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本与陛下琴瑟和鸣的丽人会遭到他的如此对待?更不惜以…… 孤淮凛眸色一厉,视线落到费渡身上,“但同样的,你曾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妄想独善其身。” “哈哈哈——” 岂料费渡却是笑了起来,竟是无端生了些悲怆,“我要孤大人助的还有一件事。” 孤淮凛微一挑眉,“但说无妨。” “你可知清离她出自西南,更是庸巳州大户的女儿,而她姐姐林莫离乃西南王柳桥明的妻子。自她入宫,如此算来,据今也蹉跎了二十年有余,前几年相安无事,可为何五年之后,也就是十五年前,遭到叶德稳的锉磨。” “你是怀疑——” 孤淮凛面色稍怔,微有些迟疑,“她的死与当年西南那场逆反……” 男子清冽的眸微眯,尽是凉意。 史书记载,十五年前西南王谋逆起兵,可在父亲所私撰的几本册里,又另含隐情,既有隐情,而林清离的身份也并不简单。 她的死,绝非是陛下生了厌倦。 “二十年前,她进宫时陛下并不知她的身份?” “不错,柳氏一族自新帝登基以来便深受帝王忌惮欺压,连着林府也深受牵连,而清离当时与我在西疆漂泊行医,并不深知内幕。 之后不知她闻到了什么苗头,孤身去往京城,待我找到她时,她已有了心上人,前萧王。后来叶德稳看上她的美貌,而她也怀着调查的目的,阴差阳错被掳进了宫。”说到此,费渡有些愤懑。 “她与前萧王有过一段情缘?”孤淮凛问,“那进宫之后,前萧王可去寻过她?” “或许吧,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前尘往事回溯,压得老者有些喘不过气,他抬手将面上的伪装卸下,露出本来的模样。 “孤二公子,经此多年,除你与柳姑娘之外,无一人见晓我真正模样,这般诚意,你可满意?” 凝着面前已是壮年之模样的模样,孤淮凛微阖了阖眸,方才的震惊稍纵即逝。 “你如何救,救我的娘子。” 费渡对男子这般的问怔得怅惘一笑,微顿稍许后,他道:“孤大人静待佳音便可。” 孤淮凛微微颔首,目送已恢复老者模样的男子离去。 然费渡稍行几步后,却是顿足回眸,“孤大人,还有一事我需向你致歉,令尊书房聚鼠丹一事,虽不为我本意,但也助人酿成了大错,待一切结束后,我会亲自谢罪。” …… 幽静宁宁的庭院空无一人,沈忱自远处行了出来,立至俊拔纤长的男子身后。 见主子发现了自己却未说话,沈忱提议道:“公子,府外似盯了不少暗哨,分不清是哪家派来的,卑职猜测,应是监测公子行踪的, 公子,我们如今该当如何?还有那费渡,老奸巨猾,是否值得一信?” 孤淮凛微一凝眸,极力控住焦躁不安的情绪,吩咐道:“找几个养在外面利索的人去宫里探清楚依依的位置,万不可暴露行踪和身份。” “你也去。” 如今这局面,兰台已于风口浪尖之地,设昨日那般计策祸害于他的,恐不止萧策一人。 而另一人,他却是有些不敢想。 以杀害芸娘为罪带走依依,或是为了顶罪,抑或是因为别的。 然如今被陛下带走,如此她便没了性命危险。 此即攸关之刻,他万不能稍有差池。 “一定要快!” “是。”沈忱连应道。 面前的俊拔身影仍是寻常白鹤雪松般清冽非凡,可却无端带着些许无措和郁燥。 他知道,公子如斯这般都是因牵挂着那位女子罢了。 如今信与不信费渡对公子来说不为要紧,公子已派自己的人动手,便是那费渡临时变卦或是办事不周,也留有后手。 待沈忱疾速离去后,清透俊美的男子叫停了他,“竭尽全力保护她,若是他当真动手……” 沈忱大惊,公子说的这个他便是那当今圣上,倘若陛下对柳姑娘欲行些事宜,公子是要—— 沈忱瞳孔紧缩,“公子,万万不可啊!” 公子堂堂清贵端直文臣,怎可,怎可…… 然话音刚落,便被孤淮凛戾眼打断,“倘若他当真动手,便生起事端调虎离山。” 说着,男子蓦地轻笑一声,眼神却是冷得很,“然,此举愚蠢怎可救人?” 冰冷的指将一小瓷瓶拿出,递于沈忱手上,“届时将这药洒了吧。” “……这是?” “暂时不可人道之物。”孤淮凛轻描淡写,幽幽的凉眸无一丝温度,浸得沈忱不禁虎躯一震。 他伸出手颤颤接过,不再言语。 孤淮凛睨了一眼,鹤骨松姿离去之际留下一句,“此物对身体无害,反药效之后提神振气。” 瞧着阔步远去的背影,沈忱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得以落下,幸而,公子从不是那般冲动不顾一切之人。 然下一刻孤淮凛沉着脸转身回来,口中所言,让沈忱呼吸一滞怔在原地。 他听见公子说,“你乔装成我,我亲自去。” 登时,沈忱心中纵有万马奔腾,公子亲自去——扮成暗卫的模样去。 “……公子,你、你想好了?”沈忱有些磕巴。 “换衣服吧。” 沈忱强掩了口气,“是。” 公子此番命令,哪敢违抗。 如今倒真是为了柳姑娘不管不顾了! …… 阔畅的马车一路盛气凌人自宫门而入,柳依依被秋叶狠狠钳住动手臂,动不得分毫。 那厮传来陛下手谕之后,萧策出去了。 