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我能闻出来。”薛谌手腕一转,杯口对着怀玉:“喝吗?” 怀玉摇了摇头,“我不喝你喝过的,我自己倒。” “客官,在说什么呢?这是我们的招牌菜,您尝尝。”店小二适时的跑来,端着一盘肉菜。 肉和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怀玉很没骨气地肚子叫了,但心中紧绷的弦依旧让她抬眼看了一眼小二,却没想到小二也正在看着她,怀玉赶紧低下头,紧张万分。 好不对劲。 “薛谌……你怎么就吃起来了!”怀玉凑近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你可知在话本中,这种店里用的肉就是……两脚羊!” 薛谌的筷子尖还怼在自己的唇上,眼瞳微睁,显得无辜又遗憾,“完了,我们包子公主发癔症了。” 怀玉瞪着他,“我就不该提醒你。” “你的求生欲很旺盛啊。”薛谌单手撑着腮,看着怀玉又想吃又担心的表情,笑着夹起一片肉片,放在鼻下嗅了嗅,面色一沉,“啊这个是——” 怀玉端着碗,紧张兮兮地等着薛谌的宣判。 “我就知道这里不是什么……” 薛谌将肉片放入口中,“这个是这世上最普通的猪肉了。” “那你干嘛大呼小叫?”看着薛谌大快朵颐的样子,虞怀玉心中左右摇晃的秤也实在受不了地向“我真的很想吃”那边倒塌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热乎的菜了,不过接下来上的特色菜她依旧会保持警惕,端着碗,只等试毒大师薛谌点头,她才肯下筷子。 她太饿了,吃的又快又急,吃完之后竟然记不起下肚的饭菜是什么味道,她非常遗憾地想着下一顿好点的能不能快点吃上时,她的目光游离,正巧好看了后厨探出来个刀疤脸的汉子,他撩起布帘骚了一圈大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怀玉,直叫她心下发毛。 “我还是觉得这里不对劲。”怀玉亦步亦趋地跟在薛谌身后上楼,“检查下房间里有没有可疑的东西,夜里定要好好听着周围的动响,莫要大意。” 薛谌许是被她叨念烦了,停下脚步,后面的人直接撞到他的背上。 怀玉一手抓住扶手,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形,破旧的楼梯也发出嘎吱嘎吱的阴叫。 她揉着额头,警惕地说:“怎么,你发现有什么不对了吗?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薛谌转过身,低头,用最一本正经的脸开始胡说八道:“你这么怕,别半夜钻我屋子哦。” 怀玉炸毛了:“你有病!我虞怀玉是怕,但是我有骨气,有尊严,我死也不会进你的房的!” 说罢,她才发觉自己的话多少能让人引起误会,她羞愤地锤了一下薛谌的胳膊,提着裙子登登登地跑进了有着天字号挂牌的雅间。 “什么娇气公主啊,吃饱了劲能这么大。” 雅间中探出一个小脑袋,娇嗔道:“要你管!” 薛谌面不改色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臂,他深邃的黑眸从她忿忿不平的脸庞转走,掠过大堂,最后定在通往柴房的帘布上,眸色一沉,嘴角突然弯了弯。
第5章 上荣州 怀玉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所谓的天字号雅间。 她怀疑,除了外面的挂牌不一样,里间的陈设无任何差别。 那靠墙的架子床不知道是从哪里捡的破物什,床腿上还有被火烧灼的痕迹,坐上去不仅嘎吱嘎吱的响,还带着一股霉味。 这里显眼的摆设,就只有这张床,别提会有什么屏风和琴桌了。 怀玉一脚踹开夜壶,食指和拇指一拢,小心翼翼地捻起被褥,面上全是嫌弃。 让她心烦的不止是这些,还有漏风的窗户和缺口的石砖地。怀玉检查了一遍,倒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她不用太担心大半夜忽然攒出来一个人找她要钱。 还好这里还是提供热水的,虽然沐浴用的物什是简陋了些,哪里都跟宫里那会没法比。 什么时候才能到扬州…… 这种苦日子真的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沐浴后,怀玉躺在架子床上,心中盘算着到扬州的日子,眼皮慢慢并拢。 怀玉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依旧在皇宫里,她正爬在树上拿她卡在树上的纸鸢,树下的太监宫女求她赶紧下来。 她才不听,偏要伸手去够,刚一碰到那纸鸢,树下的众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扑过来—— “公主,快逃吧,夏国亡了。” “公主——三皇子他——” “公主,你不救救我们吗?” “咣当” 怀玉猛然睁开眼睛,楼下有什么声音直接将她炸醒了! 发生了什么? 怀玉赶忙穿好衣裳,却发现此此她已浑身冷汗。 她咬着下唇,尽量不去想那场噩梦,心惊胆战地静静地听着楼下的动静。 又是咣当一声,好似是什么桌凳被砸断的声音。 她仔细再听,一些不入流的脏话又传入她的耳中。 哪个正常的会在半夜这般? 