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慕深吸一气,拉了被子给她盖上,这厢又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回枕头上躺下。 房中很是安静,少女侧躺着,睡颜恬静,一张无比精致的脸又乖又美,纤长的眼睫会微微抖动。她像一个瓷娃娃,脆弱又美丽。 韶慕与她相对着测躺下,静静的看她,好像要看到天荒地老一般。 等到快到子夜的时候,他才从她的房里出来。 正好,起夜的冯越给碰上,惊得瞠目结舌:“大,大人,你这么晚……” 他当然不敢说,你这么晚怎么从人家昭昭房里出来。 韶慕皱眉,简单道:“她喝醉了,我给她送药。” 冯越嘴巴动了动,只说出了一个:“嗯。” 但是心里可奇怪着呢,这是什么药,能让人喝到半夜? 韶慕懒得解释,继续往前走:“还魂草挖到了没?” “有,”冯越应了声,脸色瞬间认真起来,“大人,你真的要给她恢复记忆?” 这个问题,他知道已经问了多次。面对昭昭恢复记忆后的各种不确定,他觉得眼下这种生活更加平静和美好。他也看出韶慕对昭昭态度的变化,她没有记忆,不是正好可以留下她吗? 韶慕脚步一顿,其实他何尝没有动摇过? 他也想过昭昭做回公主,他和她是否会有以后?她当初给了和离书,也就是想和他断开,或许她已经对他没有情意。 “交给你的事,照做就好,别的莫要多问。”他道了声,便抬步离去。 夜风清寒,深夜寂寥。 韶慕回到正房,整个人沐浴在黑暗里。 这一刻,他确定要给昭昭找回记忆。因为他要清楚明白的挽回她,他喜欢的、想要的,是他的妻子安宜公主。 。 日头很好,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已经是初四,昭昭恍然记起,年节以来,还未去费家拜年,有失礼数。 既然想起了费应慈,不免就会想到香郁阁,那个给她生存希望的铺子。当初不管做什么,她为的就是找回记忆。 只是以后,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那儿,继续做制香师傅。然后还有京城那边,她想父皇和母后、太后,想太子和誉王两位皇兄,可她是个已经死了一年的人,还能回去吗? 还有她的生母,真是睦月王室的女子? 大渝禁止各种邪恶术法,巫蛊首当其冲,她若是有睦月血脉,被人知道了又当如何? 这时,冯越走过来,看见了坐在院中晒太阳的昭昭,于是大步走过去:“带你出去喝酒怎么样?” 他双臂抱胸,粗犷的脸上笑着,分明有点儿揶揄的意思。 “好啊。”昭昭不示弱的应了声,作势站起来要跟他走。 冯越本就是逗这个小公主,并不敢真的带她去喝酒:“别了,我可不会给你煮醒酒药。” 听他这样说,昭昭反而更跟上他的脚步:“那我还一定要去了。” “瞧,真是惹不起你,”冯越连忙告饶,“我们一帮爷们儿喝酒,你就别去了。” 见他这样,昭昭笑起来:“我是想去趟费家,一起出门罢。” “嗯?小丫头也学会骗人了?”冯越抬起手点划了几下,接着爽快道,“行,我把你送过去。” 说着,迈开大步往大门处走。 昭昭脚下一顿,看着冯越的背影。原来不知不觉的相处间,她早已和这里的每个人都变得亲密,说起来,他们又怎么不算是亲人呢? 去到费家,费应慈很是高兴。 两个姑娘年纪相仿,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期间费致远也露过面,像平常一样的客气说话。 甚至,还商量到出了上元节后,香郁阁开门营业的事情。 上回被拉出去的香料,已经原封不动送回香郁阁的库房中,至于真正开门的话,肯定要准备不少事情,其中就是香料进货。 昭昭听着,偶尔会回上两句。 现在说起香囊配置,总觉得过去好久,自从风寒症开始到现在,她似乎再没翻过关于香料的书。 眼看已近黄昏,费夫人想留下昭昭一起用膳,昭昭借口家里有事,与费家人告了别。 刚从费家大门走出,就看见街上走来英朗的青年郎君。 是韶慕,他好像是特意在此等着昭昭,和费家人客气了几句,两人便一起离开。 尽管才过了年节几天,可是真的让人感觉有了春天的暖意。 夕阳晕着光芒,轻柔洒在石板路上,拉长了人落下的影子。 等到了一条岔路口,韶慕停住,拽拽昭昭的手指:“走这边罢。” 昭昭看过去,是那条往韶府走的近道儿,曾经他来接她下工,推着她在巷子里滑冰。 “你不是说不让我走吗?”她故意反着来,眼中几分调皮。 “你自己一人当然不行。”韶慕笑,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 这不是有他吗? 说着,他牵着她的手走进巷子。巷子里没有光,两边的高墙为这里隔绝出一片阴暗。 地上的冰雪早已融化,被连土冻成一片冷硬。 走出巷口,便是河边,再往前一段,便见着一排竹子围成的栅栏。 还未走过去,就听见鸭子的叫声,因为天还亮着,它们还没回到窝里。 昭昭欢快的跑过去,双手搭在栅栏上,看着那群鸭子:“好些日子没见着,都长这么肥了。” 