一盏茶功夫却又阔步冲了进来,先是冷讽刺怼一番,又命秋叶领着她带走。 瞧见主位上闭着眼假寐的男子一脸戾气和阴寒,柳依依不敢问这是要将她带去哪儿。 车轮一路辘辘惊心,马车总算安安稳稳停了,萧策抬起眸掠她一眼。 “带下去。” 巍峨之殿宇矗立眼前,朱墙黛瓦,琉璃鸳鸯瓦被明丽的日光映射而流光溢彩。 柳依依被秋叶拖曳着,随着萧策而入。 僻静的大殿似并无旁人,但内里馥郁的龙涎香萦绕鼻尖,金璧瑞兽、珠玉翡翠。 柳依依心中一紧,这莫不是要带她来贤德帝。 贤德帝为何要亲自传口谕要见她? 自芸娘无端死后,她曾胆大包天怀疑过那高堂之位的贤德帝动的手,那日醒来之后,芸娘除却那宦官和宋既之后再无旁人碰过。 可那么短的时间,那老宦又如何动的手,莫非那毒早已种下? 想到此,柳依依眸色稍凝,若是早便下了毒,那么那帮奸贼的目标便不仅只为公子一人,还有她。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正思虑间,只闻朱漆大门被人从外推开,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壮年天子缓缓而入,由于背对着光,柳依依看不清他的情绪,但能感觉到此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 “陛下。”萧策行了个礼,待贤德帝目光移到自己身上时,将那摁了手印的证词呈给其。 “陛下请看。” 贤德帝淡淡嗯了一声,展看掠了一眼,复将视线落至少女面上,“柳依依,你好大的胆子,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天子厉声质问,柳依依却是不惊不恼了,如今历经种种,基本可以确定公子当初的猜想,一切或和这大邺最尊贵的国君当真脱不了干系。 柳依依没说话,只盛着一双清透的眸子静静凝着面前这双极尽奢华的步履。 如今她如何说已经不重要了,她怕的是,公子面对这番昭昭罪证会不会误信旁人,兰台种种事端,确按照那一纸荒唐之言来说有着最为“合理”的解释。 公子宠她,溺她,最后却发现最是亲近的身边人竟一直都是细作,骗取他的真心,不断祸害于他,甚至昨日那般情景所中的毒也是在自己身上。 被费渡几次掳走,却毫发未伤,甚至一步步推着公子入这盘局,无论怎么看都像她和费渡早已联手,最后故作无辜将公子推向深渊。 柳依依深吸了口气,如此罪行,连她自己都有些信了…… “朕问你话,你为何不说?”贤德帝拂袖入座,冷冷逼问,“柳依依,你一介卑贱侍女,好大的胆子!” 底下跪趴着少女的模样,清冷独立,分明是娇俏依人的菟丝花,却又如濯清涟的莲荷,不容旁人染指分毫。 透过她,叶德稳愈发想起数年前清冷绝尘的丽人,他不知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然两人却给他极为相似的共同点。 狠下心同意萧策对孤淮凛下手的那般计策,也是为着担心孤淮凛当真察觉出什么来。 太史大人虽为良臣,也乃为百年难遇的逸群之才,可他不能赌,也赌不起,天下绝不能第二个人知晓那个秘密。 “陛下,这罪证可要移交给大理寺,判下结果?” “不,先不急,” 萧策微顿,已是明白贤德帝此番用意,如今孤淮凛已脱身而出,而柳依依在手里,便是一大利刃。 若能出鞘,孤淮凛不死也得伤个八分。 “陛下英明。” 鼎炉中的香烟徐徐,馥郁的龙涎香绵延不绝。 “贤成,”贤德帝阴恻一笑,唤人进来了,“将她带至湖月阁。” 曾是那人住过的地方,内里已布置好,他要探探十几年前遗留下的婴儿,柳依依的底细,和当年究竟有无关系。 …… 落日已收尽最后一抹余辉,天空已有些暗沉,萧策自宫里回来后,便一直待在偏殿再无出门。 秋叶已换了件衣裳,拦住了端着饭菜进去的管家。 “大人,让奴婢为王爷效劳吧。” 这些年,为王爷效力的种种,皆是因为她心中对那般俊逸之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无论是做何事,她都只为了任务完成后能得他赏赐一眼。 如今她终自兰台脱身,可日日常留王府了。 如是想到,秋叶笑着,自管家手中接过那红木托盘,轻轻叩了叩门,用掐得出水的嗓音低唤一声。 “王爷,该用膳了。” 内里天翻之景仍是继续着,双腿交叠倚在太师椅上假寐的男子睁开了眼。 如此不懂规矩。 男子狭长的双眸扫了一眼远处地毯上正鱼水的两人。 女子跪着,已是宛若缺水的鱼儿,然被蒙住又塞了衣料的面,却是发不了任何之声。 萧策微一蹙眉移开视线,青面得主子的眼命后,更如脱缰烈马般疾驰奔走。 铺垫得一丝不苟的花绒地毯早已失了端方。 终于,被女子柔夷紧攥成褶皱的地毯无声松懈。 青面戴上面具,迅疾消失于人前。 秋叶静待半晌,终得内里传唤之后,盛着细柳盈盈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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