这里果真是个黑店! 她怕极了,但第一反应居然去找薛谌。 虽说几个时辰前,她还气势汹汹地跟他发了毒誓。 但,这可是突发情况啊。 她要跟着薛谌,本不就是准备在这种时候让他派上用场的吗? 没有任何的思想挣扎,怀玉翩然起行。 今天只有他们二人入住,隔壁的屋子还留着烛火,定是因为薛谌也被那动静扰醒了。 她毫不犹豫地推开门,也不敢瞧薛谌是何种表情,将想好的说辞一股脑漏了出去。 “我方才看到今晚的月色着实漂亮,心念只我一个人欣赏实在有些遗憾,就想着邀你一齐赏月,这不是巧了,薛公子亦未寝呀。” 屋子里的人不说话。 只有怀玉才能打破这份宁静, “……你穿好衣裳了吧?穿好了我就睁眼了。” 屋子里没人。 “薛谌,你人呢?” 她的眸子转了一圈,这里果然和她的天字号如出一辙。 被褥是掀开的,蜡烛刚点上不久,正被从纸窗户溜进来的风吹得忽明忽暗。 这时,楼下的打斗声更甚。 她仿佛在其中分辨出了薛谌的声音。 莫不是他们已经对薛谌下手? 这、这怎么行。 那她怎么办?她躲在这里,早晚也得遭殃。 她不忘拿出金簪,小心翼翼地摆弄着,摆弄了半天,也没摸索出个所以然来。 怀玉深吸一口气,环顾这屋子里还有什么趁手的武器。 最终她踢断了一个椅子腿拿在手中,这并不是因为她力气大,实在是因为这椅子离散架就剩她这一脚了。 她要去救薛谌,若是成了,他就欠她个人情,看他还敢不敢对她出言不逊。 若是情况不对,她就放弃薛谌,用这个砸他们,然后趁机逃走。 好,就这么办。 怀玉举着椅子腿,一口气冲下楼,鼓足前十六年积攒的勇气,大喝一声: “薛谌,我来救你了!!!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薛谌站在大堂中央,单手扼住早些时候那个刀疤脸的手腕,将他的手扭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除此之外,还有散落在周围的破桌子凳子,以及躺在地上唉叫的一堆人。 男人一身乌衣,仿佛要跟黑夜融为一体。 薛谌倏地抬眼探向她,冷冽十足:“嗯,吵醒你了?” “这是怎么回事——当心!” 趁他分神,那被扭断手的汉子从背后掏出一把尖刀冲着薛谌捅去。 薛谌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抬腿一脚,将那大汉踢的老远。 他在长安的时候策马扬鞭纸醉金迷,当街痛打这些无赖的事也没少做。 少顷,男人在客栈中随意一坐,手肘置在桌上,下颚贴着指背,冷眸默然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诸位,家妹与我囊中羞涩,能否……”他成为了众人聚焦的中心,他的食指和拇指轻轻地摩擦,眼角挑起微微笑意,毫不掩饰自己的张狂,“向你们讨一点路费,嗯?” 客栈内死寂一片。 在这群伙计眼里他就像个讨债的恶鬼。 哪有打劫的反被打劫啊! 正常人这会不都睡了吗?怎么还能在房里等着他们啊! “你们一个个都是聋了,还是瞎了?”怀玉把椅子腿甩到桌子上,跑到薛谌的背后,趾高气昂地冲着他们道:“没听到他说什么吗?还愣着干什么!还快不把钱交出来!” 同时,她心中有什么东西离她越来越远的了。 虞怀玉,你变了。 对金钱的渴望已经使你面目全非。 但幸运的是,他们洗劫黑店成功,让钱袋子终于略微鼓了起来。 再次启程后,那匹老马背上的行囊逐渐多了起来。 不过,去扬州的路途还远,途中还要经过不少城郡。 俩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尤其是像他们这种锦衣玉食惯了,又在暴穷后终于手头上有点钱了之后,就会产生无限的物欲。 一路上,他们能住上稍微舒服一些的客栈了,不仅如此,怀玉终于能换上一双好走的鞋子,五套换洗的裙装,顺便还能为这匹马换成一套新的马鞍。 于是到了荣州,二人就不得不去面临一个很艰难的现实。 他们再次穷得叮当响。 荣州的物价比他们之前途经的城郡要高一些,这让怀玉直接变了脸。 “我们该怎么办呀?”马背上的少女用桃花染着指甲,小声地抱怨道:“要是当初你少买几件衣服就好了。” 薛谌耳朵好使,斜睨了一眼怀玉,“你怎么不说你少买几件,你不是一个个都看不上,嫌弃他们用料差吗?” 怀玉抬起手遮住太阳,阳光拂过她的指甲,从五指间溜走,“我是女子,爱美是应当的。” 薛谌拉着一下缰绳,让老马跟着他的方向走,另一只手掂量着钱袋,吊儿郎当地说:“要不就四处转转,或许有富家小姐赏口饭吃呢。” “啊?你真的连脸都不要了吗?” 怀玉一时间当了真, 其实他话说的不错,他很好看,好看到长安无数贵女都趋之若鹜,但凡多上进一些,可能就更早几年跟哪位贵女订了婚,也不会有他们之间的两看相厌了。 贵女们都没有一个敢的,她一个如此受宠的公主,为什么偏偏父皇能将她赐婚给了他呢。 想到这里,怀玉的心中有些酸涩。 她之前不愿去想,如今也无法否认,无论她再怎么受宠,也只是一个实用的工具罢了。 没关系,怀玉,还有皇兄呢,他是真心待她好的人。 一定要打听到皇兄的消息,无论是死是活。 余光中,她发现薛谌正瞧着她。 她仰头,努力将快要涌出的泪花收起来,才眼巴巴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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