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生出无比欢愉的情绪,直接牵动嘴角—— 她没出声,但阿姌确定她从未笑得如此开心。 心里有朵花开出来。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突然很羡慕。 “你还说不是在这里卖东西?你骗我!” 阿姌还陷在那些羡慕里,根本没反应过来顾淳风三步并两步冲了上去,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更别说公主样了。 她无语至极,赶紧跟上去,那斗笠公子这么冷的一张脸,也似唬得一跳,盯着顾淳风半晌,方沉着开口道: “上次我只说小姐的推理逻辑不对,并没有否认鄙人在西市坊内,”他顿一顿,似乎不太愿意用接下来的措辞,“做生意。” 顾淳风一怔,心想也是啊。 于是敛了神色,看着他认真道: “你,你们家是做药材生意的?怎么还需要你亲自在这儿盯着?” 那叫做应仲的公子微微挑眉:“小姐以为我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吗?自己的药摊,当然要自己盯着。不然谁来替我盯。” “可你看起来不像自己出来做生意的。” “何以见得?” 淳风有些为难,想了半天道:“我说不出。就是感觉。我看人很准的。” 阿姌好笑,心想你看人哪里准了,珮夫人这么个大美人,你当时不也没看出来? 应仲显然没有被说服,神色重归阴沉,并不接话。 “你这么冷着一张脸,谁敢找你买东西?” “小姐就这么杵在我的摊位前又什么都不买,便更没人来找我买东西。” 顾淳风一愣,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往旁边挪了挪。见他没反应,也不理她,思忖片刻,干脆走到他旁边,瞥见角落还有把椅子,顺手拉过来便坐下去。 阿姌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忍不住咳嗽,应仲看她一眼,又看一眼顾淳风: “你的丫头都看不下去了。这里不是小姐该呆的地方。西市坊里适合你逛的摊位很多,小姐请便吧。” “不不,这里便最适合我逛。我刚好要——” 她一边说着,赶紧往摊上看,大部分药材她也不认得,但参,她是认得的。 各种颜色、大小、质地的参。 大部分她也叫不出名字。但有一种肯定不会错—— “要买红参。”她说完有些得意,看向他笑得灿烂。 应仲眉心微动:“我这儿红参也分等级,小姐要买哪一种?” 淳风傻眼,看一看摊位上那些大小深浅不一的红参,不确定道:“哪种比较好?” “自然越贵的越好。” “那我要最贵的。” 应仲看她一眼:“小姐可知道我这儿最贵的红参什么价?” 顾淳风灿然再笑:“多贵的我都买得起。” 应仲的神情变得有些莫测,他转脸认真打量她。 “咳咳——” 是阿姌。 “小姐,那可不是的。老爷说了,零花钱攒得多了也不能乱用,家里不缺红参,快午时了,咱们回去吧。” 顾淳风摆手道:“我的钱我自己做主,谁也管不了。”复又看向应仲,“哪些好,通通给我包起来。” 应仲没动,阿姌再开口: “敢问公子,这些参都是你亲自在山里采的?” 应仲不解她意,随口答道:“自然。” “公子是哪国人?” 因为这句话,应仲抬头盯向阿姌的脸,不知在确认什么,半晌道:“蔚国人。” 阿姌心中半块石头落地,他应该没撒谎。红参产自北国,这么多不同等级的,如果是亲自采集,他不可能来自南边三国。 顾淳风一喜,心想阿姌这丫头倒机灵,这便把国别问出来了。蔚国,虽然不如祁国,好歹不是崟国,真要嫁,在九哥那里也好说。 她跟青川大部分人一样,理所当然觉得崟国才是现下最大的麻烦。 怪不得阿姌着人查了一个月都查不到。 “你来霁都多久了?你一个人来的吗?家人呢?你可有——” 她本想问“可有妻室”,毕竟还是姑娘家,饶是胆大心大,到底觉得唐突了些,于是住了嘴。 “小姐当真费心,我入城时都未被查问得如此详细。可我还不知小姐芳名。” 顾淳风一时尴尬,双颊霞色起,好在他问了她名字,她可以不对前一句话作回应。 但名字这个问题,也不好答。 “我姓古,”她不敢思考太久,脱口而出,“至于大名,姑娘家也不能随便往外说。我娘亲叫我小风,你也可以这么叫。” 她说完最后半句,终于完全不好意思起来,脸颊霞色更浓。 “古?这个姓在祁国倒不多见。” “是吗?”淳风随口答应,然后才觉得这个反应不对,赶紧补充道:“确实不多见,我爹也这么说。” 应仲看着她,眼中眸色变幻,意味渐深。
