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崇月心想你还挺贴心,会提醒这个,正要道谢却觉得哪里不对。她平常实在是习惯将自己摆放在萧恪的大臣这个定位上,然而在旁人眼中,她确确实实就是萧恪的女人,于是这话里的意思简直就是在要她检点一点。 不会是陈麓知道自己和卢雪隐的事情了吧…… 也是不对,好像陈麓并不介意自己在外面晃荡,只是介意裴雁棠而已,难道他误会了? “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和裴大人……”尹崇月纤细的手指无辜且颤抖地指向自己,陈麓低着头一言不发,半晌连连告罪,尹崇月差点昏死过去,“我和裴大人,我俩……”她差点说出我俩那天就差因为卢雪隐闹掰了,怎么可能搞到一块去,自己是祸害他宝贝贤弟前程的坏女人,裴雁棠和老婆关系好得不得了,怎么会跟自己发生这种事! 但语言是苍白的,解释是没有用的,尹崇月决心让陈麓感受一下自己和裴雁棠已经因为卢雪隐而将至冰点的氛围,便很坚决说道:“为了自证,我更要去裴大人家谈论公事,陈指挥使千万别阻止我,不然我以后在你那里就彻底洗不清嫌疑了!” 她说得大义凛然,好像根本没红杏出墙过一样,但其实只是陈麓猜错了对象。 陈麓劝不住她,只好跟着到了裴府,谁知一问才知道,裴雁棠今天休沐是为了出门,所以不在府上,倒是珠娘见了尹崇月格外开心,忙给扯进家里,拿出自己种得瓜果招待,便说起当初在三清谷的旧事来。 陈麓冷着脸听,但心中也渐渐略有犹疑,尹贵妃和裴夫人好得就像亲姐妹,拉着手说当初生死共患难的故事,实在不像他所想的那种关系,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后来听说娘娘在邰州英勇极了,可惜我没机会见到。” 珠娘的感慨给了尹崇月一个契机,她立刻问道:“姐姐知道我的事?是裴大人告诉你的吧?” “是啊!我男人当初和你被抓去关在一起,回来他差点把娘娘夸到天上去,又说你有勇有谋,又说你人脉奇广,后又讲你是如何临危不乱,遇到叛军仍然安全生还,简直是女中豪杰!”珠娘是不识字的,她几乎把裴雁棠讲过所有夸奖词语都一股脑倒给了尹崇月。 飘飘然的间歇,尹崇月还不忘示威一般扬起小巧下颚去看一眼旁边站着的陈麓,让他也听听自己和裴雁棠之间有多坦荡,难道你会把自己夸情人的话和老婆说么? 便在这时,屋外忽然喧闹起来。 裴府一切从简,仆役稀少,来报信的正是当时给尹崇月开门的老仆人,他颤颤巍巍很是惊恐说道:“外面好像闹起来了……说是禁军封了好些个府衙。” 尹崇月猛地站起来问道:“有知道封了哪里是因为什么吗?” 老仆连连摇头:“只知道好多人奔着大理寺去了……” 陈麓最是警觉,连忙说道:“除去皇上的诏令,自是无人能私自调动任何一路禁军的,许是宫中临时出了什么事端,皇上反应迅速,危急有所安排。” “京中的禁军那就该是殿前司的,陈指挥使,你随我去看看。”尹崇月说道。 二人离了裴府,正见好多路人被禁军驱赶离去,险些他们也被赶走,但禁军自然是认识他们的长官陈麓,连忙行礼道也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只晓得命令让他们封住大理寺周围四街五市,不得任何人走动。 陈麓与尹崇月急忙赶至大理寺,只见层层禁军围住,领兵的不是别人,正是陈麓手下得力干将,一问才知,皇上下令说大理寺内有与废太子余党谋逆案牵扯之人,先行封住,再做缉拿。 “大理寺有人是废太子余党?