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贵妃身怀六甲之后时常郁闷沮丧,宫中更无亲近之人可诉衷情,帝京之中,唯有大姐姐最是懂她,可偏偏那年桓府起了一把无名火,自那之后沈贵妃的身体便每况愈下,没多久便在宫中香消玉殒了。 “记得一些,沈贵妃当年的温婉美丽无人可及,她待下人们也很温和,从不会乱发脾气,是个很好的人呢,只是可惜......”寒枝打开了回忆的匣子,记忆中那个温婉动人的美丽女子虽早已黯淡,可随着记忆的重启,她似乎又在脑海中鲜活了起来。 “我以为,大哥一直喜欢沈贵妃。你知道的,大哥一向冷眼待人,可他对沈贵妃却......这次还破例答应陛下的要求,让我进宫为沈贵妃主持祭礼,他们之间会不会......”越想得没边了,寒枝吓了一跳,连忙遏制住这漫无边际的遐思。 “小姐慎言!这话可不能乱说,陛下独宠沈贵妃多年,二人情谊甚笃,若是让陛下听到这样的话,不知要发多大的雷霆!也会牵连到大人的。” 桓思飞自然晓得轻重,不敢再继续揣测下去,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便一直要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才肯罢休。 她盯着雕花窗棂,越想越觉得,沈贵妃和一个人的相似程度竟是如此得高。 只不过记忆终究是模糊了,沈贵妃留下来的也不过是一些支离破碎的感觉,然而那种温柔却坚毅的神情,简直...... “哥哥将静影关在哪儿了?”经过了这么多天,静影被捉回来的消息早就传到了桓思飞耳中,听闻连同静影一起被捉回来的,还有一个叫陈章的男人。 也难怪前段日子哥哥如此不快,静影怎么说也算是哥哥的女人,桓思飞也没想到,原来静影离开,是去和男人私奔了。 不过,她可不管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事,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也牵扯不到她。 “小姐,大人不让你再见静影的。”寒枝撅了撅嘴,表现得很是不情愿。 “可这事涉及到我,我不能不在意。”她不是傻子,魏帝打得什么主意,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她就不信哥哥会看不懂魏帝的算计,只不过哥哥不愿计较罢了。 既然哥哥肯答应魏帝,就代表哥哥早已有了对策,她倒不需要太过担忧,只是......既然要进宫,当然是要做万全的准备了。 其实不过是数日未见,但却觉得恍如隔世。 不止静影,就连桓思飞也未曾想到,二人竟还有见面的一日。 和从前不甚一样,那时候静影的面庞还颇有生气,虽然面上恭敬,可是心中却还存一股子倔强傲气,不肯屈服。可是现在她却是淡然美丽,十分乖顺。 看起来美则美矣,灵魂却不知所踪。 桓思飞拧了拧眉头,责问阿香:“你就是这么照顾静姑娘的么?”这话问得怪异,让阿香不知所措。 明明静姑娘瞧上去气色颇佳,对大人也很是乖顺,怎么大小姐却要责骂自己呢? 静影喝着茶,对桓思飞的责难置若罔闻,只是两眼出神地盯着窗外。 “你们都出去!”桓思飞讨厌她这幅模样,于是将所有侍女都轰了出去,包括寒枝。 等到所有下人都出去后,桓思飞拉着静影的手,质问她:“你怎么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了?”她将静影拉到铜镜前,迫使静影看着自己的容颜。 朱颜如花,只是独独剩下一幅躯壳,镜中人双眼无神,桓思飞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嘴角捏得都快变了形:“你瞧你,明明有这么一幅美丽的容颜,却不懂得善用。” 桓思飞又附在静影耳边:“我是来送你前程的。” “你知道,有一个人的请求,哥哥是绝对不会拒绝的,也拒绝不了。”她的声音低沉,逐字逐句:“只要你能求得那人的青睐,你便还有机会从这里出去。” 可是普天之下,桓槊已经权倾朝野,如何能够再寻得一个比桓槊还要强势的人呢? 她这一生,是注定要葬于此了。 静影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们兄妹当真怪异。” 做妹妹的千方百计想要放走哥哥看上的人,做哥哥的始终都看不到妹妹真正的面目。 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桓槊拒绝不了的人呢? 更何况,自己和陈章的性命都握在桓槊手上。
第30章 是谁 夜色如浓墨,静影才被允许在小范围内活动,但因着前车之鉴,桓槊命人死死跟在她身边,不错眼地盯着她。 绣鞋踩于枯枝上,发出一声脆响,她提着荷花灯走在河岸边,月色甚好,照映着普天下的儿女,湖水波光粼粼,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静影驻足于一片广阔的河岸边,天水一色,漆黑如吞食不吐骨头的夜兽,就在那一刹那,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勇气,她的身子微微倾斜,手臂猛地被人拉了一下。 拉她的力气很大,不像是女人的力量。 她回过头,微风吹起一缕发丝,脑后扎着的湖蓝色绸缎发带飘散开来,于冷风中不断拍打着脸庞,宫灯向上比照,照见一张凄苦但美丽的脸。 执宫灯的人浅笑道:“原来是静姑娘。” 