南安州,为的到底是什么?”穆童的声音很轻,几乎要在风中消散。 肖叶白望着夜色中大长公主的容颜,笑了:“大长公主,那可是圣人。何况微臣看得出来,大长公主您自己,也一样不舍得,不是吗?微臣如今所做的,其实都是为了成全大长公主啊。” 穆童吐了。 她甚至不太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肖叶白的宅院的。 只知道一出门,就与楚江离四目相对。 明魅的月色下,身形高大的玄衣郎君不知来了多久,乌色的纱氅随着夜风拂动。 穆童仰起头,凝望楚江离的眼睛。 然而楚江离背着光,穆童能看见的只有黑沉沉一片,甚至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倒是楚江离,把穆童脸上的薄怒与嫌恶看得清清楚楚,就连那双灰色瞳子里的茫然也尽收眼底。 他抬手,抚在穆童颊畔,急慌慌的:“怎么了?肖叶白欺负你了?他大胆!我这就杀了他为你出气!” 穆童握住楚江离的手,轻轻的问:“你留肖叶白这么久,与他说了什么?” 楚江离被问及,眼神不禁有些许躲闪:“也没什么。” 穆童翘起唇角:“你是不是与他达成了交换?” 楚江离听见这个,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怎么,黑风卫首领这是查到我这里来了?” 穆童笑了:“楚江离,你每次被我问及不想回答的问题时,都要扯黑风卫来说话。”她笑着摇头,“楚江离,我黑风卫可不想背这个锅。” 楚江离捻捻手指,指尖蹭过小娘子娇嫩腻滑的肌肤:“是是是,不关黑风卫的事。不过是与他说了些,他倒是识趣。”想了想,又说,“嗯,也太识趣了。” 穆童拿开楚江离的手,唇畔的笑意还在。夜间的风吹过她的心头,哪怕已经将要入夏,穆童却平白觉得这夜里有些冷:“是啊,肖叶白太识趣了。”她的笑容越来越大,一双眼都笑成两弯月牙,编贝玉齿微露。 楚江离见到这笑容,心虚多少褪了些,也跟着神情缓和:“穆童,你……” “啪” 恶狠狠一个嘴巴,甩在皇帝陛下的脸上。 楚江离怔住。 穆童的脸色比霜雪还要冷,才打了楚江离的右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红,还微微颤抖。 “穆童?”楚江离太懵,连脸上的疼都忽略了,困惑不解。 “啪” 第二巴掌下去,皇帝陛下的脸上连朦胧月色都掩不住的红出五个指印。 楚江离皱眉:“穆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打我?” 穆童傲慢的扬起下颔,明明比楚江离的个子矮了不少,却显出居高临下的轻蔑睨视:“恶心。” “你!”楚江离从未见过这样的对他的穆童,明明挨打的是他,偏偏他心里不是生气,而是担忧,“你到底遇到什么了?怎么还迁怒到我身上了?” “啪” 第三个巴掌下去,彻底把皇帝陛下的话都打没了。 穆童转身:“圣人打得好算盘。可你打这算盘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飘然而走,不带走一片夜风。 楚江离望着穆童的背影,转头看向肖叶白的宅院,一脚踹门进去:“肖叶白,你对穆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穆童远远的,其实能听见皇帝陛下的怒吼。 然而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曾经以为楚江离虽然疯了点执拗了点,好歹懂得尊重二字怎么写,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依旧与她相安。 当初她敢用成亲之后吊着楚江离,不过是暂时安抚了人,准备等到之后就跑得远远的。再不给点盼头,她怕没有婚约的她再按不住楚江离这只狼,也怕自己会在楚江离渐渐挑明的攻势下溃败。 那时她想,成了亲就跑,楚江离总不会强按着不让她走。大不了生些日子的闷气,呕得难受罢了。 然而肖叶白这一次让她知道,一切都是假象。楚江离能跟肖叶白商量好了成亲之后他与肖叶白各自拥有一个女人,却没有一个想过,要问问被他们分配的女人是怎么想的。 肖叶白是从楚江离的御极殿出来的,会跟她说那些话,在穆童看来,显然已经是他与楚江离达成共识。 原来,她与李玉心一样,在楚江离和肖叶白的眼里,都是随意亵/玩的玩/物罢了。 大长公主府闭了十日的门。 这十日里,皇帝陛下日日都来,日日都被请回去。 哪怕楚江离寻了半夜翻墙,都能被知南大总管堵个正着,拖着阴阳怪气的尖嗓子讥诮:“哎哟,这一入夏啊,就什么虫豸蚊蝇的都跑出来了。镇日里忙叨得咱家到处赶,就怕污了干干净净的大长公主府呢!” 楚江离憋了一肚子的邪火,一巴掌就对知南拍下去:“让开!我要见穆童!” 知南虽是内侍,好歹也是跟着先帝上过战场的。皇帝陛下这一掌并不是奔着要他老命来,他也没有躲不过的情况。 退一步让过这一掌,又上一步堵回来:“大长公主可不是什么人都想见就见的。” 楚江离气得直打颤:“她冤枉了我,还不许我伸冤了?就算是死刑犯,也还有个重审的机会呢,怎么到我这里就被她一锤定音,打进死牢再不见天日了?” 知南一甩拂尘,搭在自己臂弯里,一双眼盯着楚江离,皮笑肉不笑:“圣人这话说的,我们小娘可不敢。不过前些日子小娘夜里着了风,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圣人。还请圣人勿怪。” “我不怕过病气,我要探病。” 知南扯着嘴角,木生生的说话:“探病还请白日里从正门表明身份来。这大晚上不走门走墙的,除了强盗就是禽兽了。咱家可不敢放进府里来。” 楚江离指着知南,只想一刀把这老东西给斩了。 然而偏偏这老东西有先帝遗泽也罢了,还受穆童器重。本来楚江离就正被穆童怨恨呢,要是再弄死这老东西,只怕穆童这辈子都能再不让他见着片衣角。 憋了一肚子的气,忍了一腔的火,楚江离无功而返,只能第二天再跑大长公主府在正门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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