也就是说,之前一直有人来杀姚思延是因为有内鬼从中联络?那是不是得先去着人看紧典狱里的姚思延?”尹崇月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陈麓听,她一时脑子有些乱,不过到底是萧恪,雷霆手段很是了得,先封住大理寺省得消息传出去再瓮中捉鳖,总之不论如何,他们也不需要做什么,只是看场好戏便是了。 陈麓却听见她这番近似自言自语的话,兀自思考一会儿,朝她行礼说道:“娘娘,大理寺日常与刑部和御史台来往公务及人员极为紧密,常常出入的官吏更是数不胜数,未必就是大理寺内的人。” 尹崇月心下一震,忽然想起今日来时,听大理寺内的人絮语,说起今日公务极其繁忙,刑部来人给了好些公文要核对,其中又有牵扯废太子谋反的案件机要,偏偏裴大人还休沐,很是麻烦。 “不好!你快让禁军先冲进去,把内里所有人员一概控制,不许他们走动!实在不行就先押入典狱看管!别让人靠近……”她还没说完别让人靠近案档,忽听内里大喊一声走水,便开始有浓浓黑烟自大理寺内冒出。 陈麓的部下急忙命人救火,却被尹崇月叫了回来:“人分作三批!一批救火,一批救人,再有一批继续守住门口!陈麓,你找人去叫裴夫人,带上裴府和拉上住在附近官吏的家仆一道来救火。” 尹崇月的应急能力陈麓从来便极为信任,听罢立刻让属下照做,他正要帮忙,却被尹崇月拉住低声道:“你自己一人将姚思延先转移安全的地方……随便何处都可以,只要你信得过就行,到时候便对外说他被人劫走了,此事我会说与陛下,他必然不会责怪于你,我自有打算。” 总是被这些人烦,尹崇月也趁着这把火升起一股气来,硬是催生出急智,不若就此让姚思延始终,暗中隐藏,倒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动作可做! 陈麓虽不大明白用意,但出于对尹崇月的了解和敬佩,便听之任之,答应后悄然离去。不一会儿珠娘带着家仆拎着各色水桶赶到,水龙车也已至此,整个大理寺四周便都忙于救火,尹崇月见黑烟也不是很高,干脆趁人不注意,跑进内庭。 她等不及了,非要提前去确认案宗是否无恙,自己拿在手里才最安全。内庭看上去并未起火,大部分人已被禁军引出带走,只剩空荡荡的院子和远处喧天的锣鸣示警,想必是中京府尹衙门的人也到了救急。尹崇月沿着内庭纵深的甬道一路奔至东侧的案宗馆,她之前随萧恪来裴雁棠引他们参观过此处,寻常这里是有三道大锁的,此时却大敞四开,不见守卫。 馆内书架高至二层,皆有扶梯攀援,共有三间大室五间小室,后又有一焚烧专用的小屋独立出来。尹崇月很是勇猛地冲进前三个大室,里面案宗都规规整整,毫无被人动过的痕迹,可再往小室看,便有一处哪里都见得着狼毒纸写成的案卷洒了一地。 尹崇月捡起来翻看,发现这些零散的案卷日期都是这个月辑录的。 此时,一阵古怪且呛人的味道自外侧传出。 狼毒纸内掺有狼毒花汁液,虽是防虫,却也有毒,燃烧起来很是呛鼻刺痛,就如尹崇月此时一般。她心道不好,许是有人在就地暗中销毁案卷了!于是便不顾味道难忍,凭着一股血勇,径直冲进焚炉屋。 此处三个火炉只有一个是点燃的,其中正升起浓烟,在火炉旁站着一个禁军郎卫,正将手中案卷一张张递入火中! 尹崇月没有莽撞打草惊蛇,她见对方没有发现自己,便小心翼翼抄起一根通炉的铁条,绕至那人身后,高举过头顶,狠狠敲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麻烦大家支持一下我的新坑存稿《罪臣长子科举入仕记》~感激~
