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耍小聪明?看来不算太笨啊。”他被她气得笑容有些僵。 “什么啊...本宫哪有耍小聪明?”昕枂泪光盈睫,像个小废物似的仰脸凝望他。 她不过是...知道那个方向可以望见他从前朝过来,才执拗地往那方向撞的嘛... “可惜啊,有点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只能让你在宫里死得更快些。”他冰冷没有温度的手指在她脸上抚挲,皱了皱眉,“不过,你进宫前不过是没读过书的小庶女而已,同内阁的人也并无交集,此番为何要性命都不顾去帮陆阁老?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命掌握在我手里,乖乖听话我能让你日子好过,不听话可能随时性命都丢掉吗?” 她一听她的朗郎要杀她,哀痛的同时,泪水又溢了出来:“比起性命,本宫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而且,”她补了句,“不是没读过书了。” 她流着泪,始终小心翼翼捍卫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 听着她口中大义凛然的话,他笑着松开了贴在她脸庞的手指。 “殿下也懂得社稷江山,准备铲除宦政了吗?好啊,殿下这是公然要跟臣作对是吧?是不是真的以为臣不敢杀你?”他阴戚道。 可昕枂目光只凝视他松开的手指,突然,一把将他的手抓了起来,握紧压在胸口呵气。 顿时,手指一股灼烫的暖意让赵朗辞措手不及。 偏她还喃喃低语:“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冷,是不是生病了...” 狼狈甩开之际,有前殿的太监急匆匆跑来找他。 “掌印!掌印!大事不妙!” 小太监附在赵朗辞耳边耳语了一番,昕枂看着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随后对着她直笑:“厉害啊,都能对你忠心到如此地步了!” 赵掌印先去的前殿,过了一会,就有太监抬着步辇来送她过去。 到金銮大殿之后,昕枂发现内阁的臣子正整齐地跪伏在殿堂,小皇帝坐在龙座前,一脸的惊惶和不知所措。 “陆阁老!”昕枂看见陆钟后很高兴,终于可以找他问问关于朗郎以前的事了。 站在小皇帝身旁的赵朗辞对她行礼后笑道:“殿下要不要听听阁老他们因何事前来求见?” 他的模样活像失血过多而死的人,笑容有些狂放又有些桀骜,只有眉宇间一丝轮廓还依稀能看见昔日儒雅翩翩的儿郎。 他笑到最后,把一卷加了高`宗皇印的丹书递呈过来。 “这是高`宗皇帝给臣赐下的丹书铁券,拿此丹书能保下臣一家老幼性命,连先帝没有臣允许,也不能轻易动内阁的人。但是,此书还有一个用处。” 丹陛之下的陆钟兀自解答着昕枂的疑问。 “臣,想以此书,求陛下褫夺司礼监监国权,交还长公主摄政,东厂乃至镇抚司交由兵部调令,司礼监不得干政!” 赵朗辞看了眼御座上不知所措的幼帝,笑道:“此丹书只能交换一个请求,褫夺监国权、交还东厂、交还镇抚司,还要求司礼监不干政,这里就不止一个了。” 他掰着手指。 “这样,陛下的意思是,要先回去考虑好,也得跟长公主商量商量,能兑现陆阁老哪一个请求,丹书臣就先替陛下收回了。” 陆阁老等人脸庞坚毅,目光如炬始终看着昕枂,似乎在等昕枂一句话。 昕枂脑子再笨,此时也听明白了,她不掌权,陆阁老一家老少乃及内阁诸多官员的性命,就有可能错付了。 而这丹书,也是司礼监至今不敢轻易动内阁的屏障。 失去这丹书,如若长公主还不能扭转乾坤成为当政之人,那内阁将会失去保护,这个朝堂将完全沦为阉宦的玩具。 昕枂满头大汗。 她不明白,她只是来找陆阁老问明白心上人过往的遭遇,好给心上人疗伤的,怎么竟突然被逼上丹陛,成为手握权柄的人? 她她她...她只是个识得几个字,是个完全不堪以重托的小女子啊! “长公主殿下!”陆阁老带头朝公主殿下的方向高呼起来。 赵朗辞也目光阴森地胁迫着她。 昕枂手里还捏着一本新取来的,打算记录心上人过往的小本子,此时本子被她掐得汗水湿透。 一边是自己的心上人,一边是好一些人的脑袋都拴在她裤腰带上。 “本、本宫...”她结结巴巴道:“本宫希望...司礼监把监国权交还给本宫。” 此话一落,内阁那些个人头仿佛全都从地上安然回到脖子去,几个阁老同时如释重负一声。 而那边的赵掌印态度却没那么好了。 他始终笑着,盯着昕枂看,说出的话是恭敬的话,可字字句句间却夹着冰霜利刃,有一下没一下地凌迟着昕枂,“殿下英明,臣好久没有看过像殿下这样果决干练之人了。上一次见着那样果决的是谁呢?” “哦,”他的笑容越发瘆人,“是梅妃。” 昕枂听紫衣说过,宫变前,赵掌印和静王都找过梅妃,但梅妃却毅然选择了静王... 一想到他对梅妃的残忍,昕枂手里沉重的本子终于“啪”一声砸痛了脚。 · 司礼监虽然把监国辅助幼帝的大权交还给长公主,但赵掌印仍然拥有批红权,而且,他还以长公主年轻毫无掌政经验为由,公主殿下决策过的政务得由赵掌印把关过才能发还。 这就等于,长公主依旧不能有独立决策权。 虽说不能绝对把决策权握在手,但还是能一定程度削弱宦官的权力,至少长公主不同意,司礼监就不能强行决断,这对内阁而言,已经是个好的开始。 朝会上,昕枂顶着双熊猫眼,不时看着自己的袖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户部臣子禀报北方的税收情况。 “西北部今年干旱颗粒无收,臣主张减税,增加的义仓税用以先支援霍大人提出的南水北调工程,殿下认为如何?” 等他说完了长篇大论,昕枂被猛地点名回答,吓得从帘后坐正了身子。 袖中是她偷偷藏的《赋税论》。 昨夜她本就看折子看到半夜三更,今儿一早还得起个大早听这些臣子“嗡嗡”地说着文绉绉的话,几乎是每一个部门领域的臣子上前启奏,她就要往袖子换一本辅助她理解的书籍。 像邢部的墨刑、劓笞是什么意思啊,吏部的量移超迁啊,户部的赋税制度啊,她都得看书一点一点去理解。 可一个人突然间又怎能消化理解这么多事情呢?这就导致她听官员禀报时只能发出“嗯嗯,好,容后再议”的话,而不能说出实则性的答复。 这下户部当场要得到她一个答复,可把废物长公主急坏了。 为了显得她很懂,她先是呆呆地从凤座上,稳住仪态站起背了一通《税论》,听得陆阁老频频皱眉。 等她背完,户部臣子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殿下是...什么意思?” 问是否先集中财力应对南水北调工程,长公主殿下却背了一段税论?是让他不要减税吗?
