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煦几乎没有考虑:“妍妃有心了,只是时辰已晚,孤改日再去看你。” 虽没能如愿,林淑妍嘴角仍止不住地扬起。抬头看到床上的人,心中再次不安。 正巧季枝遥毒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用力抓着一旁的床帐,几乎要将透薄的布料撕裂。 裴煦瞥了眼,转身让陈栢送妍妃回宫,不再由她在此处耗。 林淑妍咬了咬下唇,娇滴滴道句:“谢陛下关心,臣妾告退。” 临走前,不忘死死瞪了床上那人一眼。 陈栢跟在妍妃身后,她频频欲回头望,却被陈栢结结实实挡了视线:“娘娘,请吧。” “……” 前脚刚走,后脚宫中灯火全熄。 季枝遥痛苦地蜷缩在床上,浑身发抖。见裴煦一步步走来时,刚才他说的话全部涌上心间,眉目间竟流露出愠意。 裴煦解了她穴,却没听到料想中的斥责与控诉。受此大辱,她竟能做到如此波澜不惊、毫不在意? “瞪着孤做什么?”不知是不是听错,他似乎笑了声。 季枝遥努力呼吸来缓解身体不适,断断续续说:“陛下九五至尊……我不过一个人人都可践踏的草芥。你不过是做了最顾全大局的审判……陛下英明。” 明显敷衍的假话,他听得有些不悦。垂眼看她衣领被翻开,昨夜留下的痕迹已经青紫,有的因为刚才的拖拽又重新裂开,淌出鲜红的血液。 身子实在娇气得很。他这样想着,指尖便碰上去,擦去流下来的血珠。 微凉的温度与她此刻滚烫的身体形成异常强烈的对比,季枝遥表情痛苦地扭过头去。药物会让她想做那些事,但她从心底便是不乐意的。若不是今日恰巧遇到林淑妍,她都不知道裴煦已经开始充实自己的后宫。 怎么说都是临安公主,哪有公主和陛下不清不楚的?这不合礼节。 她的拒绝表露在神情上,这让裴煦感到有趣,“今日怎么不求孤了?” “……陛下至尊之躯,枝遥不敢。” “不敢?”他顿了顿,“那你来孤这做什么?” “……” 今日毒发时,她下意识想到他确实是想用他的身体帮自己解决燃眉之急。可被林淑妍一折腾,在雪地里躺了半天再醒来,竟然发觉身体的不适已经缓和不少。 眼下虽然还是浑身发痒,但不至于让她不顾一切求他的程度。 裴煦双目定定地望着她,异常有耐心地等她的回答。季枝遥被灼热的目光盯得发怵,生怕他变脸又要拔剑杀了她,垂头思索片刻,道:“从秋水苑过来时,我确实是想来寻陛下……帮助的。” “但是——”她飞快转折,生怕裴煦不给自己机会,“方才在雪中淋了许久,身体似乎好点了。现在身处长门宫,在陛下身边,也觉得心安些。” 越说到后面她声音越小,捉摸不透到底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说的是实情。 裴煦听完不作表示,走到一旁将腰上玉带解开。她看了眼,上面玉佩似乎与昨日的不同。听说今日长门宫中还出现了一个冒名顶替的宫女,陛下摔碎了很多玉器,估计玉佩也是那时候摔坏的。 回过神,裴煦身上已经只剩就寝时的里衣,像看不到床上人似的,伸手掀开锦被。 季枝遥一惊,直接吓得坐起来缩到床角,目光惊恐地看着他。 裴煦敛眉,实在受不了今日周围这些一惊一乍的动静,松开手,仍被角耷拉一旁:“衣服穿好。” 季枝遥微愣,反应片刻后垂头将松散的衣物扣紧。坐起来后头晕目眩,连带着胸口都有闷闷的感觉,动作难免慢一些。等整理好衣衫,她复又抬头不解地看向他。 裴煦脸上已然没有刚才问自己第一个问题时的好奇和耐心,语气凉飕飕的:“公主不是说方才在外面淋雪身子好受许多么?” 她听着外面啪嗒啪嗒的落雪声,心中隐隐出现一个很糟糕的猜测。果然,下一秒他不容置喙地下令。 “那便出去淋着,什么时候觉得舒服了再回来。”
第8章 上京很多年没有下这么大的雪。 季枝遥跪在他寝殿门前,四周一片漆黑。他这里都是隐卫,宫女已全部遣散走。偌大的庭院里,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跪着。 原先她身上很热,在外头待了一会儿确实比在屋内舒服。直到膝盖两侧的积雪一惊要没过她的大腿,几乎要将人埋在里面时,刺骨的寒意才慢慢侵袭至她的骨头,浑身像有千万根针在同时刺穿皮肤,瞬时连寒热都难以分辨。 睫毛轻颤,上面抖落细碎的雪花。飘雪落至衣物上,也逐渐没了消融的趋势。她好像要直接被冻成一个冰人了。 想过被裴煦毒死,打死,甚至凌迟而死,却从未想过她会直接冻死在他门前。 她逐渐受不住寒气,低低咳了两声。隔一些时候,她就忍不住蹙眉咳喘,半个时辰后,便不受控制地狂咳不止。等用力眨了两下眼,将涌上的泪水挤出眼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被眼前雪地上一片鲜红吓得心间猛跳。 从前许多宫人病重,大多都会呛血。一想到可能真的会死在这儿,她心中像塌陷了一块,从前受过的□□和折磨慢慢涌现在眼前。那样艰难的岁月,季枝遥都靠自己硬生生挺过来了,如今竟然甘愿就这样冻死吗? 