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点头,又道:“蒋家可就热闹多了。”说起热闹,他的声音都高了几分。 “蒋天南居然有七房小妾,这几日闹得鸡飞狗跳。前日说是有个小妾卷了府里的财物,跟个人私通往外跑。被蒋夫人捉住,打了个臭死。要把她发卖出去。” 得说周珩知人善用,宋林太适合当“钉子”头儿了,可是周珩对这些八卦绯闻兴趣寥寥。他瞪了宋林一眼,不悦道,“说重点。” 宋林看着大人的脸色,把更多的八卦咽回去。 “属下打算找个牙婆,把蒋夫人发卖的那个小妾弄出来。看看能否从她口中查出些头绪。” “另外,榴花里的小院已经证实是郑秋鸣行贿蒋天南。他不但送了房产,还送了院子里伺候的十来个下人的卖身契。这份更换户主的契书,蒋家手中那份虽然还没找到,郑秋鸣家里那份,却搜出来了。” 他从怀中掏出几张契书递上去,周珩接过来认真看着。 “榴花里的车夫也被打成重伤,他已经指认了是蒋天南指使蒋禄虐杀佟娘和铃铛。这是画押的口供。” 宋林又把口供书放在周珩面前的桌上,周珩皱着眉,看着那口供书上的字字血泪。 “郑秋鸣家也挺热闹。郑太太这几日天天往袁家跑,想通过袁家营救郑秋鸣,可袁家压根没理她。胡庆家的就整日往郑家跑,哭闹不休。另外,蒋禄丧命当晚,在郑家点了一把火,烧了半个屋子,往日的账簿也都烧了大半,属下已着人整理残本,看能否再找出些什么。” 周珩这才露出些满意之色。 “可以,这些事你去办吧。另外再给你一个任务。去调澶州都督府的名录。找八年前就在此地服役的名单,无论是将官还是兵丁,抄录一份给我。此事尽量低调,若有人问起,就说怀疑都督府多年领空饷,现要查实人数。” 宋林不明就里,但他知道周珩的习惯,若是不说缘由,那便是又不能说的道理,他利落的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在澶州,周恒紧锣密鼓,抽丝剥茧,慢慢地往真相靠近。此时,已是覃竹回到长安镇的第三日。
第76章 袁家人 以往, 覃竹对这里总有几分近乡情怯。早年,后院里还没有书院,他们一家三口就居住在此。 娘亲有各种各样精致有趣的喜好, 比如她善莳花弄草,后院总是馥郁芬芳;又比如她时常做些奇奇怪怪的黑暗美食, 让父亲和自己吃得半喜半忧。 覃竹每次回来都会想,若娘亲还在世,她说不定也是个文雅精致的娇小姐。是娘亲死后, 她跟着父亲与帮中一众粗豪汉子打交道, 才学了半身江湖气。 她又想,若是爹娘还在人世,后院也一定会很热闹。说不定她那没见过面的弟弟也跟何衣哥哥一样是个惹祸精。届时兄弟两个闯了祸, 爹爹一定会狠狠的扬起竹板,把他们的手心或是屁股打得噼啪响,那时她八成站在一旁,磕着瓜子看热闹, 若是心情好,就帮着劝爹爹饶过他们一回。 她胡思乱想, 在院子里游荡,试图寻找旧日的痕迹, 可惜父母弟弟都只能活在记忆中。弟弟不会长大,爹娘也不会老去, 只有她自己在岁月中独自前行。 好生寂寞。 梁颂华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很是心痛,硬拉她回了房。“阿竹, 你已经在院中走了几个时辰了, 坐下来歇歇。” 覃竹有些茫然, 她的手凉冰冰的,脸色苍白。梁颂华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填了个火盆子,又递了一杯滚热的茶汤过去。 “阿竹,你是最洒脱不过的一个人,千万不要自苦,老帮主和夫人会心疼的。” 覃竹没说话,轻抿嘴唇。 梁颂华在她身旁坐下,劝慰:“我知道你伤心难过,好在,我们就要把真相揭开了,相信周大人一定能还我们一个公道。” 覃竹把头倚在她肩头,“我知道。可就是觉得心里好痛。”她有些疲惫得闭上眼睛,轻轻对梁颂华说起旧日在袁家的往事。 “娘亲去世后,我跟着爹爹东奔西走了一段日子,可那会儿我身体不好,总是病歪歪,他担心的不得了。” 梁颂华轻轻揽住她的肩头,心里想着当年忽然失去母亲的小女孩,觉得无法把她和总是自在又快乐的覃竹重叠在一起。 “没法子,就把我送到袁家去借住。他对我说,袁伯伯是他莫逆之交,是他信得过的人。颂华,袁家真的对我很好很好……”她眼角有泪划过。 从她进了袁家,袁老太爷对她比亲生的还要宠爱,袁文清照顾有加,袁孟春关怀备至,就是方氏也对她嘘寒问暖。 覃渡隔十天半月就来看看她,逢年过节,覃家父女俩就成了袁家座上宾。她曾多次看到过父亲和袁伯父携手处理澶州地界的麻烦事。 两人共同谋划,费心安排,若是事情顺利,就会高高兴兴喝一场庆功酒,若是事情不顺,哪怕偶有争执,也能毫无芥蒂的各抒己见。 她曾经同孟春感慨,爹和袁伯父才是“知己”应有的样子。她从未想过,爹爹的死与“知己”有关。 犹记得父亲死讯传来,袁家派人送她去长安镇奔丧。路上忽然杀出一伙贼寇,她被锁链锁在石头上,险些就要被扔进海里。这么多年她从未怀疑过,可此时回想起来,才觉得其中诸多疑点。 当年她只有十二岁。以袁家与覃渡的亲厚,怎么会只派几个下人,送一个十二岁的孤女独自去奔丧。那时袁老太爷在做什么?覃竹想不起了,她只记得浑浑噩噩地被送上了马车,袁老太爷没有露面。 再后来,生死一线,袁文清带人找到她,救了他。