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音感受了一遍身上的状况,嘴巴一瘪,眼睛里润润的,“燕澄朝,你骗我,本公主好疼啊。” 燕澄朝神色一慌,“我忘了同生共死蛊了……你别哭。”他抿唇,如今只要他们二人其中一人身上还有伤,便两人都不得安宁,为今之计,还是快些寻到医馆为两人治伤才是。 他这箭,也需要处理一二。 燕澄朝对李嗣音道:“九公主,可愿帮本世子一个忙?” 李嗣音:“什么?” 燕澄朝转过身,背对着李嗣音,右肩胛处那长长的箭羽从她眼前扫过,“帮我将这箭身折断,只留箭头在伤处就好。” 李嗣音的第一反应便是拒绝,这要求听着便很血腥危险,她又不是太医,万一……“不要,”她摇头,眼里有明显的畏惧,“本公主不帮你折,我又不会医术,万一、万一你伤更重了怎么办?” 燕澄朝叹了口气,用左手杵着脸道:“九公主若不帮我折,我们便不能及时去寻医馆医治,不能寻医馆医治,本世子兴许就交代在这儿了。” “你胡说!” 李嗣音抢白,急得转到他脸前看他,“你、你这条命是本公主救回来的,本公主的大恩大德你还没报呢……不能死!” 骤然靠近的李嗣音令燕澄朝怔忪了一瞬,待反应过来,他伸出一根手指杵着李嗣音额头,将面前这张脸推远,嘟囔道:“别靠我这么近……” 李嗣音伸出手去拍他的手指,牵扯到那些细微的伤口却疼了一阵,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委屈地放了下来。 燕澄朝自然也看到了她的手。 他把她的手拿过来仔细看着,轻声问道:“怎么弄的?” 说起这个,李嗣音便骄傲地翘了翘唇角,“昨日你一直不回来,本公主便自己出去觅食了,还采了一顿野果饱腹呢!”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给燕澄朝这个病患摘点口粮,不由有些心虚,又找补道:“嗯……后面背着你太重了,本公主才没去摘那些果子。” 燕澄朝听得心下涩然,“下次不会让你去摘了。” “你以前不是老说本公主娇气么……”李嗣音哼哼。 燕澄朝顿了顿,才道:“你是公主,不需要做这些。” 李嗣音眼珠滴溜溜地转,她觉得燕澄朝今日实在是太奇怪了,但她还没弄明白原因。 燕澄朝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他必须尽快就医,李嗣音的脚也是。他放下李嗣音的手,微微笑道:“九公主,劳烦你,再救我一次吧。这箭我自己折不了,若再不处理,我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他的皮相本就极为清俊,如今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更是惑人。李嗣音被他哄得云里雾里的,半推半就就应下了。 等她真的将手握上那只箭时,心里的怯意才又隐隐冒头,可她已答应了燕澄朝,她李嗣音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反悔二字。 “燕澄朝,本公主可要动手了。” 李嗣音用说话掩饰自己的紧张。 燕澄朝安抚她,“公主动手便是。” 咕咚。 李嗣音咽了咽口水,一只手固定住箭头根部,一只手拿住箭身部分,施力折断。 绞肉般的疼痛自李嗣音的右肩胛处传来,她眼里渐渐蓄起了泪,原来、原来折断箭身这么疼,燕澄朝骗她。 “九公主,一鼓作气折断它,不要分心。”恰在这时,燕澄朝的声音响起。 李嗣音没有再犹豫,任那股疼痛蔓延,用力将箭身折断了。 啪。 木制的箭身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嗣音头上已覆了一层冷汗,是疼的。她出声,嗓音里带了哭腔,“燕澄朝,本公主好疼。” 燕澄朝转过身来,视线柔和地描摹着她,没忍住将人揽进了怀里,“本世子保证,以后不会了。” 李嗣音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抱得一怔。 燕澄朝只抱了一下便放开了她。 他心里生出一股柔软的情绪,促使着他缓缓将手抚上眼前人的鬓发,轻轻笑道:“九公主,从前,是本世子误会你了。你并不娇纵,你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李嗣音还含着泪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哼道:“本公主本来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低低的笑声流淌在晨间微暖的山洞中。 少年心事,欲说还休。 * 燕澄朝草草地将伤口包扎了一下,用的是之前用来遮李嗣音视野的那块黑布。 他带着李嗣音一同去了拴住白马的密林。 两人摘了些野果填饱肚子。 一夜过去,白马将四周一圈的草都啃光了,两人再不来,这马估计要饿得脱缰逃走了。燕澄朝解开栓绳,先放白马去吃了一顿,等它吃饱了,才将其牵回来。 他如今右手受了伤,没办法再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抱着李嗣音。 燕澄朝抿唇问道:“九公主,你能坐稳吗?” 李嗣音毕竟没试过燕澄朝不扶着她的情况,试探着问道:“若是本公主坐不稳,还有旁的法子吗?” “……有。” 燕澄朝的耳根悄悄红了,移开视线道:“公主坐在我身后揽着我,也是一样的。” 李嗣音想象了下那样的画面,觉得总有几分奇怪,遂拒绝。