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步子还没迈开,袖口就被人攥住了。 第五辞身有恙,力气却还蛮大,轻松便温娴拉到身侧,声音是刚睡醒后的嘶哑。 “我无事,你也不用太过紧张。”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眶红红的,像是蓄着泪。 温娴按住他的腰腹,蹙眉问:“是伤口痛了?” 第五辞摇头,答非所问:“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封候拜将,却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刻意没有提及到梦中的温娴,闷闷地说:“我在想,如果我没有这般好的气运,而是战死在了沙场,你一人……要怎么办。” 说完两人都有些沉默,第五辞显然是陷入梦境,还未回过味来,一时难以接受温娴为他“殉情”的“事实”。 战争所带来的死伤令这个刚步下疆场的少年感到后怕,他第一次直面生死,也是第一次这样在乎自己的性命,无为半生,死不足惜,可温娴却不该受自己拖累,最终孤身一人无所依。 本就沉重的气氛顿时低迷下来,温娴不知该说什么去安慰眼前这个才刚经历过战后创伤的少年郎,只托起第五辞的掌心放在自己颊边,蹭着他粗粝的指腹,莞尔笑道: “可你还是好好地回到了我的身边,不是吗?” “既是要脚踏实地好好过日子,为何非要计较那些虚无缥缈的‘如果’呢,我只看重当下,不信虚幻梦境,若你真的为国战死,我便即刻护送你落叶归根。”说到此处,温娴忽地狡黠一笑:“但你也莫要让我为你守节,这世间大好男儿多的是,我定也要收拾好嫁妆另觅良缘的。” 第五辞听后也不觉得生气,反而笑着与温娴打趣,言语间多有调侃之意。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我这个混蛋小纨绔连枪杆子都戳不死,以后只怕是要长久于世,继续祸害人间了,娘子这般胜人之姿,寻常郎君哪里配得上,也只有我才敢舔着厚脸凑上前了。” 第五辞的拇指反复摩挲着温娴的眼角,见她眉目含情脉脉望着自己,心底的爱念也跟着迅速升温,他很想抱抱她,想亲亲她。 旖旎心思一旦升起,便如火烧燎原之势渗透进四肢百骸,第五辞忍不住付诸于行动,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轻飘飘的浅尝辄止,素的简直不似他往日的风格。 温娴有些错愕,乖巧等着第五辞接下来的动作,可细看之下,某人眉宇淡然,丝毫不受情爱所累,她这才明白过来,是自己多心了。 可第五辞的眼神又实在深情,温娴招架不住,陷入他那汪饱含爱意的瞳眸中,情不自禁双手攀附上第五辞的脖颈,往身前一勾,缓缓贴近他的嘴唇。 女孩身上香甜的味道快速充斥着第五辞的感官,他像是个初尝情爱的愣头少年,由她带领,被动地承受,紧张到不知该作何回应。 温娴难得主动,唇齿间多带了些青涩的味道,可就是这么些不太熟练的磕绊,却极易勾起第五辞心底的情念。 两人数次绵软的交涉,不自觉地摩挲爱抚,都令他着迷,悸动,甚至贪恋这份独有的美好。 短暂地沉溺过后,第五辞迅速加入到你追我赶的游戏当中,不再满足轻浅的触碰,单手扣住温娴的后脑,迫使她仰头尽可能地迎合自己,吮吸碾磨,重重加深了这个吻。 ----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就是甜甜谈恋爱了~
第八十八章 接下来的日子, 第五辞坐实了自己小废物的名声,每日除了吃就是睡,若非要如厕, 整个人完全是焊在了床上。 温娴将他看顾得仔细,事事亲为,连水都是喂到嘴里。 两人所住的宅子在战火中幸免于难, 但也有几处房梁受到滚石的撞击而变得破碎不堪, 温娴请人把屋顶修补上, 余下的时间便就琢磨着如何给第五辞补补身子。 少年人的精力异常充沛, 第五辞身体恢复的速度远比温娴想象中的还要快,在喝了几碗老母鸡炖的滋补汤后,他已经闹着可以下床负重跑了。 可温娴见识过第五辞包扎时的惨状,至今仍是心有余悸,说什么都不准让他乱来, 而后又换着法子给第五辞加食进补, 势必要把他流处热血给养回来。 就这样了无生趣躺了快五日,在温娴送走最后一个看诊的大夫后, 第五辞终于翻身做主把歌唱, 彻底恢复自由之身。 没了拘束的某人宛如一匹脱僵的野马, 在这方安稳适宜的小天地中, 暴露出他不受礼乐束缚的天性来。 温娴刚做好午食,端着饭菜往里走, 迎面就看到一个雪白的裸背, 肌理分明, 筋肉扎实, 是独属于男子的健硕身躯。 她愣了好一阵,面红耳赤, 别过头时眼神已经乱了。 “你怎么都不穿衣服的。” 在外摸爬滚打这么久,又从死人堆里捡过命,第五辞看透人间,早已没了那等贵公子做派,随意往裤头上打了一个结,而后慵懒道: “方才擦了药,身子一热冒出好多汗,我嫌太痒就把衣裳脱了,等味道散后再穿上。” 他转过来,大大方方展示自己的身子,原本孟浪的举动在这张纨绔俊脸的衬托下竟莫名带了些正派的味道,温娴性子静,哪里受得住他这般撩拨,脸颊耳际飞快染上了粉霞,眼眸都是晶晶的水色。 第五辞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温娴本能地想要往后退,缩了缩脚,却一把被他拉到身前,然后稳稳当当坐在少年的腿上。 “害羞什么,夫妻之间这不是正常的情趣么。” 第五辞牢牢锢住温娴的纤腰,另一只手沿着脊背缓缓往上,替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同时温和又不掺杂情·欲地按摩起她敏感的肩颈。 