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竹的眼睛咕噜噜直转,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拜码头嘛,我又不是码头。你的事,该找谁我也不晓得,总之你来了,慢慢找嘛。” 见她开始耍赖皮,周珩倒是笑了。耍赖皮么,他也是很拿手的。 袁文清显然是个话少的人,从打进了“观海楼”,周珩不问他便不言语,安安静静跟在一旁。 可此时见周珩拦住覃竹,不许她离开,袁文清起身走到覃竹身前,道:“周大人,您若要见覃何衣,我去替您递这个消息,覃竹虽然出身渔帮,可覃渡帮主故去后,她已跟渔帮没什么关系,确实帮不到您什么。” 周珩似乎就等着袁文清这句话。 “原来您跟覃何衣还相熟。如此正好。朝廷丢了三十万两银子,蒋都督和魏知府查了两个月全无头绪,皇上把我派了来,可我一个外人,能有什么法子,只好请袁家和渔帮来帮我想法子了。” 覃竹从袁文清身后探出头去:“朝廷丢了银子,您怎么赖上袁家和渔帮,这也太不讲理了。” “要么就是渔帮一力承担,要么就请渔帮和袁家一起给我个结果。我一向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周珩对覃竹一笑,理了理袍子,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若是来讲道理,皇上也不会让我来。” 覃竹被他一番厚颜无耻的道理说的没话了。 周珩站起身来,“文竞,这件事还望你不要介怀,我也没法子,若是这趟来空手而归,陛下也不会跟我讲道理,袁家是澶州第一望族,令堂兄是袁家族长,我只好倚仗令堂兄了。” 袁文竞从来都知道周珩做事不讲情分,当着他的面就这样把他堂兄绕进了这桩官司,心中也是不悦。可袁文竞也知道,周珩特地当着他的面说这番话,是想将他从家族情分中摘出来。 他有些无奈:“大人若有吩咐,袁家自然会尽力相助的。” 周珩点点头,“如此就多谢了。我既然谢了,事情若是办不成,我可就要罚了。好了,今夜话说的有些决绝,酒席我就不吃了。告辞。” 就这样,周珩带着宋林施施然走了,把袁家兄弟和覃竹撂在包间。 出了观海楼,宋林叹了口气,见周珩没理他,又长长“唉!”了一声。周珩瞪他一眼,“你做这个怪样子是什么意思。” “没,就是有些感慨。原来在京城,没觉得大人这么不讲理。人家好意来见您,不成想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 “澶州城说大不大,除了官场,袁家占了半城之地,是本地第一望族,可说是白日里真正的澶州王;暗地里渔帮统辖一万多帮众,打鱼、采珠、蕃坊,哪里都能分一杯羹,可不就是澶州地下之王?黑白两路,这两家才是澶州的土皇帝呀。”周珩回身,遥遥望着面前的这座高楼。 “可澶州城说小也不小,魏锟说的没错,若是一点一点查起来,还真是无从下手,我也没那些时间。官银丢失,封条未动,押送的官兵毫无察觉,你信么?反正我不信。”周珩伸手接过来宋林递上来的马鞭子。 “只要有人参与,就不可能铁板一块,全无漏洞,这个漏洞或许我查不出,可我相信,袁家和渔帮一定查得到。” 宋林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周珩说的有理,“所以大人干脆将这件事交给他们去办。” “那倒也不是。只是他们两家把持澶州黑白两路,若是联手瞒着我,我只能做个瞎子聋子,我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心中有数。至于办,还是得我们自己办。” 宋林一听来了精神,“大人,要怎么办?从何处入手。” 周珩伸手遥遥一指“观海楼”,“你不觉得覃竹这人有些奇怪么?” “是挺奇怪,她那破烂小店我去查过,十天八天不开张是常有的,可她出手大方……难道大人怀疑是她盗了官银?” 周珩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她是渔帮前任帮主之女,现任帮主是她父亲养子,是她哥哥,渔帮富庶,这点银子她还是拿得出的。她也罢,渔帮也罢,未必会为了区区三十万两银子来惹官家。” 宋林“哦”了一声,“大人说她奇怪,是什么意思?” “我昨日才进澶州,到现在已经见了她三次了,你说这是巧合么?”周珩问。 “不然呢?大人是说,覃竹是自己凑到您眼前的,想引起您的注意?”宋林嘴上没说,心里却不认同,“您这有些……”他想说有些自恋。“在城门口酒楼,她并不知道咱们在隔壁。” “她虽然不知道,可她身边那个老贾却知道,若是常理,此人该避开我们,他却故意在我眼前露面,你说为什么?” 宋林挠挠头,他答不上来。 “覃竹或是老贾,这两个人一定有问题。” 周珩说罢,翻身上马,踏着月色,扬鞭而去。