第38章 ◎然后她便知道,自己要对姚思延失言了。◎ 烟雾刺目, 手落下去的一瞬间,尹崇月手腕剧痛,闭着的眼睛被迫张开, 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你怎么在这里?” 看着被烟雾模糊了面目的卢雪隐,尹崇月惊诧得忘记了疼, 握在手里的铁条也应声而落。 卢雪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转过的身, 但四目相对的片刻沉默后, 尹崇月忽然意识到什么, 挣扎开来,后退一步。 这个人不是卢雪隐。 因被烟熏了眼睛, 又加之烟雾, 只那么几眼,他看起来确实很像, 但只用多看一会儿便能分辨得出, 两人虽然相似, 却是有着一双极为不同的眼睛。 卢雪隐眼神很是明澈辉亮,但又有种波澜不兴的沉静, 看人时很是专注, 看向自己时更是多了几分柔和与眷恋, 然而眼前之人眼白较之卢雪隐略多了一点, 但偏偏是这一点, 让他的双眼带了股狠戾和阴刻。 尹崇月立刻想到邰州时自己是曾经见过此人的, 那时他和卢雪隐进了茶楼, 自己还跟了过去, 只是没再见过。卢雪隐说那是个亲戚, 如今再近看这幅面容, 她立即明白面前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卢雪隐那据说死了很久的亲哥、徐太后的青梅竹马卢霆陌! 那人在须臾之间已再朝她走进,尹崇月在生死之际最有急智,丝毫不畏,深吸一口气,猛朝他面目吹去。此时焚炉燃烧烟雾四溢,屋内弥漫着呛人之味,尹崇月这样一吹,本来面前流散的烟雾便顿时全倾泻向卢霆陌。他措手不及,抬手捂面已晚,剧烈的咳嗽起来,尹崇月当机立断,捡起地上铁条,朝他头抡圆敲过去。 然而卢霆陌正捂着脸,只是手臂吃了这使出大力气的一下,并无大碍,手中诸多为来得及投入炉子里的案宗却散落下来。尹崇月眼疾手快,心念动脚底下也跟着动,胡乱扫拾起一大把案宗,塞进之前被人丢弃在一边的原本大理寺专门用来封存卷宗的牛皮卷囊里,拔腿便跑。 她自幼跟随师父在外奔波,自然不似普通贵门骄女那般养尊处优,跑动灵活动作干脆,半点没有拖泥带水,唯独裙摆碍事。 已跑出小院三屋,再往外奔时,却听身后脚步声逐渐凌乱。 卢雪隐那个破哥哥是不是还有同党?可她不敢回头,就算自己再能跑跳,也还是比不过训练有素的禁军——如果这些人当真隐藏在禁军当中。 此时若要冲出大理寺找寻外面救兵,距离太远,这里正在院中,也无甚遮蔽,恐被捉上只有丧命的份儿;然而左转便是典狱,再穿过一个门即可,方才自己吩咐陈麓去接姚思延,见到他便有一线生机! 尹崇月毫不犹豫,朝左猛转,径直跳进典狱前的长长宽阔甬道。 但到底她还是腿脚吃亏,一只手已然搭在她肩上。 “蹲下!” 忽听大喊,尹崇月当即下蹲,身后便是一声苦痛闷哼和倒地声,再抬头看去,方才险些捉住自己的人已然倒在血泊之中,胸口插着一柄短刃。 喊她的声音正是陈麓,千钧一发之际,他拖拽疯疯癫癫的姚思延不能及时赶到尹崇月身边,只好险中求存,让尹崇月躲避后扔出靴中短匕。好在贵妃娘娘没有受伤,陈麓吐出一口气,但见后面门外又冲出两人,此时尹崇月已经手脚并用爬起朝他跑来。 这次陈麓只能拔出禁军佩刀,同时探身扯住尹崇月伸过来的手臂,使她借由力道甩向相对安全的自己身后,他则以身躯挡在尹崇月与叛逆贼子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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