她眼睛明亮,一只只的辨认着,有几只特别的,她甚至都给起了名字。 “要不,咱们找主人家买一只回去?”韶慕走过来,手里攥着一个小布袋,“我觉得厨娘应该喜欢。” “不行,这些鸭是下蛋的。怎么老想着吃它们呢?”昭昭瞪他一眼,对百姓一心一意做实事,对鸭子却相当的不好,“你手里的不会是钱袋罢?” 她见他手里似乎在用力,正挤压着布袋。 韶慕往她走近一些,用双手又捏了捏布袋,这才拉开袋口的抽绳:“给你。” 看着小布袋送过来,昭昭低头去看,鼻间闻到一股豆饼的味道。这才明白上来,是韶慕带来给她喂鸭子的,刚才是在把豆饼捏碎。 她伸手进袋子里,抓了一把豆渣,然后拍拍栅栏弄出响声。靠在墙边的鸭子听见了,摇晃着圆滚滚的身体往这边走。 很快,栅栏下聚了一群鸭子,张着嘴巴嘎嘎叫着。 昭昭笑,便撒了一把豆渣进去,鸭子们立即低下头去寻找着,挤作一团甚是有趣。 “我还可以这样喂。”她蹲下去,仰着脸对韶慕笑。 接着,她重新抓了把豆渣,把手掌平展开,就放在栅栏外。有只鸭子伸直脖子,从栅栏的缝隙里探了出来,一双扁硬的嘴去啄食昭昭手里的豆渣。 韶慕跟着蹲下,瞧着她简单的笑脸:“你这是学会和鸭子斗智斗勇了。” 听他这样说,昭昭忍不住咯咯笑了两声,清脆的嗓音传开在这条小河边:“好像这样说也没错啊。” 她眼睛一眯,另只手去摸上鸭子毛光顺滑的长颈,那贪吃的家伙现在完全不在意会被人一把揪住脖子,仍旧吃得欢快。 “你看,这样可以摸到它,它还不啄你。” 韶慕捏了些豆饼给她放去手心上,学她的样子去摸鸭子的脖颈:“在京城的公主府,有一座比这里大许多的围栏,里面也养着漂亮的鸟儿。” 昭昭脸上的笑一僵,任凭鸭子继续在手心啄食。她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公主府,从与他匪夷所思的重逢开始,他从没有说过一丁点儿公主府的事,这是第一次。 “养了几只孔雀,十分美丽,”韶慕继续道,手收回来搭在膝上,“她时不时会过去喂食,身旁有许多人跟随簇拥着她。” 昭昭眼睫颤了颤,知道他所说的正是她,不禁也就想起过去的一幕幕:“安宜公主,她很刁蛮任性罢?” “没有,”韶慕摇头,“她是最简单纯粹的姑娘,不过有时候的确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昭昭噗嗤笑了声,原来她在他心中不全都是坏印象吗? 韶慕托上她伸着的那只手,掏出帕子给她擦着:“不过整座公主府,脾气最大的是一只猫,洁白如雪团的狮子猫,叫哮天犬。” 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到底是多可爱的人,才会给一只猫起这样一个名字。 “哮天犬。”昭昭抿抿唇,那是她养得猫儿,十分好看,但脾气也是真的大。 她堂堂一个公主,有时候都得让着一只猫,关键那猫还不知好歹,一副高贵样子,心情好才给她晾一晾肚皮。 现在她的公主府已经封了,哮天犬怎么样了?它好吃懒做,肥得像一只球,根本不会捕鼠捉鸟…… 日头西沉,天色开始昏暗,凉凉的风从冰河上吹来。 “那里已经封了罢,”昭昭垂下眼帘,轻轻说着,“里面的一切跟着也都就没了。” 韶慕站起来,牵着女子细柔的手:“为什么不这样想?那里会重新好起来,恢复原样。” 昭昭转身,没有说话。真要回去京城,当是很难,不然当初他也不会选择带她来抿州,在她和魏玉堂准备相见的最后时刻,他跑来阻止。 因为,他也知道不会容易。 一个失踪了近一年的公主,父皇会如何对外解释?就像那些和亲外邦的公主,哪怕夫婿亡故,也不会再回故土,更何况她这个早就死去的。 “昭昭,”韶慕双手落上她的腰,带着与自己相对,“你什么都会想起来的。” 昭昭眉间轻轻蹙了下,看进他的眼中。良久,对着他点了下头。 。 城里渐渐平稳下来,因为年前突发的风寒症,很多百姓并没有备足过年用的东西,尤其是粮食。 是以,官府出了告示,说是初六开始,想营业的铺子可以开门,街上允许商贩设摊,并不收取税钱。 此举一出,城里更是多了些活跃。一些年前备足货品的小贩,可以把东西赶紧拿出来卖,而家中缺少粮食物品的,也可上街采买。 “韶通判真是每一件事都能处理妥帖,”吕知州连声夸奖,眼中更是满满的赞赏,“如今抿州如此安定,可全是托了你的福。” 韶慕一身官服,闻言摆手:“是大人治理有方,我毕竟才来三个月,最主要是城里百姓信任大人,不然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闻言,吕知州心里很是开怀:“怕是京城也会知道这件事,本来因为丁家的事,我一直提心吊胆,现在什么都不怕了。我这就担心,韶通判如此才华,会很快离开我抿州,去别处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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