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发达了,爱好还和从前一样,格外喜欢饲养她。 宝颐琢磨过其中原因,细细思忖后得出结论:裴振衣极有可能是在剑走偏锋地报复自己,当初她常常往他屋中送成箱装的礼物,如今风水轮流转,换做他来用钱财珍宝来羞辱她。 真是记仇的男人。 宝颐从婆子送来的物件中找到了一只绣花精致的软枕,并毫不客气地抱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时,日头高悬天际,庭中木桩只投下寸许的阴影,正是午时。 才出来两日,教坊司里养成的早睡早起好习惯就已经消失殆尽,宝颐在拔步床上慵懒地翻了个身,给自己换上新衣服,再对着铜镜,把自己的头发勉强挽得像了个人样。 恢复了在教坊司时的八分美貌,宝颐稍感安慰:哪怕你失去了万贯家财,权势地位,但只要你不放弃梳妆打扮,你的脸至少不会背叛你。 这张脸是她最后的筹码。 没了家族庇佑的美丽,竟然只能卖得出区区三百两银子。 去小厨房用了早膳,宝颐小心翼翼问起裴大人何在,答曰裴大人又去了镇抚司当值,今夜还要参加宫宴,说不定何时才能回府。 他位高权重,又得圣上信任,往往天不亮就要前去上朝,一直工作到黄昏时分。 不过,听盛饭的婆子说,裴大人在把她带回来之前,每日都是深夜里才回府歇下,有时候干脆就宿在镇抚司里,工作起来废寝忘食,像一座西洋来的座钟一样精准,一板一眼。 说着说着,婆子兀自感叹:裴大人果真有鸿鹄之志,已然身居高位,却仍然不喜铺张,只是权力欲太盛了些,想必是年少时受过与韩信类似的屈辱,所以非要抓住点什么才能好眠。 宝颐沉默地往嘴里送了一口米粥:裴振衣若是韩信,那她大约就是那不长眼的屠夫,裴振衣如今被逼得如此上进,她居功至伟。 * 用过早膳,宝颐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后,鬼鬼祟祟地走到角门前。 守门的侍卫几乎立刻挺起了腰板,如临大敌道:“姑娘想做什么?” “我想出门。”宝颐道。 那侍卫想都没想,一口回绝:“姑娘莫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大人亲□□代,绝不准许姑娘踏出府门一步,姑娘还是安心留在府中吧。” 宝颐闻言颇不甘心,抿了抿唇,楚楚可怜地低头道:“还望小哥行个方便,我只是想给旧友递个信儿,不妨碍的……” 那小哥极是敬业,一脸大义凛然:“抱歉姑娘,此事万万不可,若是让大人知道奴放走了姑娘,奴这颗脑袋,大概就要被拧下来喂狗了。” 宝颐大惊:两年不见,裴振衣变得那么凶残? 为侍卫小哥摇摇欲坠的脑袋着想,宝颐还是退回了她的西厢房里,拿缠枝大花儿的茶杯喝了几口水,怔怔地发起愣来。 半晌,她放下杯子,目光落在窗外的院墙上。 作者有话说: 早年看过一本古早狗血虐,男主把女主费劲巴拉弄到手,结果居然让她去擦地,不是情趣而是真的擦地!擦地! 把年幼的我气得发出猪叫 -感谢在2022-05-05 09:52:01~2022-05-06 12:3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鹿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宝颐想得很简单。 裴振衣不让她出门, 没有关系,门不让走,他没有说不让她爬墙哇。 恰好裴府下人也少, 宝颐没费多大心力,就轻轻松松地越过了墙头, 揪着巷口老榆树的树梢跳了下来,临走时还在屋里留了个条子,告予他们:她要去找汝阳郡主一趟。 那日裴振衣对她普及了三法司的基本概念, 但她还是不甚明白,于是打算先去咨询一下汝阳, 再做决断。 凭着记忆拐出了两条窄巷,宝颐终于走到了天街边, 她用头巾裹住面容,忧郁地望着临街而立的气派铺面,铺子门户紧闭,布匹还凌乱地摆在一旁,门上挂了一道大锁,几个卫兵模样的青年在旁守卫。 宝颐心疼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这铺子可凝结了她不少心血,也是侯府那么多产业里最来钱的一处, 谁料经营数载, 一夕倾塌,她这么多年的勤奋,到底付之东流了。 越看越堵心, 她收回目光, 裹紧头巾, 疾步向公主府走去。 * 近日新帝正清算旧日二皇子的党羽, 街上四处可见一身玄色衣甲, 配铁刀的神都卫,帝都高门大户皆门户紧闭,谨慎出入,生怕惹了神都卫猜疑,落了个和靖川侯府一样的下场。 长公主府也不例外,她虽算是宗室,但却与新帝关系平平,也怕新帝突然发疯,把她遣去皇陵祭拜,所以竭尽所能地低调,祈祷皇帝不要无端想起她这个姑母。 宝颐身份微妙且敏感,长公主收到宝颐的拜帖,第一反应就是把这麻烦精请走,可念及女儿和她私交甚笃,还是长叹一声,客客气气地让她进来坐了, 宝颐在花厅里落座,刚喝下一口茶,就见汝阳郡主如一团旋风般直向她冲来。 她眨了眨眼,身子顷刻被汝阳郡主一把抱住,这一向桀骜淡定的老友居然红了眼圈,哽咽着对她道:“猗猗,你怎么瘦了那么多?我早该来探你的,可我阿娘不允我出门,这才耽搁了,我听说你被裴振衣赎走了吗?他何时请的旨?你现今住哪儿?他是否苛待了你?” 汝阳郡主的问题像一串小炮弹,把宝颐轰得晕头转向,只得从最后一个答起。 