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字刚劲有力,又俊逸无双,她只看了一会,就委屈道,“你力气很大,我学不会的……” “来,拿着。” 他将笔还到了她手里,宽大的手掌完完整整地将她的小手握住,模仿着她的字迹,亲自带着她一点点在宣纸上写了许多遍。 他的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头顶,她忍不住偏了头去看,桌前暖黄的烛光微微跳跃着,将那分温柔光芒投映在他俊朗瘦削的脸上。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着,划过他那副锋利的剑眉,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再绕过他高挺的鼻梁,直直落到那薄唇之上。 她心中狠狠一动。 原来喜欢的人,无论看上多少遍,都仍是如初见一般心动。 正胡思乱想着,沈行钧忽然喉结微滚:“不专心。” “……”她有些窘迫地收回视线,干咳一声,“有这样好看的先生,谁还有心思练字嘛。” “嗯?”沈行钧颇有些威胁地低头在她唇上咬了咬,“那你喜不喜欢,很凶的先生?” “不喜欢不喜欢!”她下意识地疯狂摇头,“很凶的,看了吓人,晚上会睡不着觉。” 沈行钧失笑道:“本王是给你留下过什么阴影吗?” “成亲以前全都是阴影!”青杏总算逮着机会数落道,“比如当街砍人脚趾,拿剑架我脖子吓唬我,还有沉着个脸,逼我嫁给你替你挡姻缘……” “小脑袋瓜倒是挺记仇。” 他松开了手,点了点她的小脑袋。 “将这几个字自己写上一页纸,我们便吃饭。” “啊——”她郁闷地看着他新铺好一页白纸,“沈行钧,你还是那么凶——” 他眸中划过一丝促狭,悠哉悠哉地寻了个地方坐。 看着桌上端端正正摆着的一盘奶糕,他伸手捏起一块,“本王有些饿了,可以吃吗?” “吃吧吃吧。”她看也没看他,专心写着字,“哼。” 这小姑娘,又皮又听话的。 沈行钧看着她,神色愈发温柔,慢悠悠地吞下一口奶糕。这奶糕口感滑嫩得紧,甜度也掌握的刚刚好,吃起来倒不像她自己做的。 他并不想打扰她,倒也没多问,待她写得差不多了,才凑上前去看。 “交课业啦交课业啦。”青杏放下笔,将宣纸递到他那边,“你看看怎么样!” “嗯,整体写得不错。”沈行钧微微颔首,“只是这里的笔画,可以再……”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只觉心口处一阵绞痛,痛得他眼前发黑,几乎看不清楚任何事物。 看着他紧锁着眉头,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滚下来,青杏整个人都吓坏了,不停地唤着:“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殿下!” 他能听到自家小姑娘在拼命喊他,可那熟悉的声音也渐渐听不清了,胸口又一阵剧痛袭来,一个忍不住,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那张宣纸上霎时沾满了殷红的鲜血,他脸色愈发苍白,摇摇欲坠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吓得直哭:“殿下你不要吓我……沈行钧,沈行钧你醒醒!我现在就去叫医官,你坚持一下,你不要有事,你不要闭眼好不好!” “杏杏……”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沈行钧用尽全力开口,嗓音几乎哑得听不清。 “别吃……有毒……”
第62章 ◎“生死相依,方为夫妻。”◎ 屋内, 那名唤温延的医官一脸凝重地蹲在床边把着脉,青杏红肿着双眼,目光呆滞地站在一旁, 早已哭得没了模样。 不远处, 少川独自跪在那里,双目亦有些失神。他的脸色分外苍白, 指尖狠狠嵌入掌心,流了满手的血也浑然不觉。 他是最该被千刀万剐的一个。 殿下此前分明已然意识到了危险,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才下了这王府禁入令, 把他留在王妃身边贴身看护, 可他做了什么? 他最该尽忠职守的时候,反而日日胡闹,对旁人生了些莫须有的情愫,生了些荒唐的信任,竟不顾这禁令把青桃放进来, 害得殿下躺在这里生死不明! 那入口的东西, 他为何不亲自试一试,为何偏偏就因她是王妃最好的姐姐, 是他有些在意的阿桃姑娘,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中毒的应当是他,绝不该是殿下或王妃任何一个人! 看着床上那个历来杀伐果断、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就那样安静地闭着眼睛,面无血色,他心口痛得几乎要昏过去, 却一直生生嵌着自己的血肉, 逼着自己保持清醒与冷静。 王妃年纪不大, 又未曾处理过什么事情,他不能再自私地一昏了之,让她独自面对这么多人。 即便是以死偿罪,也要等殿下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即那人不及回应,便匆匆入内跪在地上。 温延急急转身:“怎么样,买到了吗?” “属下无能!”那人用力将头叩在地上,“悬济堂现下已然没有月明灵草了,他们说……他们说昨日有人将现有的五株全部高价买走了!” “这是早有准备!”