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月想到那凄惨的场面,都要痛快地笑出声,就在此时,出去的人回来复命:“袁姑姑,未央宫里没有一个太监叫小川。” 桃月愣住了。 袁姑姑目光严厉地扫过来:“你在撒谎?” 桃月慌道:“奴婢没有撒谎,那人确实自称是未央宫的太监,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姑姑明察啊!” 袁姑姑看着还在怔愣中,无法回神的时尘安,轻轻叹了口气。 受了这样重的伤,又着了冻,除非皇帝肯让太医为她诊治,否则时尘安也迟早得死。她也算遵从太后的命令把目的达成了七七八八。 现在,她需要一个替罪羊,稳稳地将所有的锅背了去。 袁姑姑看着桃月:“等挨顿鞭子,你就肯说实话了。” 不及桃月回神,那早做了准备的长鞭狠狠抽下,桃月惨叫不已,行刑者未有丝毫怜悯,下鞭的手更稳更狠,竟是要把人往死里抽去。
第22章 皇帝飞驰电掣回了宫。 刘福全到底年迈,把马鞭挥出了残影也跟不上皇帝,于是只剩了小郑诺诺地跟着皇帝,皇帝吩咐他:“去查清楚朕离宫这段时间,宫里发生了什么。” 小郑一怔,抬眼只看到皇帝快步离去的背影。 皇帝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他与太后早到相看两厌,恨不得掐死对方的地步,今日太后的那些话他早听烂了,根本伤不到他,太后也再清楚不过这点,因此她绝不可能大费周章地只为了咒他几句。 所以,她肯定还留了其他昏招来对付他。 ——自太后帮衬靳川赫篡位开始,皇帝便从不高估太后的聪明才智,亦不会低估她对他的恨。 皇帝第一个念头便是去了文渊阁,文渊阁有白缜守着,自然不会让任何异常发生,皇帝略舒了口气,才待要盏茶,便见小郑脸带慌张快步找来。 “陛下,慎刑司的人带走了时尘安。” 皇帝紧皱起眉头。 小郑也觉得此事荒唐无比,道:“桃月揭发您与时尘安有私情,秽乱后宫,慎刑司的姑姑便将时尘安捉了去,严刑拷打,只是实在找不到小川的踪迹,因此怀疑桃月撒了谎,此时连桃月也一并打上了。” 皇帝听他说完,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他不发一言,抬脚往慎刑司走去,小郑忙安排轿辇,皇帝看也不曾看,小郑只能惴惴不安得跟在后面。 此时的慎刑司连个火盆都没有点,冷如冰窖,寒气冻得惨叫声都微弱了许多,桃月依然嘴硬无比,咬死私情是真,她道:“或许是那太监觉得对食罪名太重,因此胡编了个身份诓时尘安,可笑时尘安蠢钝至极,白白被骗还被自知。” “你说谁和谁对食?” 金石质地的男声冷冷传来,鞭子停住,桃月在难熬的疼痛中吃力地抬眼看去,就见黑幽纵深往下的台阶上,矗立着如崖如松的陌生男子,他穿黑色的氅衣,面若寒霜。 不知为什么,桃月明明不知道他的声音,却只挨了他这一眼,心里就有了浓重的惧意,她不敢与男子对视,那男子却步步向她走近,又重新问了一遍:“你说谁和谁对食?” 桃月从他的眼神里知道了这不是一个好糊弄与哄骗的人,她的那点小心思在他的洞察下被展露无遗,她明明还没有开口说话,但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看穿了。 桃月在这压迫的眼神下,怯懦着,这时,她听到那个不苟言笑的袁姑姑跪了下去:“奴婢见过陛下。” 陛下? 时尘安的事竟然惊动了陛下?她都闹出了对食的丑闻,居然还能劳动陛下来一趟这肮脏的慎刑司?她就这么得陛下的宠爱? 桃月被嫉妒的火焰烧昏了理智,顿时口不择言:“陛下,时尘安与太监对食……” 她极力向皇帝证明受他宠爱的时尘安,不仅杀过人,手里沾了血,还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浪□□人,她的品性脏得就和这慎刑司一样,根本不值得被皇帝偏爱。 陛下,一直以来,你都蒙受了她的欺骗啊。 桃月用热烈的期待的目光凝望着皇帝,却见皇帝的眉眼间浮起了浓浓的嘲讽:“她与哪个太监对食?” 桃月急忙道:“未央宫里的小川,但姑姑去查过了,未央宫里没有这个人,奴婢想恐怕这人是有贼心没贼胆,才编造了假身份去诓骗时尘安,这人也可恶,但究其原因,还是时尘安水性杨花……” 皇帝打断了她的话:“朕就是小川。” “什么——” 桃月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怔愣地看着皇帝,如坠冰窖。 “白缜。”皇帝抬起鸦羽似的眼睫,他的目光若寒鸦展翼,垂下死亡的阴影,“把这个人——”他不记得桃月的名字,“还有慎刑司与此事有牵扯的人,全部关起来,好好审审,若是她们肯供出其他的参与者,就给她们留全尸,否则直接处死。” “陛下?” PanPan袁姑姑惊愕地抬头。 她怎么也想不到皇帝竟然不调查此事,也不给她申辩的机会,就这么干净利落地处死了她们。 “陛下,奴婢也是受这贱蹄子的蒙蔽啊。”袁姑姑垂死挣扎,要把这口锅给桃月按实了。 皇帝道:“非要朕把太后揪到你面前,你才肯老实吗?” 袁姑姑失声,她眼露绝望。 白缜将她拖了出去。 桃月还在挣扎,她不顾浑身的疼痛,拼命地想爬到时尘安身边,把昏睡的时尘安叫醒。 