她站起身,原地转了个圈子,粉紫色裙摆飞散开来,如同一朵刹那盛开的玉兰花。 汝阳眼尖,认了出来:“此为舶来的西洋缎,你向来不屑一顾,是他给你添置的?” “正是,他待我不错,言语上恶劣了些,但用度未短分毫。”宝颐诚恳答道:“汝阳,你不必担忧,我在他府上住得不错。” “当真?那你为何瘦了那么多?” 宝颐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凹陷的侧颊,苦笑一声道:“我前日才被赎走,之前一直在教坊司里没日没夜练箜篌,饮食也不适应,这才瘦了下来。” 汝阳气得脸色铁青:“竟有此事,教坊司的人也太不像话了些,我分明已经派人令他们关照,他们为何还要逼迫与你?” 宝颐心道:一个小郡主与裴大人下的令相比,教坊司中人自然只听后者的。 “……早知如此,我拼着挨阿娘的打,也要进宫找陛下请旨赎下你。” 宝颐一愣:原来赎身还要圣旨才行的吗?那当日裴振衣赎她赎得这般顺利,莫非是早就请来了圣旨? 这样的思绪只是一闪而过,宝颐摇了摇头,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更要紧的事情上来。 她握住汝阳的手,忧心道:“好在裴振衣已经赎了我,我现在虽然还是贱籍,但起码逃出了生天,可我两个庶姐还在教坊司里,加上阿爹阿娘,大伯娘,祖母……也都还在狱中。” 汝阳安抚她:“你放心好了,我问过阿娘,你家涉的是大案,刑部不敢擅专,故看守得分外严密,没有陛下亲自下令,没人会敢对他们不利。” “那你可知道,我爹娘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处?”宝颐追问:“我晓得我大伯曾经帮着先皇后,对当今太后娘家落井下石过,和圣上结了梁子,可他已经去了两年了呀,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自家一群老弱妇孺,一个能顶事儿的都没有,对他的江山也没有丝毫威胁,宝颐想破头也不明白,为何皇帝非要声势浩大地抄她的家? 汝阳思索片刻,给了她一个很现实的回答:“面上的缘由是个谋反,但其实……可能是因为你家有钱。” 宝颐不可置信:“有钱?” “是,”汝阳道:“你家祖上经商,攒下来的银钱田地可是一笔巨额的款子,正好能拿去充国库,发军饷。” “自古改朝换代,大多如此,”汝阳无奈摇头:“成王败寇罢了。” 见宝颐又一副泫然欲泣,却倔强地抿着唇的小模样,汝阳赶紧添了一句:“但若是陛下只是看中了你家的银子,你家人倒是能保得性命,也算一桩好事。” “但我也只是猜测,且等上几日,看究竟是什么罪责吧,”汝阳沉声道:“别哭,哭是最无用的,眼下案子还没有决断,你还有斡旋的余地。” “可我能去求谁呢。”宝颐喃喃道。 其实她心里头早有答案,只是对方一直拧着,不愿给她个准确的,肯定的承诺,她才一直如此忐忑,甚至要翻墙出来找汝阳决断。 果然,汝阳苦口婆心,细细与她剖析起来:“猗猗,我替你度量过了,我求求阿娘替你出几分力,你伯父有些旧部在帝都,也可让门客们去拜访一二,想想法子,但你要知道,新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若只指望着我们这些旧日勋爵进宫替侯府说情,那是不够的,不仅不够,反而容易惹恼了陛下,让他以为这是旧臣们在合力要挟。” 浓重的阴霾压在她心头,让宝颐不敢哭也不敢逃,只认认真真听着汝阳的话。 “还是应当去求陛下的心腹,裴振衣就算得一个,” 汝阳话锋一转:“只是他这人凶狠擅杀,阴晴不定,为了当一把好刀,竟然连为人的本性都丢了个干净,实在算不得上上之选。” 阴晴不定她已领教过,但这个凶狠擅杀从何说起? “他杀了许多人吗?”宝颐有些不安。 汝阳顿时掰着指头数起来裴振衣入帝都后,曾做下的几桩臭名昭著之事:光是抄家就抄了七户,加上刑狱折磨,取人首级,恶行累累,罄竹难书,俨然已经成为了帝都吓唬小孩的最新材料。 “如今外头只要一提他的名字,但凡有点根基的人家,都避之不及。”汝阳怜悯地看她一眼:“猗猗,你当初选谁撩拨不好,为何偏偏选了他呢?” 宝颐听得瑟瑟发抖。 这才明白自己近日轻狂之举究竟有多任性妄为,端得是整个人欲哭无泪,半天才回一句:“……人活一世,总有看走眼的时候……” *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既然决定好了要求裴振衣救救她爹娘,哪怕对方三头六臂,口喷业火,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宝颐深吸一口气,又同消息灵通的汝阳打听了其余几位皇子们的下场,汝阳据实告知:除了与今上一母同胞,未成年时就受封,早早被撵去封地的燕王,别的皇子的前路,都晦暗未明。 二皇子遭软禁,皇后亦被囚在护国寺中,大皇子因表现乖巧,得了个王爷封号,带着他母亲去了个偏僻封地,三皇子留了条小命,被拘在帝都中,但他的亲娘——曾经对宝颐下过黑手的贵妃娘娘境况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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