燕澄朝分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 最后两人还是以先前的方式骑上了马,燕澄朝控制着白马行进的速度,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他们遇刺的地方是昌州边境,若沿着原定的路线走下去,再往前十几里,便能走到昌州的沂水郡。燕澄朝不敢带着李嗣音走原定的路线,那些刺客能在这路上刺杀他们,焉知没有在剩余途中设下埋伏? 他带着李嗣音从另一条小路上往沂水郡赶去。 昨夜那些巫族人发现了燕澄朝的行踪,他不知那些巫族刺客会不会在他们遇刺的地方埋伏他们,便没有带李嗣音返回遇刺地拿那些行李,只是目标明确地朝沂水郡赶。 只要联系上昌州太守,他们就能派兵捉拿那些刺客,同时将巫族人肆意报复的消息传回京都。 燕澄朝已经隐隐察觉,这场目标明确,行动有序的刺杀,绝对与四月前巫族三皇子下狱一事脱不了干系。 只是他想不明白,巫族王不是放弃三皇子和程英这两个人了吗?怎还会允许巫族人埋伏刺杀他们? 沂水郡的城门隐隐出现在两人眼前。 待离得近了,燕澄朝和李嗣音从马上下来,城门口,有人在盘查进出人员的身份。 燕澄朝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忽觉这些士兵的盘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总觉得,像是在刻意找什么人…… 李嗣音见沂水郡就在前方,没做多想便要去坦白身份。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是她父皇管辖下的国土,她只要进去坦白自己九公主的身份,一切困难就都解决了。 可燕澄朝伸手拉住了她。 “怎么了?”李嗣音问道。 燕澄朝皱眉,“先别过去,这城门守卫不对劲。” 不对劲? 李嗣音闻言,仔细观察起城门的盘查情况来。 这才发现那些守卫手上都拿着几张画像,正对着进出的百姓一一比照。李嗣音不由诧异出声:“他们拿的那是什么?莫非是在找我们吗?” “不好说,” 燕澄朝道:“也许是沂水郡在捉拿犯人也说不定。但我们刚遭遇了刺杀,如今又碰上画像盘查,这两件事太巧了。” “往好的方面想,那画像有可能是朱砂她们先被沂水郡的太守救了,命人画出来找我们的。但若往坏的方面想,说不定沂水郡的太守已和刺杀我们的巫族人串通,专门画了画像抓捕我们。” 李嗣音怒气涌上面颊,“他怎么敢!拿着我父皇发的俸禄,勾结外族对付我们,他怎么敢的!” 燕澄朝如今是越来越好奇,这些巫族人的背后到底是谁了。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进去啊?”李嗣音泄气,“你这伤再不看大夫,本公主真怕你没了。” 别看燕澄朝现在精神头很好,可李嗣音瞧见他苍白的唇色,共感到身上那强烈的疼痛和乏力感,便知道这家伙远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轻松。 燕澄朝被她的话逗笑了,他从前怎么没发现李嗣音说话这般无遮无拦? “得想个办法混进去,” 燕澄朝想了想,问李嗣音,“公主那些日常用来涂脂抹粉的东西可有带着?我们身上的衣服也得先处理一番。” 李嗣音抿了抿唇,“本公主身上只带了口脂和眉笔,其它都在马车上,还有衣服,”她低头看了看两人身上已脏污破烂的衣裳,“我们除了回去马车处,还能在哪儿寻来衣服啊?” 这话一出,燕澄朝也沉默了。 难道他们走的这一趟只能无功而返么? 正一筹莫展之际,两人后方不远处,有牛车行走的轱辘声传来,间或还夹杂着村妇交谈的话声。 李嗣音被这动静所吸引,转过身去瞧,这一瞧,就瞧出了个大惊喜。 她赶忙戳戳燕澄朝的手臂,压着兴奋的语调道:“燕澄朝,燕澄朝!你快看!” 燕澄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第一眼还未瞧出些什么,李嗣音已压低音量激动道:“你快看那牛车上坐着的村妇中,是不是有朱砂!” 燕澄朝定睛一瞧,挑眉,嘿,中间偏左那位,笑呵呵啃着瓜子唠嗑的,不就是李嗣音的大丫鬟朱砂吗!李嗣音高兴坏了,连连嚷道:“这下有救了,本公主的丫鬟就是厉害,这么快就融入了大夏百姓!” 她扯着燕澄朝的胳膊径直朝那进城的牛车赶去,扬着一张笑脸,燕澄朝来不及阻止,他们二人就已经引起了赶牛车大哥的注意。 “你们两个,拦在我们面前作甚?” 赶牛车的大哥是个满面络腮胡的汉子,面相凶恶,一反问语气便重许多。李嗣音因他这话笑容凝滞了下,连欢快的步伐都不由自主地停了。 正在牛车里应付诸妇人应付得心生疲累的朱砂,听见前方有动静,赶忙趁这个机会装作去看热闹,避开众人的交谈。 这一看,就把朱砂看傻眼了。 前方那两个脏兮兮惨不拉叽的人,怎么长得这么像她家公主和燕世子! 见牛车大哥发话质问,朱砂坐不住了。 她连忙从牛车上站起身来,“呀!少爷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怎弄得这一身的伤?我不是叫你们在路上慢慢来嘛,不必急着赶路。”朱砂一边说着一边下了牛车往二人身边赶。 赶牛车的大哥是个姓王的,王大哥开口疑惑道:“小朱妹子,这俩人是你亲戚?” 待靠近了两人,朱砂先给李嗣音和燕澄朝打了个眼色,而后才转头笑着回王车夫,“王大哥,他们不是我亲戚,您也知道,我从前是给大户人家做奴婢的,后来那家人心善,替我赎了身将我放了出来。这两位就是我从前服侍的那户人家的小姐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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