温娴闭眼享受着他的体贴,忍不住歪头靠在第五辞的胸前。 身份的骤然转变让她成了被照顾的那一方,男女天生的体型差异,使得第五辞很容易将她半搂入怀。 因着眼前之人才刚大病初愈,温娴不敢坐得太用力,她的手掌虚虚贴在他的心口处,感受那里跳动的弧度,她便觉得一切都是安全的。 第五辞也很克制的没有开启下一步的动作,只额头抵着她的眉心,张开薄唇轻柔地嘬了一口温娴的嘴角。 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刚一挨上很快就又移开。 感受到怀中人的轻喘,第五辞收紧了环抱的力道,掌心覆上她的后颈,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她盈润白皙的耳垂。 温娴被迫仰头,承受他滚烫的目光,心底蓦地一软,所有探抚过的地方无不生起一股颤栗,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他指间的温度。 “头发长了些。” 第五辞仿若撒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贴近的潮热气息就喷洒在颈边,温娴身形一晃,略不自然地说道:“嗯……长了。” 她扭动着手脚想从他身上下去,却被第五辞攥住腰肢猛地调转方向跨坐在他腿间。 “别乱动。”他把她掐得死死的,语气是不容置疑得坚定,“让我抱会儿……就一小会儿。” 病后初愈,第五辞身子还疲乏得很,汤药的后劲让他眼睛半张半阖,已然游走在昏睡的边缘,渴望上床好好休息,但又舍不得怀里的温香软玉,他只是想抱抱她,单单抱一下,不做别事。 肌肉固定的记忆使第五辞浑身呈现出一股防御的姿态,他眉头紧缩,难抑不安,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温娴瞧着心疼,主动与他相贴,伴随着第五辞舒缓的呼吸,她也渐渐闭上双眼。 两人睡了不知多久,彼此都没注意到时辰的变化,突地一道叩门声响起,惊醒了尚还沉浸在温情氛围中的普通民宅。 第五辞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四肢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而倏然绷紧,身体的本能反应远快于脑中的警铃,他几乎下意识地搂紧怀中的温娴。 随后便听到一串蹦跶的脚步声,有人正兴奋地朝这边跑来,一阵踌躇的虚影晃过,半掩的房门被人推开,从外探进一个大头,正鬼鬼祟祟地往里瞅,冷不丁对上第五辞的黑脸,他吓得腿软滑跪在地。 “温大哥……” 眼前的画面看得毛毛鼻血翻飞,小少年第一次撞见男女衣衫不整怀抱在一起的旖旎场面,吓得六神无主,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支吾了半天,他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跟嫂嫂完事了没有啊?” 迎面飞来第五辞一记眼刀,毛毛瑟缩的身子又抖了两下。 温娴在二人你来我往的“眼波”中清醒过来,揉揉困顿的双眼刚从第五辞身上垮下,猝然对上毛毛热情的大脸。 四目相对,呼吸凝滞。 三人重新坐回桌前,气氛尴尬得等同于劲敌会面,温娴借口去厨房热菜,把地方腾给了两人。 毛毛顶着还没好全的右手艰难地夹起几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嚼得嘎嘣脆,腮帮子一鼓一合像是只松鼠。 “大哥你如今恢复得如何了?” 第五辞眯了眯眼,疑惑问:“你来就是为了打听我的伤势?” 毛毛骄傲地拍拍胸脯:“那当然,兄弟们可都等着由你带领继续上阵杀敌。” 上阵杀敌……看来目前战事还未结束,怪不得最近老是听到街外有铁蹄踏过的滚滚狂啸声。 雍丘暂且安稳,就是不知其余两地是何境况。 第五辞沉吟良久,问道:“那位奉命北上,带着援军赶来的大将军呢,他如今在何处?” “将军在北,率部下全力对阵戎狄残兵,彭拓将军被俘了,现在各处一团糟,也就雍丘能安稳一点。” 毛毛的话并没有夸大其词,四处都在打仗,兵力急缺,刚从战场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将士们听命马不停蹄前往各方支援,城中现只余下部分病弱残军,忙着战后的重建和处理堆积如山的尸首。 可一贯最爱舞刀弄枪的军营汉子哪里受得了这般冷落,见同袍抗敌厮杀,眼睛嫉妒的都要滴血,大伙期盼建功立业,想在沙场上一展身手,早已不满只窝在城里,日日同死人打交道。 那些曾随第五辞北上一举歼灭戎狄王庭的精壮兵卒们无不群情激昂,叫嚣着想同校尉再次出兵。 毛毛也是打着探病的由头来旁敲侧击撬一撬第五辞的口风,谁知人家压根就没那等心思,在他噼里啪啦说得嗓子都要喷火之时,第五辞只低头饮尽碗中的凉茶,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 “知道了,待我痊愈,再议不迟。” 随后目光紧紧追随着厨房那道忙碌身影,眉眼缱绻,极尽温柔,简直要叫人溺毙在这汪深邃的情海中。 毛毛没由来的又被秀了一脸,满腔的热血只能化为一句腹诽: 美人乡,英雄冢,古语诚不欺我。 这厢温娴已经收拾好饭菜,正在摆盘上桌,毛毛坐看右看觉得自己留在此处多半只会碍事,飞速与温娴打了声招呼,转身灰扑扑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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