第12章 讹银子 第二日一早,覃竹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来到“覃记”,老贾盯着她看了会,瓮声瓮气的问:“你今日咋不去看热闹?” 覃竹似乎睡得不好,心情也不佳,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今天有什么热闹好看?” “不是说皇帝送来一块匾,今天要挂在衙门里。一大早里正就在门前晃,让大家都去看热闹。”老贾拿了快抹布,潦草的在柜台上掸了掸。 覃竹无聊的支着下巴,“不好玩。不去。” 老贾问:“你昨天白天不是去看袁家小姐么,怎么昨晚上送你回来的是袁家老大?” 覃竹并不想谈起这个话题,这些年老贾像个护崽的老母鸡,每次看到袁文清靠近她就觉得图谋不轨。 “哎,老贾,人家说咱店里一个月只能赚五六两银子,真的这么少?”覃竹决定围魏救赵。 “袁家老大对你没安好心,你可离他远点。”老贾板着脸对一字一顿的对覃竹道。 “还有,人家说咱们铺子里卖的蜜饯难吃。我尝尝。” 覃竹撇开老贾,去竹篓里抓了一把蜜饯,放了一颗在嘴里,赶忙又吐了出来。她吐着舌头对老贾做鬼脸,“老贾,你进货的时候让人坑啦,这东西怎么拿给人吃。” 老贾见她打定主意不接话茬,撇了撇嘴,“我知道难吃,又没想给你吃。” 覃竹惊道:“难吃就卖不出去,难怪咱们店里生意这么差。” 老贾把覃竹手里的蜜饯抢了过去,又放在竹篓中。 “因为便宜才难吃,澶州城穷人多了,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想吃啥就有啥。我们村里货郎卖的就是这样的,我家豆官儿小时候可爱吃了,只是那会儿家里穷,买不起。” 听他提起豆官儿,覃竹就在没吱声。想了想,她上前从老贾手中接过抹布,带着三分讨好,“好啦好啦,你别生气,我告诉你就是。我昨晚上去‘观海楼’听云飞白吹箫,佟娘唱曲,正巧遇到文清大哥和那位京城来的周大人。 老家皱了皱眉头。“他们俩怎么会凑在一处?” 覃竹一边抹着桌子,一边给老贾讲昨晚的事。“那位周大人,极不讲理的,他说丢银子的事就按在渔帮和袁家头上,让渔帮和袁家给他找出失银。” “这是什么道理?”老贾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是啊,我也是如此说的,这也太不讲理了。那位周大人说,他本就不是个讲理的人,若是讲理,皇上也不会派他来了。”覃竹无奈的摊摊手。“文清大哥让我别管这事,他会去跟我哥谈。” 老贾若有所思,“这案子,他想让渔帮和袁家给他查?” “他说,自己是京城来的,人生地不熟,没时间没精力去查。” 覃竹一脸厌嫌:“你还跟我说他多厉害,是什么要命的阎王,我看也是个昏官,摆谱倒是拿手,做事只会推诿罢了。届时查不出来,我看文清大哥和哥哥就得拿出三十万两银子来,再给他找个‘罪首’,好让他回京城去交差。” 老贾沉默了一会,重复着覃竹的话:“也是个昏官……”他呵呵冷笑了一声,把覃竹手里的抹布接了过去,一瘸一拐的走回他的柜台。 覃竹奇怪的看着老贾的背影。他的右脚有残缺,可因轻功高明,下盘功夫沉稳,平日里走路也看不出来。若是何时他瘸的厉害,那就是他心情极为不好的时候。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自己心情也不好,那位周大人摆明是要从渔帮和袁家,再讹三十万两银子。 澶州官署“挂匾”的仪式进行的十分顺利,查案,魏锟不在行,但锦上添花的热闹事,魏大人从来做得心应手,就连顺王都由衷赞了他两句。 挂了匾额,在澶州官署略巡视一番,喊了几句诸公辛苦,继续努力,王爷顺利的完成此行最大的任务,赶在正午之前回了“方园”。 顺王想着自此之后,只需看看景致,尝尝美食,捎带收几件无伤大雅的金珠珍玩,日子简直不要太惬意。 当晚,蒋天南亲自到“方园”来接,周珩、袁文竞、杨行远等一众人等陪着,顺王在日落时分来到“观海楼”。 此时的“观海楼”之外已经戒严,澶州都督府的军士,将通往观海楼的各个路口把持住,除了顺王及一众随从、澶州官署的官员,其他能够进入的就是手中拿着凭条的澶州商会各位老板。 蒋天南和魏锟心知,此行周大人是恐难满意了,唯求能让王爷满意些。若是将来陛下怪罪下来,好歹顺王能帮着美言几句。 顺王穿着银蓝蟒袍,头戴七珠冠,威风凛凛,气势十足的下了马车。魏锟携澶州商会的老板本站在门前相迎,众人齐刷刷弯下腰去,喊:“恭迎王爷”。 “请起,请起,各位不必多礼。”顺王一派礼贤下士、虚怀若谷的架势,把站的最近的魏锟扶了起来。魏锟起身后,顺手就搀了顺王的手臂,简直亲热的不得了,他指着身后几个人,给顺王介绍。 “王爷,这位是澶州袁家族长,袁文清,这次修海塘,就是袁家起头捐了五万两银子,又提议澶州商会捐银捐物,若是没有袁老爷这样心系故土的乡绅,也不会这么快就把海塘修起来。” 顺王“哦”了一声,回头问道:“文竞,这便是你堂兄吧。本王瞧着倒跟你有三分像。” 袁文竞忙上前笑着答应:“王爷真是好眼光,正是家兄。” 袁文清过来见礼,“澶州偏远,天气也炎热,王爷一路辛苦了。”他态度恭谨,神色丛容,话不多,却又透着真诚,顺王对他印象不错,笑着伸手拍了拍他肩头。 “澶州袁家了不起呀,出了镇南侯这样于国有功的武将,又出了你这样于民有助的义士,是大梁之福。” 袁文清连称“不敢”,然后退在一旁。 魏锟又指了另一个四十多岁,留着俩撇八字胡的中年人,“王爷,这位是澶州‘九珍坊’的老板郑秋鸣,也是澶州商会的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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