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师姐夫是打算不予利,白用我们的脑子和机缘?” “共同目标,携手是为互利;且哪怕不入寂照阁,要解谜必得有所知,比如我正困在哪道门、题目是什么,如实告诉你们,算莫大诚意了吧。” 这些他不曾与阮雪音商量过。以至于话出,莫说竞庭歌和上官宴皆惊,阮雪音正要执壶的手亦顿在半道。 呼蓝湖水轻拍岸,秋鸟过长空,晚风极馥郁带着潮湿扑面。 “为何。”好半刻竞庭歌道,“这些或在将来为我所用,用以对祁。” “事情究竟如何尚未可知。”顾星朗颇轻快笑,“一段有一段的目标,此一段我的想法是:上回合大家各自为营相抗,故步步踏在前辈们画好的路上;此段咱们就反其道而行,联个手,且观走势。” 竞庭歌又默了半刻。“我为谋,图的是蔚国统天下,费这些精神做甚?师姐夫你旁移注意力,就不怕被两国趁虚而入?” 顾星朗长叹,“崟亡难道是因祁蔚合剿么?” 乍看是,但动机、正义性、包括天时地利都是老师她们给的。从自己与阮雪音分别下山开始,从二十年前东宫药园焚毁开始。 “还有未亡人。所以你觉得,青川局势下一轮再改,或依然受他们推动。” 纪桓所谓怪异处,也在于此? 顾星朗点头,“你口中他们,除了文姨还有谁?” 竞庭歌稍怔,看一眼上官宴,“他父亲?” “我觉得还有。” 阮雪音懂了。 竞庭歌随之懂,“温斐。”所以上官宴频访。 是因这家伙将温斐那句分明深意的“有旧”说与顾星朗了吧? 但这是何排布?他们分别是祁人蔚人。 “温斐有他在招呼了。”竞庭歌复道,“要我做什么。” “小雪如今有孕,不好大着肚子与晚晚、拥王侧妃等周旋。闻说你最会与小民交道,总归这半年在祁,无妨走动。寂照阁中题目,今夜便同你详说。” 实在很诱惑。竞庭歌想了想,“怕还想让我一窥拥王府吧。闻说去岁十三皇子中箭,他射的。心眼儿真多。” 顾星朗笑起来,“承让。若有猫腻,不是正好为你所用?” 竞庭歌此回合吃了这类思路的大亏,不敢太乐观,稍思忖,果断点头。 凸月盈天,照得明湖如镜。四人论过无尽夏之谜,又打趣几句,竞庭歌和上官宴出宫,约定后日再来。 “帮我找些上好的衣料丝线,婴孩用那种。”分别时竞庭歌道。 “要自己做?”阮雪音颇惊异。女红之类多年来被她二人视作最无用技巧之一,称白费精力,更费时间。 竞庭歌却似再世为人,正经道:“我一个做娘亲的,岂有不为女儿裁衣的道理?定期来相府的绣娘,手艺极好,我瞧顾淳月有时跟学,我也加入便是。” 阮雪音有些发指,“你倒不怕做小孩儿衣裳惹人疑。” “做给阿岩啊。”竞庭歌瞥一眼不远处上官宴,“她爹爹不是想娶我么?我给做几件衣裳,也算往来。” 要嫁才这般往来。阮雪音默摇头,懒与她辩,送别了二人,同顾星朗漫步回折雪殿。 “路程不短,要不要传辇?” “没不舒服就可以常走动,有利生产。五个月了,正在稳妥时,更该多动动。” 顾星朗但笑,“你这般有数,平日又得太医悉心照料,倒显得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待肚子大起来,压迫下肢,腿会发胀,到时候你给我揉按呀。”阮雪音调皮回,“临产一个月因胎动厉害,还会睡不好觉,竞庭歌已同我确证过了。还烦君上,帮忙哄睡。” “都依你。”顾星朗稍侧身抬手刮她鼻尖,想了想又道:“看来你师妹有孕期间,这些事皆上官宴在做。” 也许她自己熬过去的呢。 “实话讲,我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么用心过,神情都与从前不同。”便听顾星朗再道。 阮雪音心上莫名叠二字“可惜”。难预料,难议论,只能留给时间。 “其实你还觉得纪相有疑吧。”早先论及,他们,“让竞庭歌回府,亦为这层。” “我家小雪又开始吓人了。”顾星朗佯作寒战,十分夸张,“快跑啊。” 便当真小跑起来。 阮雪音哭笑不得,“顾星朗你给我站住!”出口方反应宫人们不远,改口: “君上等等臣妾——臣妾,忽肚子不太舒服!”