第9章 “就...就是...本宫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秦大人聪慧...嗯,自己理解。” 废物长公主一把将袖里的赋税论阖上收好,一合掌道。 一旁的赵掌印不由露笑。 台下的户部官员纷纷抓头挖耳、苦思冥想。 侍郎秦大人出列问:“微臣愚钝,可否请殿下明确示下?” 有过第一次装神弄鬼,昕枂胆子益发大了起来,手掐着衣袂,清咳一声,又背了另外一段税论内容。 背完,她故作严肃,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 底下的官员面露惶惑,秦大人竟也真的跟着苦思了一顿,片刻,他茅塞顿开,眼神大亮。 “殿下原来是这个意思!微臣知道了,殿下念的那段论述确实可以借鉴,这样不但能解户部当前的燃眉之急,还有助于今年的南水北调工程,殿下英明!” 这下换昕枂懵了。 生怕误导了什么的她,眉头紧蹙,求助般地望向赵朗辞,余光顺带着又望到了前列一脸不赞许的陆阁老。 她心下一跳,果真是误导了吗? 下了朝,陆钟上前一拜,“老臣有事要单独启奏。” 昕枂怀着忐忑的心,牵小皇帝到后殿去。 到了后殿,坐进后方帘子后,昕枂看着陆阁老愁得挤在一起的眉眼,小心翼翼讨好着:“陆阁老平日喜欢喝什么茶?茉莉花茶喜欢吗?还是...” “殿下,陆阁老是你的臣子,不是你主母,你用不着讨好。”紧跟着过来的赵朗辞微笑着提醒道。 昕枂“哦”了“哦”,端起长公主的威仪:“阁老有何事奏禀?” 陆钟先是一拜,随即奏请:“老臣想恳请给殿下找个老师。以殿下今日在朝的表现...实在...” 他有些难以启齿,长公主装神弄鬼的样子别的臣子可以看不出,但他和赵掌印还是一下就看出来了。 “殿下,殿下如今肩上挑着国家的重任,政事岂能同妇人弄胭脂似的儿戏呢?稍有不慎,一步错便是步步错,到时殿下又是否能安坐在这个位置上平白接受万民供奉,得过且过,当一日和尚敲一日钟呢!昏君何异?!” 陆钟的言辞过于犀利,昕枂捏紧袖里熬夜念的书,眼眶一红:“本、本宫没有得过且过...” 赵朗辞毫不客气地笑出声音:“让司礼监交还监国权的是陆阁老,阁老明知殿下出身,现在后悔,还苛刻殿下的表现,可不大好吧?” “大胆!陛下和殿下在这,什么时候轮到一个阉人说话?!”陆钟怒喝。 赵掌印敛了笑,俊眉一黯,咬牙,又含笑跪下,“是臣放肆了,请陛下恕罪。” “免罪。”小皇帝奶声奶气像模像样道。 陆钟接着道:“臣方才言辞过激,还望殿下原谅,但臣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啊...臣恳请公主殿下为了社稷着想,这段时间多努力,关于师资方面,内阁倒有好人选...” “阁老此言差矣,臣斗胆,请陛下和殿下先听臣几句。”赵朗辞打断道。 “赵掌印请说。”小皇帝道。 “殿下虽为摄政长公主,但毕竟是女眷,让内阁的外臣来教,难免多有不便,臣既然先前说了,要辅助殿下,那担任教导殿下一职,也当由臣来担任。” 赵掌印身为宦官,确实比外臣教导起来方便很多,他的话在理,但这样一来,长公主与内阁的联系,就又要被削弱了。 陆钟不甘愿,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看向昕枂,“请殿下决定吧。” 昕枂还在耿耿于怀刚才陆阁老当着人前怒斥羞辱赵朗辞那一幕,这下她想也没想:“就照掌印说的做吧。” 送走了阁老,赵朗辞要送她回去,一路上,她都有些闷闷不乐。 赵朗辞回身等着她:“殿下还在懊恼答应了让臣来教导,而不是内阁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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