她抿了抿唇,干裂的唇传来血腥味。她不允许自己这样轻易地死去,咬紧牙关去向裴煦磕头求饶。纵使再屈辱,他也能顺着玩心留她一条小命。 思及此,她依然有了动作。然而当屈起一边膝盖,另一条腿还没来得及动时,她忽然眼前一黑,之后重重栽进雪堆中。 … 周边声音又杂又乱,身上寒热交错,仿佛一个流动的温冷水池,源源不断地在她身体中交汇。 季枝遥努力想睁开眼睛,确认自己现在是否还活着。可不知为何,明明能感知到外界,却没办法控制自己身体做出动作和反应。 过了许久,她意识逐渐回笼,连同不知寒热的身体也终于有了久违的暖意。不是狂躁的灼热,而是暖融融的热意。 她微睁眼,眼前漆黑一片。喉中忍不至想咳两声,一咳便牵动胸中两胁剧痛,头也晕得很。这是她此生病的最重的一次,她边缓和疼痛,边自我感慨。 忽然,眼前有个东西动了动。季枝遥惊得想往后退,背后却撞上一个硬物,嘭一声闷响,她疼得皱紧眉。 待她稍微缓过来些,手心下的温度才缓缓传至身体。 她此刻坐在地上,宫中烤着地龙,因而并未觉得寒冷。 眼前华丽的床帐,已然告诉她眼前的是谁。今夜在殿外跪了许久,方才应当是有人传报,他才不紧不慢地将人拖进宫中,再让最好的太医将她的命救回来。反复折磨,这样的手段非常符合她对裴煦的认识。 毕竟他闯进皇宫的那一日,听说上京城像被血雨冲刷一般,无数百姓无辜惨死,还没登基便落了个暴君的名声。只可惜,他本人压根不在乎。 这样残暴的人,指望他能做出什么好事儿来呢。季枝遥在地上缓了缓,想扶着一旁的矮凳站起身离开。但她低估了这场雪的威力,想用力支撑身子时,她才发觉自己的双膝完全没有力气,来不及站稳,便再次失去平衡跪倒在地上。 她这边动静不小,下意识抬头看裴煦有没有被惊醒时,她眼见着床帐动了动,一只极好看,肤色却白的让人有些恐惧的手伸出来,将帐子撩开。 “你若是执意寻死,孤可以成全你。” 季枝遥咽了咽唾沫,低声道一句不敢,却没再听到他有下一句。小心抬眼偷瞄,裴煦根本没睁开眼,眉间微敛,似是对她刚才的弄出的声响很是不满。 “陛下早些歇息,我先回去......” “回哪儿去?”他忽然低笑一声,随后睁开惺忪的眼。身上墨色寝衣松垮,却无意衬得他更不可琢磨,笑里藏刀,“你如今什么身份。” 方才她在外面跪着时,他一定睡了个好觉,否则他此刻怎会如此有耐心地与她说这些。 季枝遥低头,心中已经有了说辞,要将自己的身份贬低如尘埃以衬托他的高贵。可没等到开口,他便径自开口,语气懒散:“渴了。” 得了指令,她扶着一旁的椅子努力站起来。两腿软得直打颤。好在裴煦宫中的茶水定时有人来更换,不需要她出去寻热水沏新茶。 只是,等她将盛了茶水的茶盏递上前时,他根本没有伸手接的意思。目光悠哉地垂落在她逐渐烫红的指尖。 季枝遥咬紧齿关,指尖的温度让她随时像把茶杯摔了,可偏偏不敢这样做,只能低声提醒:“陛下用茶。” 裴煦一直等到她手发抖才动了下身,抬手接过她手中滚烫的杯盏,没有一刻停顿地将滚烫的茶水喝下去。 她的指尖还在灼热的发痛,转眼他便面不改色地饮尽茶水。那样烫的水一口饮尽,季枝遥心中不知为何再次对他多了几分恐惧。裴煦的方方面面似乎都不同于常人,这让她充满恐惧。 原以为奉完茶就可以离开,刚转身,脚下突然有东西绊了一下,害她失手砸了杯子,人也重摔在地上。这几天她已经摔了无数次,胳膊和腿上满是伤痕淤青。 她有些恼火地抬眼,裴煦才漫不经心地收回刚才突然的伸出的腿,低头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衣袖。 “灭灯。”他淡声吩咐,掀开被子重新睡下。 “......” 他似乎对使唤季枝遥这件事情有独钟,先前刚要侍奉裴煦时,她向春生打听过,下人们分明说裴煦不喜睡时屋中有人。难怪陈栢对她恶意不小,而春生看到自己身上的淤痕时也显得惊愕。 若不是享受□□仇人之女的快.感,季枝遥估计也活不到现在。只是她还是想不明白,当日宫中来不及走的公主皇子不少,后来满城追捕时也大多全部抓到,可裴煦独独留了她一条命。 季枝遥想不通。 眼前的人没有将床帐卷起,平静的睡颜就展现在她跟前。看上去平和温润,殊不知要人性命时手段能多残忍就多残忍。若让她的那些姐妹兄弟此时此刻站在这,只怕会上了他的当,想动手取他性命。 ... 裴煦安然地睡了一夜,毫无防备,根本无需防备。睡前季枝遥是什么姿势,睁眼后她就是什么样。她在外面跪了一夜,裴煦并未让她跪着侍夜。但她主动这样,便不怪他了。 陈栢准时叩响门,因为长门宫暂时没有人手,低头送来龙袍的人正是昨天陪季枝遥来的春生。 主仆两人默不作声地伺候着这位最大的主子,洗漱完后还要梳理头发,小心地替他穿戴好这件象征着极权的龙袍。尽管身体已经到极限,她仍然苦苦支撑,生怕做错什么会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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