第六百六十八章 备嫁 自无不舒服。而顾星朗明知是“诈”,仍甘愿受诈小跑返回,涤砚和云玺跟久看久了,渐得人世一双相伴之精髓。 能觅一人如此相伴,几十年不变,该为三生之幸。“恭喜啊,大人是觅得了。”那夜云玺道。 涤砚只是笑:“小丫头片子,哪懂这些个深长,现下如此,好玩儿罢了。” 阮雪音得知棠梨与涤砚之事时整个人是懵的。 她看了云玺半晌。 云玺莫名其妙回看,迟疑道:“夫人放心,他二人发乎情止乎礼,除了日常公务交接、偶尔人后嬉闹,连相互赠物都不曾有。涤砚的分寸夫人是知道的,奴婢亦可为证。” 阮雪音不知该怎么说,却也早不是昔年闷葫芦,半晌回:“我一直以为,涤砚若宫室中择妻,会娶你。” 其实以涤砚事实上显贵,娶名门之女都使得。 云玺面上一红,诚挚摇头:“夫人哪里话,奴婢与涤砚大人共事多年,相识相配合,实在要论,默契友人罢了。且真说起来,奴婢与大人的性子——” 都缜密、极细致,反难凑到一处。而棠梨跳脱,大大咧咧,年纪亦轻些,乍想过去,与涤砚确算登对。 阮雪音笑点头,“明白了。是棠梨要你来我这里说的?她自己倒躲着。” “小姑娘害臊。”云玺抿嘴笑,“涤砚大人该也会在今日向君上开口。奴婢想着,总不能君上回来问,夫人却不知,忙赶着来坦白。” “你们两个都是最常伴我身侧的,涤砚亦每日来,我这叫什么榆木脑袋?迟钝至此。” “夫人一走半年,四月才归,回来也没闲着,很快有孕,自注意不到这些小事。” 除了腹中孩儿稳妥和竞庭歌母女平安,真是许久没什么让人高兴的事了。阮雪音颇开怀,当天下午便开库房要为棠梨备嫁妆。殿中其他人不明所以,只道夫人有事要办;棠梨从云玺处听闻了,吓得跑来库房支开众人,关严了门直瞪眼: “咱们折雪殿库房里的东西,大半来自广储第四库!夫人折煞奴婢了,千万使不得!” “我要这些东西没用。”各色箱子柜门已开,阮雪音挺着微隆的肚子由云玺搀扶,步步行,慢慢看,“他日云玺出嫁,照样从这里挑嫁妆,你莫一惊一乍的。” “夫人待我们好,我们一向知道。”云玺笑接,“却多少得为公主们留些。” “是是是。”棠梨忙道,“现下是小皇子,难保下一胎就是公主,夫人莫给我们备嫁妆,将好东西送光了!” 阮雪音实觉好笑:“谁告诉你们现下是小皇子?” “大家都这么猜呢,说夫人近来精神头甚好,人又矫健,还爱食酸,一准是皇子!” 因怕孩子生出来太“热”,有孕之后阮雪音刻意避辣;但终归不喜清淡,久了口中无味,盛夏时节酸生津,难免便多吃酸,其实有其原因。 但她懒得说这些扫大伙儿的兴,一笑置之,只接云玺前话:“公主出嫁,她父君自会准备好的,你们啊,替古人担忧。” “那倒是。”棠梨快口,“广储第四库存大祁立国百年来所收珍宝,除开本国的,来自其他三国的也不少,据说崟亡之后两国瓜分奇珍,有些上乘的也被存进了第四库。” 她实在快,收到云玺眼色时一段话已至尾声。 “奴婢失言!” 自因阮雪音为崟公主。 “这宫里大小事,没有你不知道的。”阮雪音自不介意,“今年是入宫第几年来着?” “回夫人,第九年。”云玺帮答,“这丫头十岁入宫。”【1】 上官姌入宫为婢是十一岁,差不多的年纪。不知为何便想到这个。是祁宫有规定? 没头没脑的思绪阮雪音一向多,这般游走,让云玺一一翻看各箱中压在底部不得见的细软,五六箱方选出一样合意的。 棠梨还在旁叨叨八字没一撇,万一君上不允,白劳夫人辛苦;云玺和阮雪音都确定顾星朗不会不允,也便不驳她,兀自行动。 直至暮色降,黯金的光从极小的一侧天窗间投下来,打在云玺正翻腾的那只箱内。 阮雪音眯起了眼。 “最下头那块是,布料?手帕?扇子?” 只一角,只能分辨颜色花样,但云玺被这不寻常的三连问唬得忙将那块绢拉出来—— 不是一块,一幅,正方的,双臂伸展抻开才瞧明白。 整幅乌沉的,因是绉纱半透明;其上绣纹都同色,青金色,余晖中隐泛微芒。 阮雪音眯起的双眼深处精光大作。“这幅东西,做什么用的,哪来的,看着,”她自知话多,却是不受控制,“有年头了。” “这幅来得早。”棠梨有印象,“是最早那次君上为夫人开广储第四库送进来的。当时我们还说呢,这么乌沉沉的东西,丧气,怎会被当宝贝存在第四库,又被选中送来折雪殿。” 前年夏天,那日午后阮雪音在补觉,顾星朗来问四姝斩细节,接着便有了广储第四库之闹,合宫震惊,惊得顾淳月也赴挽澜殿问究竟。 “这事当时,是涤砚办的吧?” “回夫人,”云玺沉吟,“自是涤砚大人传的圣谕,但应该李淞大人办的吧?那八个大箱,是他领人搬进的折雪殿。当时夫人伴君上在御花园散步,我陪着,不是你在殿内接的?”【2】 便看棠梨。 “是。是李淞大人亲送的。” “也就是说,东西是李大人挑的?”阮雪音盯着那青金乌纱闪烁暮光中。 两个姑娘都答不出。 阮雪音松了神情微笑,“这东西太暗沉,不适合做嫁妆,就不给你了。胜在特别,已经扯了出来,拿到殿里用吧。” 云玺双手悬拎着那块纱,细打量,“其实精致,这般尺寸,铺茶桌正好。” 尺寸亦眼熟。阮雪音暗忖。仿佛与曜星幛山河盘等大。 她未动声色,复挑了几样,让云玺另取空箱装在一处,作为棠梨嫁妆。 当晚顾星朗回,进寝殿见阮雪音半倚东窗边,盯着棋桌正出神。 “你的婢子要嫁我的书僮。我还没准呢,你不帮忙游说?” 最早涤砚跟着顾星朗,确为书僮,却也早非书僮。阮雪音知他意在强调与涤砚多年情分,认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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