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冯玉安走出屋来看见他,他立马又恢复了那副冷若冰雪的高傲模样。 “掌印,江北和西南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奴婢听说公主殿下被六部的人拿来当筏子...殿下刚刚在,奴婢没敢透露,可现在咋办呀?掌印好不容易反将他们一军,难道这回要放弃了?” “那么大一口肥差要从镇南王口中吐出的话,估计他不肯罢休,若他因而生恨,反转枪头来对付司礼监,我们也够呛的...” 冯玉安担忧道。 “长公主是他们的人。”赵朗辞看了他一眼,冯玉安连忙闭口。 也是啊...掌印向来目标明确,从不为不相干的人做损害组织的利益,可那个是长公主,他的女人啊,会是不相干的人吗? “先看定情况吧,他们应该不会让长公主为难,你让宫里的人嘴巴严一点,别让殿下听去了。”他又道。 “奴婢知道,殿下心思单纯,知道了肯定难过,六部的真不是人!殿下对他们不差,他们竟然...唉!掌印,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 张昕馨近日被容氏关在府里寸步不出,府里府外都请来了大批的护院看守,看守的费用大多从容氏的嫁妆钱里出,张大人为官这么多年来,几乎是一穷二白,一家子全靠容氏操持着。 容氏气得泪水直颤,却只敢往心里咽,日夜不眠不休,惶恐地守在女儿的院前,等着张甄回来。 张甄接到消息从府衙回来,容氏立马绷不住,哭着跪倒在他面前:“妾身嫁予大人二十多载,从不曾要求过问过什么,当年大人让养着高氏母女,高氏乃妾身的陪嫁婢子,妾身还不是让养着就养着了?要不是操持着这一大家子,妾身也不至于看管不住馨儿,任由她性子养得如此任性,这是妾身的错,可馨儿也是你女儿,难道你忍心看着她死?” 她哭得梨花带雨,哀怨不已,像是把整腔酸楚都痛诉出来。 张甄自知当年枂儿母女的事让容氏多有委屈,见她如此,心里也不好受。 “宣安侯府背后可是有司礼监撑腰,如今的司礼监谁人不知那位曾血刃静王,平五王之乱,明里扶幼帝登基,实则把持朝政的活阎王,赵掌印?馨儿得罪那样的人,人家现在要她的命啊!” “现在只有内阁能帮馨儿了,大人!妾身求你了!” · 陆钟守在顺清门附近等公主殿下过来。 今日一早就下了雪,宫道两旁堆满了厚厚的积雪,昕枂搓着通红的手,往手掌里呵一口气,都能瞬即在手心凝结成冰,冻得一个激灵。 “殿下,那头跪着的人,好像是陆阁老。”有宫人替昕枂打着伞道。 冬日清晨的天还有些昏暗,昕枂定睛一看,前方顺清门的牌匾下,那个跪着的身影都落满了雪。 “赶紧扶起首辅大人!”昕枂吓了一跳,赶紧道。 陆钟是为了江州官员来求昕枂的。 “老臣知道不该这样逼着殿下,殿下定是也有许多难处,但是老臣只要一想到江州那边的地牢里,这样阴寒刺骨的天,无数清白一心为民的官员却要受这样的牢狱之苦,老臣就整日坐卧不宁!有宫人告诉臣,殿下已经许久不搭理赵掌印,照这样下去,殿下何时才能遵守我们的约定?” 昕枂像个被催债的赌徒,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没错,她一开始没想那么多,就是一心想嫁给心上人,什么账本这东西,她压根没想过要去偷,更何况陆阁老还说了,拿到这个账本是要对司礼监不利的,她怎么可能联合外人对付心上人呢? 当初她想着,靠近他之后,帮他把初心找回来,做回一个正直善良的人,那内阁的人就不会再想对付他了,如今看来,是她太天真了。 “嗯...本宫...知道了,会找机会接近他的。”被逼了过来,昕枂只能暂时虚与委蛇,见步行事了。 “殿下能够理解老臣苦心就最好,老臣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明日便是冬至日,殿下可以出宫回府,而赵掌印也会在夜里回去,殿下把握好这个最后的机会...” 陆阁老跟她说完话,悄悄地把一包药粉藏在折子底下给她,而昕枂光顾着想事情,没注意到他话里“最后”这个字眼。 “臣,后□□会后,恭等殿下好消息。” 昕枂这下可真搬了大石头砸自己脚了,但无论如何,都要先找机会同朗郎独处,这样到时候陆阁老问起来,就是事情办砸了,也得理直气壮些。 只是,上回她不小心触了他禁忌,惹他不高兴了好久,都快一个多月没与他相处了,这会她虽然也思念得紧,却有些不大敢去面对。 冬至这天,宫中都在忙着挂消寒图,搭建戏台,昕枂丝毫没有遗憾不能在宫里过节,反倒有些苦涩的甜蜜。 可回公主府的时候,昕枂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紫衣,你说今天他会回府吗?” “殿下,今天是冬至日,等宫里的筵席散了,掌印肯定也得回来张罗府上的事情,往年就罢了,今年可是你们...” “是你们成亲的第一年,他怎么敢让殿下受委屈?”一提到二人的关系,紫衣就禁不住替她家殿下觉得委屈和不忿。 本来她家殿下矜贵无双,配什么样的人不能配?却偏偏为了大义,嫁给一个阉人! “放心吧,奴婢已经让人通知掌印了,他就算再能耐,明面上还是个奴才,不敢怠慢殿下的。” 