第七十七章 定风波 “殿下以后真的不能这样了。还姓古,霁都哪有姓古的高门大户?” “我又没说我家是什么高门大户。” 阿姌气得直跺脚:“你方才那作派,最贵的通通包起来,不是高门大户的千金,谁有这等花钱的气魄?你知道他那摊位上最贵那根红参什么价吗?且我敢打赌,他手里最贵的,还没拿出来。” 淳风瞪眼看向她:“我是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阿姌语塞,怔愣半晌道:“奴婢自然不知。” “那你跟我在这儿大呼小叫什么呢?” 两人刚入得长信门不久,因为拌嘴,竟就此站在原地不走了。 “总之殿下不要再去找那人了。我冷眼瞧着,此人心术不正。” 顾淳风挑眉:“你可真是——他哪里心术不正了?” “今儿你一问哪种红参好,他马上说越贵的越好,这不明摆着宰肥羊吗?” “宰肥羊是什么?” “就是羊群里挑肥的来宰,他看殿下通身贵气,一定出手阔绰,于是一心要卖贵的给你。” “你骂我是羊,还是肥羊?”顾淳风怒从中起,放眼四顾,尚在长信门内第一进的空旷平地上,哪里会有镜子? 于是气鼓鼓看向阿姌:“我胖了吗?” 阿姌措手不及,眨三下眼睛,终于忍不住又想笑,忽听得一道熟悉音色响起,转头一看,可不是阿忆? “哎呦殿下,祖宗,你可算回来了!” 阿姌见她慌慌张张,不由蹙眉:“瞧你这阵势,生怕旁人不知道殿下出宫了是不是?” 阿忆一把拽了顾淳风就开始跑:“再不快些,怕是连圣上都知道殿下出宫了。” 阿姌闻言唬得一跳,赶紧快步跟上:“怎么回事?” “还说呢,不知怎么的,昨日也没得旨意啊。巳时刚过,瑜夫人突然遣人传话来,说中午在宁枫斋家宴。据说这会儿都开始布菜了,君上、诸位夫人早到齐了,就差殿下一个。” 顾淳风不管不顾被拉着一顿狂奔,听得此间挑眉道:“瑜夫人遣人传话?不是九哥?” “反正来传话的是披霜殿的香凝,奴婢收到话,赶紧跑来长信门候着,只盼殿下早些回来。至于君上那边,总归现在家宴已经开始,甭管是谁的主意呢。” 顾淳风保持步速,已有些气喘吁吁,一张嘴却停不下来:“家宴?那还有谁?四哥、七哥、十一弟、小漠都在吗?” 阿忆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王爷们都不在,该是没有请。至于十三皇子,殿下可是糊涂了,他在夕岭行宫啊,哪里会为随便一场家宴跑回来。总归下个月秋猎也要见的。” 顾淳风更加疑惑,只有女眷,不像是九哥的主意。那便是纪晚苓?她干嘛呢? 从御花园西侧小门穿进来,淳风闷头便往宁枫斋跑,被阿姌一个箭步挡在身前: “殿下得先回去换衣服!这一身可怎么交待呢。” 顾淳风这才反应过来还穿着每每去宫外的衣服,虽也并不寒碜,但绝对不是宫裙。 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赶紧调了方向再跑。好在她所居的灵华殿与宁枫斋相距不太远,一顿折腾下来,至宁枫斋时亦是满头大汗。 眼看快到门口,阿姌再次用绢子轻拭顾淳风额头颊边: “殿下定定气,千万别慌。待会儿怎么说,都记着呢吧?” 淳风点头:“知道知道。待我去看看今儿又是演哪出。纪晚苓最近是要上天啊。” 阿姌瞧她双眼放光,根本已经忘了自己还没过关,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么欢脱热闹的性子可是随了谁呢? 定宗陛下?定珍夫人? 淳风入得宁枫斋,人果然很齐。座次还是天长节时的座次,毕竟四夫人位次明确。纪晚苓着明翠色,阮雪音着浅湖色,上官妧着棠紫色,段惜润着橘粉色,簇拥着正中最上座一身白的顾星朗,画面很是养眼。 顾淳风看得高兴,心想这真是祁宫百年来的盛世啊,瞧这一张张脸,随便推一个出去都是青川翘楚。忍不住站在门口就是一顿“啧啧啧”。 众人闻得声响,转脸去看,便见淳风一袭藕色宫裙俏立在门边,脸颊有些红,似乎是,跑过来的? “上哪儿去了?等着朕派辇轿去接你是不是?” 顾星朗一壁开口责怪,一壁暗道谢天谢地终于来了。他一个人对她们四个,实在头疼,从昨日晚苓说起就开始头疼。 但一来,若非原则问题,他通常不拒绝晚苓;二来,如今宫中后位空悬,瑜夫人作为四夫人之首,最有资格主理后宫事务。 纪晚苓入宫之前,顾星朗没有后宫;她入宫第一年,与顾星朗疏远,且只她一人,所谓后宫也不过是个摆设。 直至今年初,四夫人之位突然全部落定,这后宫才初具阵势。但纪晚苓闭门,直至六月才渐渐开始在宫中走动;阮雪音性子冷淡,又因为身份问题无宠;上官妧和段惜润相处不错,平时有什么事自己会让下面人去办,更没有任何冲突不快。 因此所谓后宫事务,实际上没什么事务,人少事也少。至于账目这些东西,宫中有内司(注),一年半以来都是当朝内司在打理。纪晚苓虽被默认有主理后宫之权,由于从来不行使,时间长了也便没人记得。 今日是她第一次行使这项职权。设一场后宫家宴。 淳风出现之前顾星朗很焦虑。除了一对四的问题,这种场合下能调动气氛的人少,也是问题。 纪晚苓只在必要时候说话,阮雪音几乎不说话,段惜润最近持续低气压,尤其那天傍晚他虽去了采露殿,却没有留宿。上官妧的厉害,在于无论何种情况下都能张口就来,是活跃气氛的高手。 但淳风不在,她没有搭子,也是有心无力。 救命稻草终于来了,他喜多于恼,这句责怪也不过是场面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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