静影本有些魂不附体,被来人这么一吓,陡然恢复了神情,她看着左手边黑黢黢的湖水,心中腾起一股冷意,往后退了一步,对来人行了一礼:“陆姨娘,这么晚了,可是在游湖?” 陆影手上捏着一柄“宫装美人扑流萤”的小扇,以扇面掩着唇,吃吃笑了起来:“吃醉了酒,出来醒一醒,今夜大人在府上宴请工部刘大人和太学王大博士,怎么你不去作陪?” 她这幅样子,倒很像是醉酒,不过说话倒是很有条理。 陆影晃晃悠悠,险些栽到湖中,静影好意提醒:“湖边风大,恐着了风寒,陆姨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陆影却笑了笑,径直朝她走过来,然后捏着静影的下巴,呼吸凑得极近,问道:“你是怕我掉在湖中,淹死了吧?”然后又笑了起来,小扇轻摆,笑得娇媚无比:“我心里清楚得很呢,你呢,你心里清楚吗?” “这湖水淹不着我,可是你......”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么一个醉酒的人,好似有千斤重,直直压在静影身上,好在湖边有一架秋千,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陆影挪到秋千上。 静影的个子已经算是女子中高挑的了,可是陆影似乎比她还要高大些。 上次见面,陆影躺在榻上,静影倒的确没注意过,陆影的骨骼似乎比一般的女子要粗很多。 陆影抱着秋千架,十足的醉鬼模样,静影本想不管她,可是四周无人,夜又深,若是就这么将她扔在这儿,不知道她会不会不小心掉下湖去,于是静影对阿香道:“你去寻鹿歌,叫她来照顾陆姨娘。”单凭自己和阿香的力量,可能根本挪不动陆影。 阿香有些担心,但还是遵照吩咐去找鹿歌。 乐游欲言又止:“静姑娘,属下可以将陆姨娘带回去。” 静影却蹙眉道:“你一个男子,今日夜又已深,怎可轻易接触府上姨娘,若是此事传扬出去,陆姨娘今后该如何自处。”陆影以前算是间接帮助过自己,静影不忍见她受难。 乐游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住口。 鹿歌来得很及时,只是快要到时,陆影突然趴在静影肩上,一幅欲呕不呕的样子,静影有些慌乱,替她顺着被,忽然耳边传来极小的一个声音:“大人已经将陈章放了,你可以安心了。” 原来,她是想告诉自己这些! 静影感激地望着陆影,却没有得到她的回望,静影知道,陆影是不想让乐游看出任何异常。 “鹿歌姐姐你......”鹿歌显然已经处理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驾轻就熟地将陆影搭在自己肩膀上,道:“我会照顾姨娘的,不劳你们了。”神态语气一如初见般那样倨傲。 “你一个人可以吗?”阿香不确定地问道,想要上前帮忙,可见鹿歌四平八稳,不免止住了脚步——她似乎有些多余。 鹿歌以行动回答了阿香——她能行。 等到陆影和鹿歌走远,静影才发现掉落在地上的小扇,大约是陆影不小心掉落,她弯腰捡拾起那柄小扇,轻轻送风,有淡淡幽香扑鼻而来,与陆影平素所用的香不甚一样,很是清雅,仿佛竹枝味道,不似女子所用的香。 —— 陆影吃多了酒,颇为头疼,鹿歌心疼地用凉水替陆影醒酒,不住地擦拭着她的脸庞和胸膛,陆影忽然醒来,握住鹿歌为她擦拭的手,显然有些说胡话:“他没事了,你放心。” 鹿歌气不过,将毛巾扔在铜盆中,愤愤不平:“少主你就是为了和她说这句话?”竟甘愿冒此大险,她究竟知不知道,今夜是什么状况? —— 陈章没事了,静影的心头大石总算落地。 夜里桓槊摸黑而来,没有燃灯,他握着静影的手,情到深处,他扣着静影的后脑勺,忘情道:“为我生个孩子。” 喘息声良久方歇,静影唤阿香准备好沐浴的热水,桓槊的呼吸声已经轻浅,昭示着他已经睡去,静影踏入浴盆,感觉到身体被热水包裹,有一种回到母亲胎里的安全感。 她冷漠地看着桓槊,眼神藏着无人能发觉的恨毒,大力地揉搓着肌肤,直将肌肤搓得红肿不堪。 身体上的脏污可以洗得干净,可是有些污迹,这辈子都难以清除了。 不过也好,总有......那一日。快了。 “静影。”桓槊睡得浅,很快发觉静影不在身边,屏风后的灯火颇亮,他揉着眉心,从榻上坐起身来,走到屏风后面,将静影从浴桶中抱出来,温声道:“大夫说这样不利于子嗣。” 若是静影每次都这么着急沐浴,恐怕子嗣真的要艰难了。 他宠溺地点了点静影的鼻子,将她放在榻上,十指与她的相扣,二人的发丝就这样于不经意中缠绕在了一起,青丝如墨散开,像极了一杯水中的一点墨渍,而静影就像是能包容万物的水,温暖而宽容。 他能在这里,找到久违的暖意。 身体的契合给精神带来无限的鼓舞,以至于他觉得,至少有一瞬,静影是臣服于他的。 手指插.进她的发中,桓槊动情地喊着静影的名字,脑海和眼前,似乎同时有一道白光闪过,如同登临山峰,而后纵身跳下,一瞬间的下坠感排山倒海般袭来,最初的惊险刺激过后,是呼啸而过的山风。 “静儿,永远不要离开我。”这是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在于捆绑住静影的身和心,他便是要天下所有人,包括静影,永远臣服他。 清晨,太阳的曙光刚刚刺破迷蒙的黑夜,便听见有人大喊:“不好了!出人命了!” 无知的侍女不曾见过流血和死亡,自然胆战心惊,可桓槊却是久经沙场之人,见惯了流血漂橹的场景,这种小插曲,于他而言,简直不值一提,若不是人死在了他的府邸上。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5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