此后多年她心中只有感激,却从未想过,袁文清那时也不过弱冠之年,是怎么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找到她。 澶州很大,长安镇也不小,找到一个被劫持的人很容易么? 疑惑一点一滴,从记忆深处被翻找出来,让她浑身冰冷,前前后后在袁家住了六年,原来这些年都活在一场谎言中。 覃竹疲惫的闭上眼睛,她需要一点时间哀悼过往,重回澶州之时,就是她去袁家找出真相的时候。 --- 同样陷入焦虑的还有袁家的初夏。袁初夏不能想象,为什么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哥哥强硬的把东府内院看管起来,母亲则从雍容贵妇变得怨天尤人。 母亲想越过哥哥,派人给京城里镇南侯府送信求救,可到此时初夏才发现,满府竟无一个管事的是她们母女的心腹。 初夏身边的丫鬟不经意见到被太夫人派出去送信的仆人,出了东府,直接进了西府。想来那信注定石沉大海,可方氏傻傻的还在等消息。 看着母亲日渐憔悴,夜不能寐,初夏叹了口气,决定把这件事暂且藏在心底。这个家忽然有很多她从前不曾看到的事——比如三弟的贪心糊涂、大哥的心硬如铁、还有母亲的欲说还休。 初夏把药端给母亲,服伺她喝下去,小心翼翼地避开紧一切禁忌话题。可方氏心中只有那一个念头,从早起睁眼念叨至夜深人静。 “文波在牢房中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唉!从澶州到京城一个来回,怎么也要十几天,文波还要吃好多苦头。” 不过几日,方氏苍老了不少,昔日保养得宜的脸衰败下去。 “娘,您写给二叔的信上都说了什么?”初夏小心翼翼的问。 “自然是让他回来救你三弟。” 初夏垂下眼,“二叔是侯爷,军国大事都忙不开……” “再忙也得让他想法子。你大哥糊涂了,侯爷可不糊涂。”方氏似乎信心还足。 初夏终究抵不过心中的好奇,“娘,您和哥哥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方氏盯着她看了会,好像躲避什么,把目光挪开,“什么事?什么事都没有,他是一家之主,本来就该照看着兄弟。” “不对。”袁初夏嘟着嘴摇头,“我就觉得,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她几分担忧,几分好奇,几分不满。 “娘,一家子有事不能只瞒我一个。三弟这件祸事就是你瞒着我,若是我知道,一定拦着三弟不让他跟郑秋鸣裹乱到一处。” “哪有什么事?“昔日,方氏对女儿最有耐性,可被一番折磨,早就失了往日的丛容。她快速推开手中的药碗,“我头痛得厉害,你别在这让我更难受了。” “是不是你手中有什么把柄,你想着跟哥哥讲条件,可是他又不肯接招,所以才把咱们都拘在府中。”初夏猜测着。 方氏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她翻了个身,脸冲里躺下了。 初夏推了母亲一把,“娘——” 方氏不动,只留给她一个后背,初夏心里十分不痛快,从前方氏对她言听计从,再难的要求,只要她拉下脸做出个不悦之态,或是抱着母亲撒个娇,方氏立刻就要服软。 她以为自己是这东府里说了算的,直到三弟出事她又觉得,母亲的心里,最重要的到底还是三弟。 她重重地跺脚,跑了出去。等她走了,方氏翻身坐起,对着门口的方向长长叹了口气。 “傻丫头,打听那么多做什么。有些事,不知道才是福气。” --- 吃过晚饭,袁文清又一如既往,走进澄心湖的书房。福生恭恭敬敬地奉上茶,然后关好房门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下两个袁文清和管家主仆两个。 “大爷,太夫人那边送去京城的信已经拦下了。”管家哈着腰递上一个信封。 袁文清接过来,打开看了看,顺手把信扔在火盆中。 “看住那边,不要让她做无谓的事,也小心看着初夏,如今不能再有任何差错。”袁文清沉声吩咐。 “是。”管家应道。 “衙门那边如何了?” “周大人和魏知府已经从长安镇回来了,不过一同去的覃姑娘倒没回来,似乎留在了长安镇。” 袁文清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听他说到覃竹,这才问,“他们在长安镇待了几日?” “他们来去都赶得很急。到长安镇当日就去了海塘,魏知府此去,将前段日子所欠的工钱都补上了,然后他们在住在七安村,第二日一早就启程赶回澶州。” “只在七安村住了一夜?”袁文清问。 管家:“是。” “这么说,到现在为止,周珩还没提审过蒋天南?” “是没有,也不知他在等什么。” 袁文清揉了揉眉心,脸上都是疲惫,“他在等圣旨。” 管家也叹了口气,“大爷,咱们府门口这几天,总有那么一两个面生的人守着,想必也是他们安排下的。” 袁文清微微点头,“内卫必定留了人手在各府监视,他想看就看着吧,小心谨慎,谨守门户。你先下去吧。” 管家行了个礼退了出去。袁文清等他走了,起身走到房门口,推开一条门缝向外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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