她要死了,此时此刻,只有时尘安才能救她,她抬手,沾血的手还没有碰到时尘安,一只穿着乌金长靴的脚就把她无情地踹开,她疼得倒吸气,却看到皇帝脱下氅衣,小心翼翼地把衣衫单薄的时尘安裹了起来。 她昏睡不醒,像一片快融化的雪安安静静地卧在他的怀里,皇帝抱她时连一点力气都不敢用,就怕她这样破碎而去。 他拔脚往外走。 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桃月仍旧想不明白为何偏偏是时尘安,走了这大运。 * 未央宫很大,皇帝平素不宿在寝殿,而总在暖阁里囫囵,因此皇帝抱着时尘安,径自就去了暖阁。 太医早就候着了,皇帝刚把时尘安放在干净的床铺上,就召他进来,太医给时尘安塞了枚人参丸后才挽起袖子把脉,检查伤势,止痛凝血驱寒的药方开了一张又一张。 皇帝在旁静静地看着药方送了出去,药汤又端了进来,时尘安小小的身躯卧在明黄的床榻上,像一只脆弱的狸奴。 他沉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到了夜间太医还守在时尘安旁,暖阁里的药味很重了,皇帝觉得胸口被顶得难受,便往外走,但也没有走远,折身就能看到暖阁的门。 白敛将口供拿了来,皇帝没兴趣看,直接下令将人处死。 天上寒星零散,皇帝忽然道:“她不是头回做这样的事了,白敛,还记得朕养的唯一一只猫吗?” 白敛当然记得。 皇帝从小过得孤独,身旁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因此自然而然养出沉闷的性子,以致于白敛第一眼见到他,还以为他天性就如此,寡言,高冷,不可近。 直到后来皇帝养了一只雪团一样的猫,白敛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小猫,用手指逗它,似被霜雪尘封的眉眼第一回 有了阳光驻足。 他给猫起了很多的名字,但高冷的猫咪一个也看不上,他却也不恼,亦步亦趋地跟着小猫,‘咪咪喵喵’地唤它,那也是白敛头回知道,原来金石质地的声音也能这般又软又糯。 只是可惜,那只猫并没有陪伴皇帝多时,它很快就被太后弄死了。 皇帝找遍了东宫的每个角落,直至惊动了先帝,太后才肯出来施舍似的说了句:“它冲撞了本宫,本宫叫人将它打死了。” 皇帝错愕地看着她。 先帝颇为宠爱太后,哪怕那是皇帝养的猫,她打死了也就打死了,并不当回事,因此太后望向皇帝的目光称得上有恃无恐,满不在乎。 她甚至连给他看一眼尸体都不情愿。 皇帝只能忍声离开。 白敛默默跟着他,怕他难过,也怕他想不开,但意外的是,皇帝很快恢复到了以前的生活,他让人搬走了小猫的生活用具,重新恢复到了以前闷沉的样子,好似那只猫从未走进过他的生活,好似他生性寡言,高冷,不易亲近。 但,现在白敛知道了,原来皇帝从未忘却,他一直都还记得那只小猫。 白敛道:“我记得。” 皇帝垂了眼眸:“怪不得她那样咒朕。” 在太后眼里,时尘安就是那只猫,又一只可以踏足皇帝的世界的猫。 太后要皇帝永世孤独,自然不允许他被爱,被亲近,可以享受到陪伴,因此她再一次出手了。 皇帝不会傻乎乎跑去行宫质问太后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连他都想杀,自然也不在乎杀一个宫女。 他只是觉得荒唐,冰冷的空气都要把他的呼吸冻住,回流到他胸膛里的只有刺骨的冷气。 皇帝道:“白敛,你挑些人把行宫也肃清一遍。” 他还是没有杀太后。 白敛道:“陛下能够冷静处理此事,臣感到欣慰。” 太后到底是皇帝的生身母亲,宫廷再黑暗,可以弑亲,却也不能弑父弑母,这是底线,若皇帝做了,史书就会记载此事,让他被人千秋万代地戳脊梁骨。 白敛知道太后有多过分,因此他不愿皇帝背上这个骂名。 皇帝斜眼看他,笑了一下,寒气从他嘴里冒出,徐徐如烟,他道:“再找个戏班子,排出戏,日日将静安王临死前的惨状演给她看。” 冷静? 去他妈的冷静。 皇帝不杀太后,不过是因为在他看来,人活着还有千百种方法折磨她,哪里如死了那般可以轻松了事。 因此他要太后活着,活着失去自由,还要日日被诛心戳肺。 暖阁的门开了,泻出来的暖光照亮了皇帝阴骘的眉眼,他缓慢地一眨眼,太医躬身道:“陛下,时姑娘醒了。” 白缜看到皇帝脸上的阴云似乎散了些,也或许只是错觉,他只是继续站着,过了会儿,他向白缜伸过手来。 皇帝的手冷得像块石头。 他说:“白缜,扶一扶朕,朕好像不会走路了。”
第23章 时尘安醒来, 发现自己处于梦幻般的环境之中,锦被暖香,珍画宝字, 名瓷玉屏, 一一陈列,宛若仙境。 她看得正呆,忽有个陌生老头凑上来, 给她搭脉,时尘安从他的衣服上认出来他是太医, 便乖乖把手给他了, 她礼貌地问他自己的身体状况, 太医沉声道:“可得好好将养, 仔细落下病根, 英年早逝。” 时尘安心一沉, 她轻轻应了声,怔怔地看着床帐挂落的承尘。 太医却出去了,她心情低落, 原本是没在意的,偏偏太医在外头唤了声陛下,惊得时尘安打了个轻嗝。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9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