昕枂听她这话时皱了眉,“紫衣,以后...你不要张口闭口说什么阉人奴才的,也不要瞧不起谁,本宫以前没进宫以前,也不过是不受人待见的,被整日关进腌菜房的庶女而已,过得可能比府上的奴婢还不如。” 紫衣感动道:“殿下善心,不爱把我们作奴婢使唤,可宫里就是这样,殿下是好人,所以看,现在不就有福报了?殿下如今回来了,再也没人敢欺负殿下,以前那种苦日子不会再有了的了!” 昕枂笑笑,不置可否。 公主府和赵府相通,平日里公主府料理事务的宫人多,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赵府那边常年就几个奴仆打理着,则十分清寒。 昕枂回来后,忍不住让人把赵府那边也拾缀一通,挂上消寒图,摆上节日装饰,布置起来。 完成这些后,昕枂在赵府逛了一通,又觉得没有烟火气,亲自跑市集一趟,买了一缸小鱼、几盆腊梅,腊梅上挂满铃铛,风一吹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随后她逛着逛着,发现集市墙角瑟缩着一只骨瘦如柴的小狗,想了想,又把它抱了回来。 昕枂做着这一切宛如赵府女主人的事,心情是愉悦的,放好小鱼和腊梅盆栽,喂过狗子热腾腾的羊乳后,她就让人把院里扫起来的落叶点燃了,坐在院里烤火。 赵朗辞回府时,便看见这么一个场景:院里四个角落放着红艳艳的腊梅,风一吹,十分俗气地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廊道上,还放着一大缸又小花纹又斑驳的金鱼,倒是游来游去很是喜庆,长公主不知从哪搬来一张条凳,坐在院里烤着火,手里打着绳络,有只瘦巴巴还掉了一地毛的狗子在她脚下绕来绕去,乖顺得不得了。 以往这个赵府只是放着,他压根没回来住过,花草都懒得请人打理,早就连根拔除了,今天回来突然发现被布置成这样,心里有些纳罕的同时,又产生了一种,莫名对烟火红尘的向往感。 “殿下怎么不在公主府待着?” 他突然出声,吓了昕枂一跳,手里的绳络差点坠地,被小灰狗及时叼住,摇着尾巴送回她手边。 他每天事务很忙,以往他完成手里的工作都很晚了,而且今日宫中还有祭祀工作,他得陪着陛下去完成,以为他再怎么也得两个时辰后才能回来,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跑来他这里布置。 没想到他突然一声不吭就来了。 “殿下?” 昕枂先是僵住,然后低下头整理裙摆,缓缓站起。 “你既然回了,先去换衣裳歇息一下,待会来公主府过节吧。” 昕枂全程说完都不看他一眼,忙不迭跑了,留下只又丑又瘦的狗在院里对他龇牙咧嘴。 公主府那边的宴席摆好了,昕枂没有宴请外面的人,关起门来,打算只与自己驸马共进餐。 紫衣把最后一道热菜端上来时,昕枂站在厨房边喊住她,让她等一下再端出去,然后从袖里掏出一包什么东西,全部洒了进去,用筷子胡乱搅了一下,“好了,你可以端出去了。” 赵朗辞前来的时候,先是给长公主请安,昕枂别过脸不看他,让他平身入座。 他坐下的时候,余光扫过那道被拨得有些凌乱的菜肴。 他一下就夹了一块酥肉,笑道:“殿下,那臣恭敬不如从命了?” 昕枂这下才缓缓转过脸,紧张地盯着他手里的肉。
第34章 见她终于有反应后, 他笑了,“臣还以为殿下这辈子也不会再主动看向臣了。” 他毫不犹豫就把肉吃了,吃下去的时候, 犹如在嚼碎一块夹杂利刃的碎瓷,每嚼动一下都仿佛能看见鲜血溢出似的。 她心虚地默默移开视线。 他好笑。 “殿下又不敢看臣了, 是臣吃得太慢了?还是来得太晚了?”他一块接一块地往口里塞。 昕枂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明明他比她预想的早了许多回来。 “你...你今日不用陪着陛下祭祀吗?”她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故意没话找话。 他又扒了一大口肉菜,“这种事交给冯玉安就行,不必事事都臣来。”他见她还是没望他,又扒拉了一大坨塞进口。 “以前本宫问你的时候,你总说你不能事事交给旁人, 现在话说得又不一样。” 昕枂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在他直房外等他时,他迟迟不归, 回来总是这么跟她说,不禁不满起来。 赵朗辞垂下长睫, 沉默了一会,干脆把一整盘菜都端到自己面前,一边扒着吃进口,一边闷声道:“是臣的错,以后再也不敷衍殿下了。” 听了这句后, 昕枂眼眶默默红了, 原来他有这么讨厌自己, 以前那么说都是在敷衍? 于是乎,一桌菜, 一个扭过头,一眼也不看他, 一个专扒着她下药的那盘菜吃个不停,就想着逼她回头看一眼,夫妻俩的第一个冬至团圆饭就在这个气氛很怪的情形下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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