温延攥紧了拳,“去调呢?悬济堂在其他地方不也有分堂吗?” “最近一处有灵草的地方,在……在岭南,用最快的马轮着跑,也要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这毒是致命毒,殿下怎么可能撑得过一天一夜!” 温延急的在屋中直打转。 “医官大人。”青杏忽然沙哑着嗓音开口,“殿下还有救吗……” 她那一双眼睛早已肿得没有了原先清澈的模样,时间到了现在,她甚至连眼泪都干涸掉了。 原来在极度悲伤的时候,人是哭不出来的。 “如果没有的话,你直接告诉我就好。”她神情恍惚,有一种反常的平静,“我下去陪他。” “王妃莫急……” 温延口上虽这么说着,实际自己早已不能冷静,他拼命逼着自己思考着,想着这棘手的毒究竟有何新的处理方法。 这毒的来势倒是极为熟悉,和许多年前先王妃毒发身亡时竟颇为相似,只是当时发现她时为时尚晚,无论如何也救不回来,可殿下他才刚刚…… “少川大人!” 听得呼唤,少川仍是麻木:“你说。” 温延忽然有了思路,急切道,“我有一法子可以一试,需要大人配合。” 少川骤然抬起头,眸中光芒只在一瞬便重新凝结起来,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你说,只要殿下平安,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此前大人伤重,殿下为大人寻了月明灵草,此事至今不足一月,而这灵草的药力,却可在服下之人的血液中保存三月有余……” “我明白了。” 少川不再耽搁时间,立即上前将沈行钧扶起,搭在自己肩上,又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用力捅入自己手臂上的经脉处! “少川!” 青杏惊呼一声,看着那鲜血一股一股流入沈行钧的口中,那本已如死灰一般的心底,涌起了一阵近乎窒息的强烈不安。 没有什么比虚无缥缈的希望更让人痛苦。 她好恨自己,为什么迟迟不吃那奶糕,为什么中毒的不是她,她宁愿自己承受全部的痛苦,也想让沈行钧好好地站在那里,好好地再对她笑上一次! 为什么不是她,为什么要欺负她的夫君,折磨她最喜欢最喜欢的人…… 她踉跄几步,带着哭腔开口:“他好些了吗……少川、少川好像快不行了……” 她亲眼看到,随着体内血液的飞速流逝,少川的脸色一刻比一刻白,那点生机也一点一点被剥夺掉,到现在几乎就如一个死人一般,连手臂都快要举不起来了,还要靠温延撑着,才能将那鲜血送入口中。 “好些了、好些了!”温延一手撑着少川的胳膊,一手片刻不停地把着沈行钧的脉,“这放血救人的法子果然有用,灵草药力在生效了……” 她的眸色忽然亮起来,可随之而来的,却并不是喜悦,而是铺天盖地的恐惧。 她看到……少川的眼睛,闭上了。 …… 丞相府内。 一盏上好的茶杯被人重重砸在地上,伴随着一声满含着怒意的暴喝:“胡闹!” 丞相人至中年,连胡子都要气的飞起来。 “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谁让你们擅自行动的!” 陆明昭站在一旁,垂眸不语,而陆明浔却没有皇后那般显赫的地位,又是亲自下的毒,早就吓得跪在地上,几近魂飞魄散。 “爹爹,阿浔、阿浔只是想害那青杏,真的不知道这毒会到殿下身上,求爹爹救我……” “怕什么。”陆明昭冷冷开口,“这奶糕是青桃送去的,沈行钧又是在青杏房中吃的,这姐妹俩一个都逃不了干系,都得给本宫当了替罪羊。” “哼,你想的轻巧!”丞相怒道,“那青杏的确是个乡野丫头,娘家没什么势力,可你别小瞧了沈行钧对她的宠爱,没那么容易看到他们夫妻反目成仇!” “那又如何,爹爹为何就笃定沈行钧会醒过来?” 陆明昭高居后宫之主的位置,对她的这个爹爹早就不算客气。 “爹爹不是很早就想解决掉沈行钧吗?如今月明灵草全都被本宫买走了,这毒唯有灵草能解,他就算有天神护佑,也得把这条命交出来!” 她眸色愈发犀利。 “沈行钧一死,这脏水便直接泼到那两个丫头身上,摄政王府一个活口也别想留!” “我是想让他死,可绝不是在你们手里死的!”丞相气得直拍桌子,“你们最好祈祷着你们手脚干净些,别被人揪出来,否则谋害皇家之罪视同谋反,陛下不可能放过我陆家!” “有本宫在,爹爹担心什么。”陆明浔轻哼一声,“陛下一个孩子,没了沈行钧帮衬还能有什么本事,如今他又对本宫言听计从,随便说上几句,本宫便能轻易解决。” 他们在上边喋喋不休地争吵着,堂下,陆明浔眼中滚出一滴泪,指尖默默掐进了掌心。 …… 揽景阁内,看到少川面白如纸,直直地倒下来,青杏慌忙赶过去扶,却因力气太小,被少川的身子一下子砸到了地上。 “温延,温延!”她顾不上疼,颤着手去探他的鼻息,整个人几近崩溃,“他怎么样了,他们都怎么样了……” 温延也赶过来,抬手强行止了少川的血,那血几乎要流干了,他原本用来保卫王府的那两条坚实的手臂,也干瘪的不成人样,触目惊心。 “快到极限了。”温延的眉狠狠拧起来,“可殿下那边还差三分药力……” “我可以帮什么忙吗?!”青杏不管不顾地求着他,“求你了医官大人,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跟我说呀!” “王妃做个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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